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五 北山部落（二）
()步入殘破的電梯站，李冉的第一個感覺是破敗，第二個感覺則是乾淨，這兩個截然相反的感覺湊在一起，讓他覺得無比的怪異。
說這裡破敗，是因為經達五十多年的風雨侵蝕，不管電梯站當年使用的是多麼結實的材料都難免老化，但從塌倒了半邊的前台；一排排銹跡斑斑、只剩下金屬架子候車坐椅；巨大落地窗和坑坑窪窪的粗壯大理石柱上還依稀看得出那已經埋葬在時間長河裡的輝煌。
說這裡乾淨，則是目光所及之處雖非一塵不染，卻也收拾得十分利落――和所有的公共交通建築一樣，左右兩邊的牆上鑲嵌著兩排巨大的落地窗，至少有一半窗子上的玻璃已經碎了，但不管完好的還是破碎的玻璃全都擦得晶瑩透亮；前台塌倒的部分早就收拾得乾乾淨淨，寬敞的地面找不到任何雜物，就連四五米高的牆角也找不到一張蜘蛛網！
這麼寬敞的大廳，還是兩面透風，說是室內其實只比外面多一個蓋子，若不是經常收拾打理肯定不會這麼乾淨，變異人竟然有心情打掃衛生？如果變異人每日為生存和食物奔波不停的話，怎麼可能抽出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收拾住處？就是說變異人的生存狀況絕不像外界想像的那樣艱苦，甚至還很輕鬆，至少在食物上絕不短缺！
這是怎麼個情況？和李冉知道的情況未免差距太多了一點，他說不吃驚那絕對是假的！
而並肩跟在李冉身邊的丁芮兩眼一陣亂掃，卻根本記不住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緊緊地攥著槍柄的手因為用力過大而泛著不自然的蒼白。
李冉扯住她的手悄悄地耳語：「別緊張，我讓你一起來不是當保鏢的！」
誒？丁芮詫異地眨了眨眼睛，用疑問的目光看著李冉：不是因為她是個女的，不起眼兒才讓她跟上來的嗎？
李冉看出她的疑問，解釋說：「老人都喜歡可愛的女孩子，讓你跟來，有些話好說一點，明白沒有？把槍收起來！」如果變異人想對車隊不利，根本用不著費這麼多力氣，只是李冉現在還想不大明白他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難道真的只是打個劫？
既然想不通，李冉也不願意再浪費那份腦細胞，跟著矮個子長老一路走到大廳一角，沿著陳舊的台階梯走上二，以為二會和下面一樣的李冉頓時一愣。
相對於破敗的一大廳，二的情況要好上許多，不過並不是說二的舊時代設施保存的相對完整，而是二原本寬敞的空間用青翠的竹子和各種原木在原有的基礎上分隔修補，做成整齊的隔間，隔間里的面積不大，只有二三十個平方的樣子，隔間里的變異人工匠認真地忙碌著，不斷地有變異人手捧著各種材料和武器的成品半成品來來往往，他們向二人投來好奇目光的同時腳下一點也不停。
兩人跟在長老的身後一路穿過工作區，看在眼裡的景象令二人大吃一驚：這裡竟然是變異人的兵工廠？這個發現讓兩個人的腦子有點發傻。
當然，以這裡的規模和生產方式來說，根本算不上工廠只能叫做作坊，可是這也夠聳人聽聞的了，山南五大家族綁在一起也沒有一間類似的作坊，這豈不是說變異人的發展遠遠地走在了山南的前面？
光是這一個部落的人口基數就有可能超過上千，一路走來部落里的變異人各司其職，具體的組織結構雖然還不明了，不過絕對能夠肯定變異人擁有一定的組織結構和階級層次，也就是說變異人絕不像此前想像的那樣鬆散，而是具有一定的社會結構！
這樣的變異人部落已經不能再稱之為部落，稱之為初級狀態下的城邦名符其實！南鄴通道里的變異人所具備的戰爭潛力已經不是鬆散的山南能夠比擬的了。
這一下不僅僅是李冉，連丁芮也開始為山南的形勢而擔憂了。
走過工坊，矮個子的長老來到一間稍大些的單獨隔間外，扶住她的一個變異人侍女掀開掛在門楣上的竹簾，長老回身沖著兩個人招招手，轉身走進了隔間。
隔間的門楣有些低，李冉和丁芮低著頭鑽進隔間，隔間的一角搭著一張短短的竹床，床頭外的牆頂有個臉盆般大的窟窿，一縷陽光從窟窿里照進來，映得隔間里明晃晃的亮。
李冉心裡泛起一股滑稽的感覺。
長老施施然坐在那個透入陽光的窟窿下放的蒲團上，侍女為長老端上了熱氣騰騰的竹杯，同時也給李冉和丁芮一個一杯，暗黃色的竹杯古色古香，外壁已經摩挲得光滑無比，杯里裝的不知道是什麼，聞起來清清爽爽，還帶著幾分竹子的清香。
長老輕輕捧著竹杯抿了一小口，滿意地對著侍女點點頭，侍女會意地彎腰行禮，不聲不響地退下去，竹簾刷地一聲在兩人的身後合攏。
長老微微一笑：「坐年輕人。」她指了指李冉身前不遠的蒲團。
李冉拉著丁芮盤腿坐下，不解地瞅著長老問：「尊敬的長者，不知道您把我找到這兒來有什麼吩咐？」
「你是第一次走這條路？」長老慢慢地轉著手裡的杯子，杯子里升起的熱氣繚繞在她的臉上，逾發顯得神秘莫測。
