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三 射殺
於永輕手輕腳地推開門,沒發出一點聲音。
橋頭的木屋非常簡陋,手臂粗細的樹榦兩側削平后緊挨著豎直地插進地面,外面再橫亘兩根同樣粗細的粗木棒,木棒上每隔一段距離就用乾燥的獸筋綁緊――在獸筋濕潤的時候綁在上面,等乾燥之後收縮的獸筋就會將綁住的部位緊緊的勒住!
它們是如此的緊,以至於綁住的部分深深地陷進了木頭裡,將木棒上勒出一道又一道一指深的溝!
少不知道當初建造木屋的時候用的是什麼樹的枝幹,做成木牆的樹榦已經長在了一起,甚至生出枝杈,高一點的地方還長著條形的葉片,異常的原生態,李冉不由地想起了北山部落的城牆。
變異人喜歡用這種插下去就能紮根的樹做牆?還是特意把活樹挪過來栽到一起?
同樣用直木並在一起綁成的簡陋木門也不是用常見的門軸合頁固定在原木壘成的木牆上,當然也不是用獸筋,那樣的話門就開不動了,而是幾條用樹皮之類的東西搓成的細繩,別說於永放輕了手腳,就算他一腳踹開,響的也不會是那幾根爛繩子。
屋中的情形一目了然,大炕上一溜躺著六個變異人,門一開,冷風立即灌進屋子裡,六個變異人不約而同地縮了縮身子,其中一個身不起眼不睜地破口大罵:「媽的才換班幾分鐘,**又睡死了吧,滾出去!」
於永沖李冉挑了挑眉,笑得很揶揄。
李冉歪歪頭無奈地癟癟嘴,舉著槍大步闖進屋子裡,突然其中一個變異人用胳膊支起了上半身!
李冉下意識地舉起了槍,與此同時於永的手閃電般地搭在腰間的刀把上,「咻」地一聲刺破空氣的銳響,鋒利的軍刀直接貫穿了變異人的脖子,而且余勢不減,割斷了變異人的脖子之後「奪」地一聲深深扎進木牆!
於永情急之下用力之大可見一斑!
欲起身的變異人粹然遭襲,只覺得肚子一涼,一陣劇痛襲來,眼前一黑翻身便倒,接著「噗」地一聲響,溫熱的鮮血不要錢一樣從他被切斷的大動脈里噴涌而出,飛濺滿牆滿地,他最後看到的景象就是門前站著兩個穿著花衣服的怪人,正用一種他無法理解的眼光瞅著自己。
變異人的屍體軟軟倒下,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噴洒的鮮血澆了熟睡的變異人一頭一臉,剩下的五個變異人同時驚醒,李冉和於永的心裡同時暗叫一聲:壞了!
於永腦筋急轉,瘋狂地尋找無聲無息地解決敵人的辦法,可他的軍刀已經扔了出去,說不得只能憑著雙手和變異人肉搏了!
想到這兒他抬腿就想往上沖,可眼角看到的景象卻是李冉直接舉起了衝鋒槍!
於永剛剛運到腳下的力氣頓時一松,整個人化進為退,飛快地跳出屋外,「嘩」地一聲使勁把門帶上,差點把簡陋的柴門摔散了架。
屋子裡一陣連續踩爆悶雞蛋的悶響混雜著慘叫聲和子彈打穿木頭的聲音傳入於永的耳朵,他呆若木雞地愣了愣,隨後咧著嘴搖搖頭。
他怎麼也沒想到李冉想也不想地直接動了槍。
木屋的另一面,打穿了變異人的子彈威力不減,打得木牆一片木屑紛飛,「撲撲撲」的著彈聲不絕於耳。
地下城提供的這種衝鋒槍,原形叫做44式衝鋒槍,結構簡單維護方便,雖然不是真正的微聲衝鋒槍,但沉悶的槍聲分貝也高不到哪兒去,同時給它帶來了一個沿用百年的綽號:修理工!因為它的槍聲實在像極了鑿牆的悶響。
這種槍在舊時代就已經是把超過百年歷史的老槍了,難得田部長竟然還能給翻出來。
正是因為沉悶的槍聲不能及遠,剛剛招來的菜鳥們才有機會邊行進邊學習射擊,否則槍聲一響還不立即招來大批大批的變異人?
李冉混身裹著刺鼻的哨煙味兒從屋子裡走出來,長出一口氣往橋上望去。
剛剛放亮的天色令他完全看不到對面的情況,不過近處的情形卻看了個明明白白。與其說橋下是道裂谷,還不如說根本就是一道峽谷,陡峭的懸崖絕壁幾乎就是直上直下;鐵橋的橋頭搭在懸崖上的部分至少有十幾米長,目光所及之處布滿了紅褐色的斑斑銹跡,粗大的圓形鐵管和厚實角鐵一眼望去就給人一種結實無比的感覺。
橋面上鋪的瀝青橋面早就坑坑窪窪龜裂處處,有的地方甚至已經露出地下面的鋼骨,灰土填埋后的痕迹隨處可見,李冉不由地眉頭一皺,這橋的寬度足夠兩輛馬車並排開過去,但是路面能承受住馬車的重量嗎?
