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失蹤
不對!李冉凝神再看,忽然發現被炸倒的人動了動!
李冉設下的炸點為了突出燃燒效果加入了不少枯草干木,根本沒有看上去那麼威力十足――炸死任何一隻動物,血腥味兒都會引來一堆嗅覺敏感的食肉動物!
他的本意只是嚇走覬覦馬匹的猛獸而不是將它們殺死,所以這個人活下來倒不那麼令人意外,可那人晃了晃腦袋,竟然慢慢地爬了起來!
李冉為之愕然,那一場爆炸威力再差,聲勢卻不小,火光音響效果十足,若說被聲波震倒的動物還能憑著四隻腳掌保持平衡站起來他還能理解,可人是用兩隻腳走路,需要耳鼓中的平衡器官掌握平衡!
距離炸點如此之近,巨大的爆音肯定會震得他雙耳齊鳴天旋地轉,甚至震破耳鼓也不是不可能,剛剛那人已經倒在地上,明顯是被震得暈了,這一來時間甚短二來無人救治,他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自己站起來?
難道是個變異人?
剛剛想到這兒,那人挺直了身軀恰巧一偏頭,那人的臉上映襯著火光,反射著一道李冉熟悉無比的晶亮。
「玻璃?」李冉驚詫莫名,他從小長在原村子緊挨著玻璃坑,村裡獵手用的箭頭甚至大部分匕首都是用核彈坑邊緣輻射程度較低的大塊玻璃磨製,但是只有磨製得最精緻的玻璃匕首才能反射一縷柔和的光芒。
況且核彈坑出品的玻璃質地極差,超過一公分厚就變成灰黑色,根本不是透明的那種舊時代玻璃,而且玻璃本身的強度很差,每柄匕首至少得有一公分厚才能保證在使用的過程中不突然斷裂――這人能把玻璃扣在臉孔前面,豈不是等於說他戴的這個是舊時代那種高強度的透明玻璃?
李冉輕輕拍拍肩膀上的歡歡,小傢伙會意,騰地跳下李冉的肩膀,三下兩三蹦到了丁芮的吊床邊撅著小屁股鑽進丁芮的懷裡,然後轉身鑽出半個腦袋,露出一雙小眼睛可勁盯著那團火光。
丁芮拍拍它的頭把它按回去,可小東西極力掙扎,硬是頂開了丁芮的手繼續向外瞅,無奈只好由著它撒潑。
「什麼?」丁虎就靠在李冉身邊的樹杈上,他聽清了李冉的話,卻不懂話里的意思。
李冉放下鋼弩,沉聲說:「下面是人!」
丁虎怒目圓睜,悄悄探頭瞅了一眼:「你不是說毛人晚上不能出來嗎?」
「我說是毛人了嗎?」李冉毫不客氣地反問回去,噎得丁虎一口氣差點咽下去,頓時勃然大怒,偏偏此時此刻絕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心底對李冉的不滿更加地濃厚。
丁虎正想說點什麼,黑暗中李冉卻異常準確地一巴掌捂住了他的嘴巴,也不管丁虎看得見看不見,豎起手指「噓」地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剎那間丁虎就像一尊蠟像般全身都僵住了。
樹下的人影晃了晃腦袋,迅速鑽進了叢林中,離開火光能夠照亮的範圍不知去向,顯然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暴露了目標!
日!李冉無言地抿住了嘴唇盯住那人消失的方向,猜測下面的究竟是什麼人,心底不斷翻騰狂罵不止。
怪不得那人不怕隨處可見的食肉猛獸,敢半夜三更在林子里到處亂跑!
他身上穿的根本就是舊時代才有的特種軍用防護服,簡單地說,這種複雜兼昂貴無比的裝備是標準的制式軍備,擁有無與倫比的超強防護能力,就算扔到太空里,太氧氣耗光之前也不必擔心生命安全!
這種便捷的特種裝備還是師傅在舊時代的故事裡提起過,穿上這種全身式的防禦裝備就等於鑽進了一套結實的烏龜殼,怪不得那人根本沒受爆炸影響,那麼快就爬起來。
即使在舊時代,也很少有輕型武器能夠打穿這種裝備,更不要說大災難后以弓弩投槍為主流的冷兵器了。
李冉根本沒想過自己竟然有親眼目睹這種裝備的一天!他想遍了身上的武器,除了手雷近距離爆炸有可能震暈殼子里的人之外,似乎就只剩下那把毫不起眼的動量手槍可以試上一試,但他的心裡一點把握也欠奉,如果能夠選擇,他寧肯繞著那人走!
