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隱藏的悲傷
瓷器破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司暮寒立即睜開眼,轉頭看向了書房門口。
聽到動靜的墨琛也看向了門口。
只見敞開的書房門口,阮知夏站在廊道上,滿臉都是淚痕,而她的腳下,是破碎的茶杯。
她白皙的腳踝,被瓷片划傷,此時正冒著血絲。
司暮寒瞳眸一縮,連忙大步的朝她走了過去,將她攔腰抱起,然後走進了書房。
他將她放到書房的沙發上坐下來。
阮知夏坐在沙發上,她怔怔的看著司暮寒,眼淚,忽地從眼眶漫了出來,她輕聲道:「是真的嗎?小月月真的就只能活到二十歲?」
「夏夏,你別哭。一定還會有辦法的。」司暮寒一邊握著她流血的腳踝,一邊耐性的安撫她。
阮知夏也不知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她沒有吭聲。
她獃獃的看著不遠處的墨琛,再度開聲問道:「小月月她真的就只能活到二十歲?」
墨琛幽深的看著阮知夏,如鯁在喉,好半天,他才艱難的點點頭,「是真的。」
眼淚,瞬間就模糊了阮知夏的雙眼,她抬手,捂住自己的雙眼,眼淚肆意的從眼眶上滾燙的落下來,最終順著她的指縫,滴落在地毯上。
二十歲……
多好的年紀。
可她的小月月卻只能活到那個年紀,就要凋零了。
她本以為,重逢便是歡喜。
可傷悲,卻隱藏在後頭。
小星星從小身體就不好,可她的小月月更苦。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的對她的一雙女兒?
老天有什麼不滿,儘管沖她來就是。
為什麼要讓她的女兒們如此的苦,如此的難?
「夏夏……」司暮寒起身,將她擁在了懷裡。
阮知夏順勢抱住司暮寒的腰,哭的不能自已,「嗚嗚——我的小月月,她還那麼小,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啊!」
墨琛站在那,聽著阮知夏一聲一比一聲讓人心碎的哭泣聲,只覺得心口的那一塊,痛的厲害。
時隔多年。
再次見到她。
他才知道,他愛她,一如當初。
他已經知道了她並不是給他糖果的『夏夏』,但她卻是曾與他共患難過的夏夏。
他愛上的,也並非是給他糖果的那個『夏夏』,而是那個有口吃的,都想要和司暮寒分享的夏夏。
命運如此捉弄人。
讓他和自己的弟弟愛上同一個人。
更可笑的是,他的心裡,同時裝著兩個女人……
如此不專一的深情,真叫人覺得諷刺。
……
三人再度下樓的時候,都已經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了。
阮知夏的眼有些腫腫的,但誰也沒有看出異常。
畢竟大家都能理解她找回女兒的歡喜。
喜極而泣,倒也不覺得意外。
墨琛重新帶上了面具,他並不想讓別人知道他還活著。
司暮寒去了雜物房,拿來了消毒水創口貼,給阮知夏腳踝上的傷口消毒,包紮。
餐廳裡頭。
小月月和小星星這對姐妹花正玩的火熱。
不過是一下子,就打成了一團,感情好的好似今天不是第一次見面一般。
至於小默默和小布丁。
兩人因為看到一模一樣的小星星覺得新奇,一直到跟在小月月的*後面走。
因為年紀小,小布丁好幾次都把小月月喊成小星星。
被認錯的小月月也不惱,她笑著撫摸小布丁的頭,耐心的解釋自己是小月月。
小布丁吐吐舌頭,總說自己記住了,可下一回,仍舊還是認錯了。
因為時間不早了。
待阮知夏和司暮寒下來,大家都帶孩子相聚告別離開了。
最後,別墅裡頭,就只剩下阮知夏,司暮寒,墨琛,還有客廳里,正處的極好的姐妹花二人。
林媽倒是在一旁,慈祥的看著姐妹兩人。
正在玩鬧的姐妹二人一看到媽媽受傷了,立馬就跑了過來,一人蹲一邊,伏在阮知夏的腿上。
小星星用臉蹭了蹭阮知夏的大腿,雙手枕著阮知夏的大腿,雙眸淚汪汪的說道:「媽咪,你怎麼受傷了?」
小月月倒是貼心的湊過去,給阮知夏的傷口吹了吹,「媽咪,小月月給你呼呼,不疼噢。」
阮知夏先是看了眼小星星,隨後又看向正在給她呼呼傷口的小月月,看著兩孩子純真的眼眸里,藏不住對她的關心。
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淚,一瞬間,又涌了出來。
她伸手將兩孩子攔在懷裡,無聲的掉著眼淚,「小星星,小月月,媽媽的寶貝女兒,媽媽愛你們。」