「你……怎麼直接開槍了?我和你一起出手,幹掉五個人很容易。」於永難得開口說話,聲音沙啞難聽,不知道他是因為聲音難聽才很少說話,還是因為話說得少而令聲音沙啞。
李冉輕輕搖了搖頭:「難說,如果他們五個是普通人,我肯定和你一起出手,但是五個變異人……誰知道他們變異的都是什麼地方?萬一有什麼我們想不到的特殊能力怎麼辦?我不能冒險!」
於永自然知道李冉說的冒險是什麼,現在的人手不多,他和於恆更是李冉的左膀右臂,根本損失不起。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將李冉的心思拉了回來,回頭一看,於恆已經帶著車隊一路奔行而至。
修理工的槍聲雖小,在寂靜的早晨也能傳出很遠,剛剛槍聲一響,正焦急等待的於恆馬上就跳了起來,顧不上再掩飾行跡,帶著車隊飛快地趕了過來。
槍聲會不會傳到利牙部落還很難說,即使是聽到了槍聲,從來沒見過槍的變異人也未必想得到究竟是什麼響,不過於恆並不想冒險留在原地。話說回來,摸哨用上了槍,肯定是出了意外!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一路跑到了橋頭就看到李冉和弟弟好端端地站在那裡,地上一具無頭屍體敞著胸,露出胸前浮雕似的詫異面孔。
不等馬車停下於恆就飛身跳下兩條有力的腿彎成弓形緊緊繃住,腳尖一觸地立即發力上跳,飛快邁動腳步緊搶幾步停在兩人面前,往屋子裡瞅了一眼:「什麼情況?」馬車在馭手的控制下跑出十幾米才停下,正好和於恆停在同樣的位置上。
車剛剛停穩,頭車的車廂里就探出丁芮的小腦袋,一雙明亮的眼睛緊張地四下里亂掃,直到看見李冉才沖他淡淡地笑笑,受驚的兔子一樣搜「嗖」地縮回車裡。
於永搖搖頭沒說話,李冉攥著槍身卸下彈匣,拉動槍拴將槍膛里的子彈退下:「沒什麼,被發現了。」一通掃射打出十來發子彈,彈匣里的子彈還剩下一多半兒,他把剛剛退出來的子彈重新壓進彈匣里,再從兜里掏出備用的子彈一顆接一顆壓進去。
也不知道那個田部長到底是怎麼做的,明明只是一砣包了層紙的火藥蛋蛋,竟然就能粘成子彈的樣子,固定在火藥砣砣前頭的子彈頭堅固異常,使勁掰也掰不掉!
原本田部長只想提供包裝完整的彈匣,也就是出廠時已經將子彈全部壓好的成品,這樣的成品在使用的時候只要撕開外層的防潮包裝就能直接裝到槍上,打光了子彈再回收彈匣重新裝填,機械的裝填速度遠勝於手工。
不過李冉覺得並不是所有的時候都要打光槍里的子彈,特別是平時手下練槍,肯定不會一氣打光五十發子彈,槍里剩下的子彈數量雖然不多,但換個新的很可惜,不換又讓人覺得不安心,於是請田部長準備了一部分子彈,給每個戰士發了五十發以防萬一,沒想到是他自己頭一個用上。
於永回身走進屋子裡,炕上的屍體仍然時不時地抽動一下,他視若不見,踩著炕上屍體間的空隙,用力將貫入木牆中的軍刀拔出來,牆上的十幾個窟窿里同時透入金紅色的光柱,照得滴血未沾的刀鋒閃過一抹寒光。
於永嘿嘿地笑了,十幾發子彈一發也沒打中刀身,真是運氣。
屋外的於恆惱火地搓了搓臉頰:「怎麼辦?利牙部落的人說不定馬上就會衝過來,對面聽見槍聲,肯定也有防備了!」
「不見得!」從屋子裡走出來的於永說,「這麼大的峽谷,按說槍一響怎麼也得有迴音,但是我剛才一點回聲也沒聽著,峽谷肯定比咱們想像的更寬,這個鐵橋肯定不止幾百米長!」
李冉眼前一亮:「你是說對面聽不見槍聲?」槍響的時候他在屋子裡,當然不可能注意到回聲什麼的,更讓他想不到的是於永竟然連這樣的細節也沒放過!
於恆聞言也是一愣,詫異地反駁:「不會吧?一點回聲也沒有,這得多寬的峽谷?」
「不管多寬都是咱們的機會,不用想那麼多了,時間緊迫,於恆,你馬上組織車隊上橋,於永,你和我留下來處置後事,馬上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