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停滯

五十一 停滯

五十一停滯

火紅的日頭躍出地平線,溫暖的晨光碟機散了夜間的陰涼。

昨夜折騰到半夜才散去的集市,令所有的買家和賣家疲累非常,不到日上三桿絕不會有任何人從床上爬起來,讓早晨的街路上空蕩蕩地冷清,全然不見昨夜裡的繁華熱鬧。

微涼的晨風捲起片片沙塵飛揚,推動城西幾十座高高鐵架上的巨大風車緩緩旋轉,源源不斷地電流從風力發電機中產生,再通過深埋地下的線路彙集輸送到地下,最終為地下城所用。

一隻灰色的信鴿撲騰著翅膀從緩緩旋轉的風頁旁掠過,徑直投向鄴城東南一角的葉家鹽鋪。

一直守在鴿籠邊一夜沒睡好的丁強迷迷糊糊地似乎聽到「撲愣愣」地聲音,猛然間頭腦一清,頓時回過神來,用與他的年紀絕不相趁的敏捷身手騰地跳下了床,大步走到窗邊,伸手從窗外的鴿籠里掏出剛剛返回的信鴿。

這個養鴿子的閣樓是整個丁家鹽鋪的禁地,除了丁強之外任何人不得接近,他以痴迷養鴿的名義常常吃住在閣樓之中掩人耳目,實際上他非常討厭充斥著閣樓的鳥糞味兒。不過與本家的聯絡離不開信鴿,他必須忍。

信鴿一點也不躲避地任由丁強將它抓在手裡,咕咕地叫了兩聲,小小的腦袋左右亂轉,一點也不害怕丁強。

丁強將綁在信鴿腿上的紙條摘了下來,摸了摸信鴿小小的腦袋,將這個小東西送回籠子里,再撒一把鴿糧,仔細地向院子里看了看,沒發現異常才關上閣樓的窗子展開紙條。

紙條上只寫了一行沒頭沒腦的小字:留一人即可,不擇手段,不留後患!

丁強目光一凝,雙手合什將紙條壓在雙手之間團成一團,隨手扔進火爐的餘燼之中,親眼看著紙團慢慢地變得焦黑燃燒,燒成一團灰燼還要用木棍拔散,才拍了拍手掌離開閣樓。

本家的反應不出丁強的預料,留一人即可的一個指的自然是李冉,他已經走出了大山,還和丁芮搭上了關係,收買他一個人的代價和拉攏幾十人的耗費哪邊更實惠?

這麼多生活在深山老林中的土著和那群曾經深入過岐山的匪徒,對丁家的秘密通道都是潛在的威脅,有任何一個人落到敵對勢力手裡,或者僅僅是落到潛在的敵對勢力手上,甚至說只是無意間將走入岐山的經歷說出去,聽到有心人耳朵里都可能在不遠的將來給丁家帶來一屁股甩不掉的麻煩。

萬一秘密通道被切斷,丁家和鄴城之間的直線交通就會完全斷絕,丁家掃平南部地區所需的武器就只能途經數個變異人部落運抵本家!

由於岐山通道的存在,丁家早就不怎麼和變異人部落打交道了,且不說繞路耗費的大量時間和人力,變異人可不是那麼好收買的,火氣一上來拼個火星撞地球是常有的事,貿然闖進變異人控制區的後果實在難料。

再者說他們運送的可是舊時代留下的軍火,這樣一批威力巨大的軍火,只要透露出一丁點風聲就會引來無數覬覦,界時大大小小的匪幫獨盜蜂擁而至,丁家又得花費多少時間多少精力才能將大批軍火運抵本家?

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順順利利地將軍火運抵本家,這麼大張旗鼓地運輸,其他幾個家庭還能不起一點疑心沒有一絲警覺?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丁家絕不能冒秘密通道被掐斷的危險,與其等麻煩來了焦頭爛額,莫不如將可能出現的麻煩消滅在萌芽之中!

後面八個字的意思還用解釋么?

無論如何,丁家上下只要是還有一點遠見的人就不會冒著暴露岐山通道的危險玩什麼奴隸贖買,控制李冉一個人和控制幾十個人的嘴,到底哪個更容易?

丁強的心底還有一點猜測,拉攏是一個方面,如果李冉不識相,重新打通岐山通道之後等待他的肯定是暴屍荒野的下場!

