第四百九十二章 且行且珍惜
「有埋伏！」
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聲，眾人幡然醒悟，提起刀槍，迎面而上。
明徽看著後方一切刀光劍影，一時之間不知是該高興他的顧慮是正確的，還是該難過自己還未來得及全身而退，便已經被捲入這場襲擊。
榮邁大山澗，百萬雄兵，被圍困山谷。
後有追兵，前有埋伏，進退兩難。
大燕衛崢帶兵進攻，精衛隊攻勢猛烈，很快殺出一條血路，黃曄見情勢不利，率軍奔逃，躲進榮邁大山澗。
山澗地勢位低，高坡之上，是埋伏已久的由赫連十蘭率領的西周軍隊。
黃曄本打斷咬牙殺出去，卻見一人緩緩出現在西周軍隊前。
那人一襲鎏金紫的衣衫，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金絲光芒，他目光睥睨而來，帶著王者的不屑傲然。
西周眾將士見來人，齊齊高呼。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韓不周的現身，輕而易舉的攻破了南晉故意散播出來的謠言。
軍心大定，士氣前所未有的鼓舞。
黃曄眼見此，頓時泄了氣，縮頭烏龜一般的，選擇躲在山澗內，明哲保身。
經過那場西周的伏擊后，南晉軍隊傷亡慘重，如今只能靠著日漸減少的軍糧，勉強支撐。
黃曄大受打擊，一蹶不振，竟病卧在榻，大有一命嗚呼的跡象。
晉國將士因此亂了軍心，榮邁山澗內一片唉聲嘆息，愁雲密布。
明徽也沒好到哪裡去，他成日灰敗著臉，心中懸著一台明鏡。
完了，輸了，輸的一塌糊塗！
他再無顏面對那人，甚至連以死謝罪都不敢。
他怕黃泉路上，奈河橋上，那人一臉哀容的質問他：「為什麼？為什麼你答應了的事情卻沒有做到？」
春夏交替，下了一場大雨。
淋漓盡致，彷彿要將這世間的一切污垢洗凈。
南晉軍隊被困榮邁大山澗的第五日，明長燈終於從密室逃出來。
明徽走之前，在密室里放了足夠的吃食，倒不至於明長燈餓到面黃肌瘦，但多日不曾打理，他一身狼狽的回到宮裡時，還是嚇到了不少宮人。
尤其是黃綰綰，在明徽派人行刺重傷，太醫將其從閻王手中搶過來，僥倖留下一命后，得知明長燈失蹤一事，險些要一死了之，隨他去也。
幸而寥落極力阻攔，又加以勸說，這才讓她放下尋死的念頭。
如今黃綰綰瞧見人，眼睛一紅，淚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一頭撲在明長燈懷裡，哭的好不傷心。
明長燈耐心安撫了一陣，多日不曾開口的嗓子沙啞的很，他艱難道：「綰綰，我要求你件事。」
黃綰綰吸了吸鼻子，一雙美眸清亮無比，靜靜的回望著他：「我能幫陛下做什麼？」
……
西周，榮邁大山澗。
赫連十蘭還率兵在前線鎮守，欲逼得南晉豎白旗。
而韓不周一行人則在離的最近的榮州暫住，等候他的戰果。
夜間，韓不周掐了掐手指，算道：「時日差不多了，卿卿，準備下接客。」
「接客？誰？」
燕卿卿正在對著桌上的芙蓉糕挑挑揀揀，聽得他這麼一句，愣了愣。
韓不周笑言：「你的皇兄。」
皇兄？燕元期？
不，不對。
燕卿卿搖了搖頭，將第一想法甩掉，她想，韓不周口中的『皇兄』，指的應當是她被當做明棠時的皇兄，明長燈。
「來了，明長燈在城外求見。」
思緒剛剛理清，那邊青一現身傳達。
燕卿卿看向韓不周，與其會心一笑，雙雙前去。
南晉戰敗已經是事實，只是明徽與黃曄還在拚死撐著一口氣，不服輸。
此間，韓不周了解到，明徽聯手晉國來犯一事，明長燈並不知情，甚至，還被關在了密室。
放明長燈出來的人，是韓不周安排的，為的就是他現身的今日。
「不出意外，他會跟你求情，卿卿打算如何？」
路上，韓不周挨著燕卿卿問了一句。
後者聳肩攤手：「我又不是真的明棠，他找我也沒用。」
對上韓不周的眼神，燕卿卿歪頭笑的明媚：「畢竟夫唱婦隨嘛，你的事情你決定。」
一句『夫唱婦隨』成功換來韓不周的好心情，他牽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緊密的，誰也分不開。
赫連十蘭接到明長燈來榮州的消息，匆匆趕來時，見到的便是韓不周與燕卿卿咬耳說笑的畫面。
兩人之間的默契甜蜜刺的他眼睛一疼，赫連十蘭微微別開眼，壓下心口處絲絲蔓延的疼。
「你來了。」
韓不周余光中瞧見赫連十蘭，打了記招呼。
赫連十蘭點了點頭：「我聽說明長燈來了。」
「嗯，榮長禮在接待，你要一道去看看么？」
赫連十蘭應了一聲，落後兩人半步，正眼看著前方時，餘光不自覺落在燕卿卿身上。
她較之之前，變了不少，好似換了個人。
事實上，從她五天前與韓不周雙雙現身時，他便發現，她變得不同了。
最初的『明棠』膽小怯懦，後來的『明棠』大方聰穎，而現在的『明棠』，自信明媚。
像是再沒有束縛的鳳凰，翱翔九天，光芒耀眼。
她與韓不周並肩而立，兩人氣質相輔相成，你贏我弱，她鋒他斂，般配的任何人都覺得，他們就是天生一對。
也是在那個瞬間，赫連十蘭突然間就相信了。
她不是明棠，絕對不是。
屬於韓不周的那個燕卿卿，回來了。
「對了八王爺，真正的明棠的衣冠冢，我就立在了那個狩獵場上，你若是空閑了，去看看她吧。」
燕卿卿突然想起什麼，回首對赫連十蘭說道。
後者一怔，后悶悶應聲。
是啊，他的八王妃，真正的明棠在那場狩獵中已經死了，他到底還在肖想些什麼？
燕卿卿見他答應的漫不經心，抿了抿唇，還是將心裡話說出來：「她是為了救八王爺死的，不管那些刺客是誰派去的，她總歸，是因為救你而死，她身為南國公主的身份，也不是她自己能選擇的，八王爺還是且行且珍惜吧。」
恢復記憶后，燕卿卿想起自己失去記憶前的那一幕。
想起那個喚作明棠的姑娘，充滿深情又悲涼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