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四 勾結（七）
()清晨。
冷冷的晨風吹動翻卷的雲層，細細地雨絲從青灰色的陰霾天空上緩緩飄下，一點點凝聚在寬大的葉片上，直到點點的水珠聚成一團，沿著葉脈骨碌碌滑下，「叮」地一聲脆響砸在礁石上碎成一片。
一夜未睡的丁芮頂著熬得通紅的眼睛，不住地向海面張望，雨水悄悄地打濕了她的肩頭，她卻混然不覺。
唯一的哥哥生死未卜，要是李冉再出什麼意思，她就真的無依無靠了――儘管丁芮的性格比大多數同時代的女性獨立得多，可性別上的天然劣勢令她在體力上無法和男人相比，失去了賴以依靠的家族，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今後該怎麼辦。
忽然紅棘樹林外的海水裡冒出一個黑點，雖然距離很遠，可那副頂著衣服的樣子除了李冉還會有誰？丁芮立即想也不想地飛跑著迎向海岸，差點衝進海里。
今天早上的浪不知道為什麼比昨天大得多，一層層白色的浪花不停地湧上海灘，撲面而來的海風冰冷冰冷的，吹得人骨頭都像扔進了冰窖里。
丁芮知道這是要變天了，每年夏天海上總會刮來幾次風暴，從前每到這個時候，整個丁家都會忙碌起來加固鹽田……想到這兒，她的心底驀然一痛。
混身冰冷的李冉游到近岸處，頂著衣服趟水走上岸，疾速的海風一吹，不由地機靈靈打了個冷戰。
丁芮見狀趕緊跑過去，想也不想地直撲進李冉懷裡，冷冰冰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衣服貼在她的身上，令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李冉趕緊把丁芮推開，胡亂地擦了擦身上的海水，哆嗦著把被雨水淋濕了的衣服套在身上。
他本來就想躲開，不想讓自己身上的海水沾濕了丁芮，可混身冰冷的他幾乎快要凍僵了，動作比平時僵硬得多，身體的動作比大腦的意識慢了不止一拍，這才沒躲開丁芮的飛撲。
丁芮心疼地說：「別穿了，都濕透了，早知道這樣你還不如穿著衣服下水！」她很想直接問李冉發現丁銳沒有，可看到李冉的樣子，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沒事，外面濕了一層，下面還是乾的。」穿上半干不濕的衣服，李冉的感覺總算好了一點，一邊使勁摩擦著胳膊一邊解釋，「丁家曬鹽，你不可能不知道海水裡有鹽份，要是直接穿著衣服下水，別說是衣服，就是人泡完了海水也得用淡水再沖沖身子。噝――真他媽的冷！」
丁芮趕緊後背后抱住他：「咱們趕緊回去吧！」雖說陰沉的天氣讓她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但是天才剛剛放亮沒多一會兒，營地里應該還燒著篝火。
李冉點點頭，丁芮扶著他往回走，走不多遠，血脈流動開的李冉就覺得好多了，嘆聲道：「我什麼也沒找到。」
「什麼？」丁芮一愣。
「我說，我昨天晚上什麼也沒找到！」李冉提高了音調重複一遍。
他在這個聚居點生活的時間很短，前後算在一起也就三兩天的樣子，所以並不熟悉聚居點的具體情況，只是心裡有個比較籠統的印象而已，印象最深的地方大概就是那間食堂和丁銳的住處了。小心地找到這兩個地方摸了進去，可不管變異人也好普通人也好，毛也不見一根，連鬼都捉不出來，無奈的他又在附近轉了幾圈，差點被變異人撞上不說，硬是一點蛛絲馬跡也找不出來。
天快亮的時候他發現幾個變異人走向海灘，李冉頓時緊張起來，會不會是變異人發現了防衛上的漏洞，加派了哨兵？
不過沒多久他的心就放回了肚子里，那個幾變異人很快就拖著幾具屍體回來了，連想都不用想李冉就知道變異人這是在準備早餐！
他趁機悄悄地退出來，趕著變異人準備早餐防衛鬆懈，在海灘上走了一圈，鹽田裡的屍體大部分面部完整，基本上都讓他覺得眼熟，但真正熟悉的一個也沒有，只是不知道被變異人拖走的屍體里有沒有他熟悉的人。
眼看天色越來越亮，他這才離天聚居點潛入海水之中遊了出來。
據說變異人從來沒有留俘虜的習慣，李冉在屍體中沒發現丁銳，如果聚居點被攻破的時候他沒能跑出來，那麼丁銳很有可能已經被變異人吃掉了。
李冉思前想後，還是決定不要告訴丁芮這個推斷，畢竟只是推測不是親眼目睹的事實，就算丁銳一直找不到，總歸是給丁芮留下個念想。
一夜未歸的兩人回到營地，正趕上幾個頭頭圍住一堆篝火，篝火上還吊著一隻磕得坑坑窪窪的鋁盆，盆里正煮著香氣四溢的魚乾。
離著老遠就聽到林雄的大嗓門兒叫得震天響：「沒什麼好說的，感情變異人占的不是你們的聚居點你不著急是吧？」
「放屁，變異人佔了你們的聚居點，你昨天晚上怎麼不自己進攻？明知道人手不足還想讓我送自家的戰士去死？你安的什麼心！」李明海的咆哮比林雄還要響亮，根本不在乎有多少人豎起耳朵偷聽。
「行了行了，吵什麼！」總算有個正常一點的聲音，是劉主任在勸架，「林雄，你也不是不知道現在什麼情況，變異人佔了聚居點一夜，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們捉到普通人一向是殺了當做糧食，都這麼長時間了，現在說這個還有用嗎？咱們把他們堵在聚居點裡，他們沒吃沒喝，用不了多久就能不攻自破，何必再讓手下的兄弟拚命？你們丁家已經元氣大傷了！」
「就是，劉主任說的對，你不把別人的命當回事，人家可沒有無緣無故給你賣命的道理！」呂鈴附和著說，「回頭我就去找條船，找到海底城，咱們的給養就不成問題，圍他個十天半個月，餓也餓死他們！」她的表情就像個惡毒的潑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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