不過這種裝備的複雜程度在舊時代也屬於複雜的尖端技術,絕對沒有任何可能流傳至今,那人身上的肯定是舊時代流傳下來的老裝備,數十年的時間應該早就令它不堪重負,防護力還能剩下原本的一成就很不錯了。
正因如此他才覺得動量手槍有可能打穿那身烏龜殼,只是以李冉的謹慎心性,絕不可能真的冒險試驗猜測的真實性罷了。
足足等了三分鐘李冉才放開丁虎,丁虎咧了咧被大力壓得麻木的臉,再次探頭觀察:空地上的火焰慢慢地黯淡,火光變得明滅不定,兩匹馭馬也由驚慌變回了鎮定。他心底暗暗慶幸,若不是事先鎖住了車輪,只怕此時受驚的馬匹早就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他哭都沒地方哭去。
「走了么?」丁虎的嘴巴還沒活動開,吐字有一點變音。
「不知道,咱們麻煩大了。」李冉小心地躺回吊床里,將自己的身子蓋住,只留下臉在外面。
丁虎默然,他明白李冉指的是什麼。
馬車在下面,馬車四周還下了陷阱,再笨的人也猜得到他們就在附近,要不是月黑風高視線難以及遠,只怕現在已經暴露了位置!
更讓他心裡不安的是根本不知道黑暗中到底有多少人!別看出現在火光下的只有一個人,但誰能相信三更半夜的一個人就敢鑽進凶名在外的岐山叢林?只怕附近的地面上已經撒下了一層無形的巨網,就等著他們出現的時候一網打盡!
該怎麼辦才能保住軍火安然離去?丁虎鑽進吊床里冥思苦想絞盡腦汁卻一無所獲,睜大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正上方,可搖晃的枝葉間灑落的月光星光和耳邊雜七雜八的吵雜蟲鳴怎麼這樣令人煩躁不安?
另一邊的李冉也瞪著眼睛睡不著,他能想到的唯一一個擁有這種裝備的地方就是鄴城下面一千兩百米深的避難所,難道那人……是地下城派出來監視他的?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當口,另一束目光穿透黑暗投射在他的身上。
丁芮撫摸著歡歡柔順溫暖的背脊,不知道為什麼心慌意亂,總覺得自己和李冉的距離遠了些。想想前些日子和李冉一起通過岐山的那些天,若是睡在他的身邊,只怕早就進入了夢鄉,哪會這樣忐忑不安?
誰也不知道明天一早起來將要面對的究竟是什麼!
一眾人等,包括護衛們都懷著自己的心事細細琢磨,漸漸地殘月沒入西山,東方泛起一絲魚肚白,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卻還是一夜未能入眠的丁虎頂著兩個急出來的熊貓眼趁著昏暗的天色悄悄地爬起來,輕輕抖落滿床的晨露,打算借著黎明前的黑暗悄然離開。
護衛們的心事沒有丁虎那樣重,大都睡了個半夢半醒,丁虎一拍就立即清醒過來,悄然無聲地集中到幾枝最粗的樹杈上打理武器。
丁芮將長刀掛在順手的位置,不斷地摸著腹前的劍扣,也許一會就要面對一場苦戰,說不定會把命也送了!
想到這兒她就不由自主地想瞅一眼李冉,側頭觀望,卻只看到丁虎沿著枝幹聳動攀爬的樣子,一腔柔情頓時化做滿心憤懣。
丁虎本能地,或者說下意識地最後一個叫醒他厭惡並岐視的李冉,可摸到李冉的吊床,他的心猛然下墜:床是空的,而且具有保暖功能的繭里已經涼透了!
他到哪兒去了?丁虎立即急紅了眼,猛一伸頭,正看到馬車還好好的停在空地上,拉車的馬兒左顧右盼,悠閑自在得緊。
丁虎提到了嗓子眼兒的心立即放下了一半兒,車還在,走了一個李冉也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還是擔心昨天晚上那些來歷不明的人更實際些!
他退回護衛們中間,瞄了丁芮一眼,滿心地不屑:瞅瞅你看上的都是什麼人?竟然不等天亮就一個人偷著跑了,他哪把你個丫頭片子放在心上了?
丁芮詫異的看了一眼丁虎背後,卻沒發現李冉的身影,再看李冉的吊床也是癟的,心底立時像缺了一塊,空落落地難受。
丁虎想歸想,臉上卻沒帶出任何錶情,隨便在護衛中挑了一個,貼住耳朵囑咐道:「你慢慢地下去,小心查看附近的情況,別暴露目標!」
護衛點點頭,面無表情地扯住樹冠上垂下的藤條慢慢地滑了下去。
他知道這種所謂的查看是什麼意思,若是無事便好,有事,那麼他就得用自己的命把藏在暗外的敵人引出來,用護衛們自己的話來說,這就叫做活餌!
但護衛是幹什麼的?不就是平時擺排場,危急時刻用來擋刀的么?就算心底有什麼想法,也只敢想一想罷了,丁家把他們養這麼大不是吃白食的!
護衛警惕地四下觀看,一路無聲地滑下樹,心下暗暗慶幸沒發現異常,這下小命算是保住了,可兩腳一落地,突然覺得右腳的觸感不對,軟軟的又軟中帶硬,他心頭一顫,猛地躥了出去――是人!
他無比地悔恨,怎麼四下里都看了個遍,就是沒看腳底下?
「咯嚓」一聲微弱的脆響,護衛逃跑的動作突然僵住,整個人愣在原地,他驚訝地回身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一腳踩碎了骨頭也沒動靜?竟然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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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