忽然被抱住的姐妹二人對視了一下。
隨後很有默契的同時伸手在阮知夏的頭頂上輕輕撫了撫,「小星星(小月月)也愛媽咪噢。」
司暮寒看著母女三人抱成一團。
他也跟著蹲過去,連大帶小的,都給攬在了懷。
他仰頭看著妻子哭得通紅的眼,心疼的說道:「好了,夏夏,孩子都在呢,別哭了。」
小妻子今日實在哭的太多了。
哭的他心都咬碎了。
司暮寒都要心疼壞了。
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能夠聽到聲音的阮知夏看著丈夫俊美如斯的臉龐,微微點點頭,「你說的對。」
她抬手,趕緊擦了擦眼淚,覺得自己不能把悲傷感染給孩子們。
司暮寒伸手握住她胡亂擦拭的手,伸手從茶几上拿過一面紙巾,輕輕的在她的眼角處,擦拭。
「時間長著呢。先別想那麼多,嗯?」他一邊給她擦拭眼角的眼淚,一邊低啞的安撫。
阮知夏眨了眨眼,算是把話聽進去了。
一家四口,溫馨無比。
而一旁孤身一人的墨琛,倒是顯得落寞,寂寥。
他背過身去,輕輕嘆了一口氣。
不知為何。
忽然想起了白璇。
想起他那個未出世,就離開人世的孩子。
心口那處,忽然疼的厲害。
他知道,這份心情,來至於他的副人格。
他以為,副人格早就消失了。
可後來他才知道,副人格並非消失了,他只是跟他的主人格融化了。
所以現在的他,不僅有主人格的感情,同時也有副人格的情感。
他無法忘記阮知夏,可同時,他也忘不了那如白紙一般乾淨,卻被他硬生生染黑了的白璇。
他可真是混蛋呢。
同時愛著兩個女人,最後,傷人傷己。
——
小月月的歸來,讓阮知夏和司暮寒的原本支離破碎的家庭回歸了平靜。
就連病了好些年,都沒有出過門的舒曼,也因為小月月的歸來,身體穩定了不少,都可以起身出來走一走了。
當年一連串的事情,讓身體就抱恙的舒曼大受打擊,半截身子,幾乎都踏入了鬼門關。
好在,抗過去了。
好在,她活下來了。
如今能夠看到大孫女歸來,舒曼也就心安了。
心情極好的舒曼此時正在陪伴著兩個孫女在花園裡看雪。
不遠處。
司暮寒和墨琛兄弟二人正並肩而站。
司暮寒看著自家母親坐著輪椅滄桑的背影,問墨琛:「你確定不告訴她,你還活著?」
「告訴她又如何?我的存在,是她這輩子的恥辱。既已忘記,又何必再讓她記起。充其量,也不過是讓她徒增傷悲罷了。」
看到舒曼滄桑的背影,他不是沒有動容,不是沒想過要跟她相認。
可他只要一想起,他是怎麼來的。
他就沒有勇氣跟她相認。
他是那個男人帶給她痛苦的證據,他不希望,他的存在,讓她再度憶起那些被塵封,被遺忘,被放下的記憶。
司暮寒冷冷的道:「你太妄自菲薄了。你怎麼知道你是她這輩子的恥辱?也許懷上你,並非她所願,可你卻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你以為她會恨你?」
對於墨琛的這個想法,他是一點都不贊同。
母親待他,其實比他這個小兒子,還要在意一些。
墨琛垂下眸去,沒有再說話。
司暮寒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彎著腰,給小星星和小月月糖果吃的舒曼,又道:「以前你總說你妒忌我擁有她的愛,可你殊不知,在她的心裡,她對你的在乎,比我的多。」
「從小,她就以為失去了你,所以她痛,她傷,甚至為了撫平失去你的傷痛,她做了試管嬰兒,生下了我。她越在乎我,越緊張我,就代表,她越放不下你。」
「墨琛,你沒有比誰可憐。所以別總是擺著一副你是可憐人的姿態,她那麼愛你,你要是真的為她好,你就該知道怎麼樣,才是為她好。」
司暮寒說完,就急忙轉身朝不遠處走。
他看到小月月摔倒了。
舒曼坐在輪椅上,無法彎身扶起她,正一臉著急。
司暮寒大步奔過去,將摔在雪地上的小月月給一把抱在了懷裡,十分緊張的道:「有沒有摔傷了?」
「沒有噢。小月月沒有摔疼呢。」小月月穿著輕薄而暖和的深色羽絨服,手上還帶著棉手套,下身是同色的羽絨棉褲,即便摔了,也摔不疼的。
因為小月月的身體不同其他的孩子,看到小月月摔倒,司暮寒難免會稍微緊張了一些。
聽到小月月說沒摔疼,他頓時心裡鬆了一口氣,「以後小心點知道嗎?」
「知道。」小月月乖巧的點點頭。
「爹地,小星星也要抱抱!」見姐姐被爹地抱著,落單的小星星也要爭著要抱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