李冉點了點頭沒說話，心裡不斷地琢磨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別緊張，喝一點，只是熱水而已。」閱盡人生的長老呵呵地笑了，「你有很多話想問？咱們開門見山地直，我們和往來的商人約定過，他們用一定的食物換取我們保證他們在通道內的安全，以前來往的商人最多的時候也沒有你們帶的車多，而且還都是雙馬四輪的大車。」
「是不是我們也遵守這個約定，付出足夠的食物就能換得安全往來的權力？」李冉皺著眉頭反問。
這個部落正好擋住南鄴通道，今後不管是從山南到鄴城還是從鄴城返回山南，都必須經過這裡，擋在這裡的木城對李冉的後續計劃來說根本就是塊攔路石，可是別說他如今的實力，就算打下了整個山南也不一定有足夠的力量勞師遠征拿下這個部落，最起碼目前還著不到奪取的希望。
然而奪取山南必須有鄴城的支持，等於說必須保證南鄴通道的暢通，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將這個部落控制在自己手裡，只是沒有足夠的實力之前這個想法只能是個奢望，說不得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先看看變異人有什麼條件再說。
長老輕輕嘆息一聲說：「本來是可以的，但是不久前，南邊的兩個部落和山南開戰了，現在正打得難解難分，現在南邊打得亂成了一團，在我們北山部落的地面我敢保證你們沒事，但是出了我們北山部落的地面……」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是這樣啊，」李冉愁眉不展，使勁揉著擰勁的眉毛，「難道南鄴通道里……還分成好幾個部落么？」
他特意避免提到變異人這三個字，以免不小心觸犯到變異人的忌諱。
「當然！」長老的眼神閃了閃，「從北向南分成三個大部落，還有無數依附在大部落上的小部落，呵呵，你以後走的多了，這些事情就會慢慢知道。」
「嗯……剛才您說南面兩個部落和山南開戰，指的就是南面的兩個大部落？」李冉裝出一副很自然的樣子問道。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可是自從和變異人開戰以來，山南幾大家族對變異人的情況一知半解不說，僅有的情報還是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前的老黃曆，和變異人的實際情況嚴重脫節，根本不能當做有用的情報參考。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不趁機多套點情報出來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長老詭異地嘿嘿一笑：「沒錯，就是他們，另外還有數不清的小部落摻和在裡面，具體有多少人我也說不清楚。」
李冉被她笑得心裡發寒，可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問道：「那……北山部落怎麼……嗯……」
「你想問我們北山部落怎麼不和他們一起打山南是嗎？」長老對著已經不冒熱氣的竹杯輕啜了一口，舒服地咽進肚子里說，「沒有好處的事情誰做啊？」
「啊？好處？」李冉忽然間覺得自己的腦子又不夠用了。
「你沒聽到那句話嗎？世上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敵人。我們是變異人不假，但是也別當我們是笨蛋，你當那兩個部落是為了什麼和山南開的戰？我們北山部落最靠近南鄴通道的北出口，近水台先得月，所有送進通道來的變異嬰兒都是我們接收，其他部落想要就得等我們先挑完再說。所以我們和另外兩個部落之間的矛盾一直就很重，他們不叫上我們有什麼奇怪？再說，就算他們找上我，我老婆子也不可能答應他們，現在部落的食物夠吃，用得著讓孩子跑去為那一點蠅頭小利拚命么？我老了，可是我還沒糊塗！」長老指著自己的太陽穴劃了一個圈。
她最後這句話突然提醒了李冉，雖然變異人的年齡不好從外表判斷，可這位長老的年紀也太大了點？想到這兒他脫口而出：「您不是變異人？」
長老咧著嘴開心地笑了：「聰明的孩子，你總算明白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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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腦子也不夠用了，看來我還是個頭腦簡單的人，不適合寫那麼多陰謀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