不過那就與他全然無關,他也沒那個心思操這份閑心。

丁強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計劃,昨天連夜派人準備好的資金正好用來收買人手支持他的計劃。

他立即叫來心腹手下,悄然耳語叮囑一番,手下連連點頭,飛步離開丁家大院知去向。

一夜沒睡塌實的丁強長長地伸了個懶腰,邁著方步回自己的屋子裡補覺去了。

丁強補覺,李冉剛剛睡下,而丁芮這個時候也正摟著歡歡睡得正香,這九天的時間實在是把她累得夠嗆,不睡他個昏天暗地怎麼補得回來?她可一丁點爬起來的意思也沒有。

「他媽的到底是怎麼回事!」陳美指著幾個小頭目破口大罵,氣急攻心的他胸膛急劇起伏,就像一隻被努力拉動的破風箱。

「幾個小頭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說話,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其中一個小頭目突然間臉色一變,「哇」地一聲吐了滿地酸水,差點濺到陳美身上。

陳美臉色一黑,趕緊躲遠幾步,其他小頭目同樣不約而同地遠遠退開,滿眼驚懼地緊緊盯在嘔吐的小頭目臉上……

正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一大清早陳美就頂著兩個睡眠不足的熊貓眼氣急敗壞地直跳腳,污言穢語長江大河一般源源不斷地從他的嘴裡冒出來,唾沫星子滿天亂飛,竟然還能反射點點陽光。

事情還要從頭說起。

雖說匪幫是沿著舊時代的公路往出走,可舊時代的公路也不是不朽的奇迹,經過這麼多年的時間,四通八達的公路網早就破敗得一塌糊塗,開始還走得好好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塌上一段陷下一截,匪幫的隊伍走得時快時慢,大大拖滯了前進的速度。

要知道舊時代的公路在任何地方都是極為顯眼的東西,特別是岐山的邊界處,更是一眼可見,若是公路網仍然完好無損,那還不人人都能從鄴城直接穿過岐山到達岐山南部地區?

當初丁家仗著手裡有舊時代的地圖,也是前繞後轉,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彎才躲開了所有毀壞的還有危險的路面找到一條合適的安全路線,這次也是丁芮運氣太差,早不塌晚不塌,偏偏有她在的時候遇到了路面塌方,原有的路線不能通過,彪叔也是沒辦法,才不得不硬著頭皮走進毛人的地盤,結果倒了大霉。

匪幫進入岐山的時候也是仗了劉二手裡那副不知道從哪兒得到的所謂藏寶圖,這才一路順利地找到了村子,可回來的時候劉二死了,圖落到了李冉手上,加上匪幫里大字不識一個的老粗一抓一大把,識字的書生卻只有半個,原路返回已經變成了不可能的任務,陳美只能指揮著手下沿著大致的方向一路向北。

好在坍塌的公路大部分路段還能用兩隻腳走過,加上隊伍里有幾十個土著,總算有驚無險地一一通過,眼看森林越來越稀疏,視野越來越開闊,馬上就要走出大山了,整個隊伍卻突然間趴了窩!

昨天,也就是李冉和丁芮進入鄴城的這天下午,行進中的一個腳步虛浮的匪徒突然間哇哇大吐,開始的時候陳美還不當個事兒,以為是這些天走的路太多累的,掃視一圈發現匪徒們大多臉帶菜色,看樣子大家都累得不輕。

好在就要走出大山了,賣掉這些奴隸,怎麼也夠所有人好好休息幾天再吃上幾頓好的。

想到這兒陳美下令就地休息,明天再一鼓作氣走出岐山!

首領的決定果然贏得了大多數匪徒的擁護,匪徒們拖著疲憊的身體忙著安營紮寨,早早地休息下來。

可那個最早吐出來的匪徒不僅沒有好轉,還有變本加厲的跡象,不光把晚飯吃下去的東西全吐了出來,就算胃裡空空也照樣嘔吐不停,最後吐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什麼了。

這還不算完,嘔吐就像是會傳染一般,半夜的時候第二個匪徒也吐了出來,接著第三個第四個,沒多久超過半數的匪徒都吐得腳步虛浮滿臉蒼白!

這時候陳美還在睡夢之中,根本什麼也不知道,直到早晨醒過來聽手下小頭目說了個仔細,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難道是吃了什麼東西集體中了毒?

轉念一想似乎不大可能,不識字歸不識字,陳美可不是個笨蛋。

一路上大部分吃的都是俘虜找來的,他第一件事就是叫來心腹將那幾十個俘虜綁了個結實,可看過了俘虜的狀態,陳美大惑不解:俘虜們和匪徒吃的沒什麼兩樣,怎麼俘虜就一點事兒也沒有?

要知道一路上俘虜都在匪幫的嚴密監視之下,有十幾個俘虜分散在匪幫各處,從來沒被放出?去找過食物,就算有所謂有解毒藥,一直接觸不到其他人的俘虜們怎麼可能每個人都拿得到?

如此一來就排除了食物中毒的可能,但是越來越多的匪徒趴了窩變得半死不話,總該有點原因吧?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滿臉淡漠的俘虜們身上,他們……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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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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