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定當引為知己
橋文點了點頭，說道：「塗鴉之作，讓您見笑了。」
歐陽通好奇地問道：「橋先生的楷書很有特點啊。」
楷書是歐陽詢最擅長的書法，在整個唐朝首屈一指。
不過，任何事物都是在不斷發展的，橋文繼承的楷書書法，經過了千年的傳承，自然，也有所發展進步。
橋文的書法融入了八極拳的剛勁威猛，有著自己獨到之處。歐陽通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感到有些新意。
談到書法，橋文贊道：「令尊的書法，法兼善隸、草、楷、行各體，精研體勢，心摹手追，廣采眾長，備精諸體，冶於一爐，擺脫了漢魏筆風，自成一家，風格平和自然，筆勢委婉含蓄，遒美健秀。
尤其是令尊的楷書，法度之嚴謹，筆力之險峻，世無所匹，若單就楷書而言，造詣更是已經超越了王右軍。不過……」
說到這裡，橋文停了下來。看到橋文如此推崇自己的父親，歐陽通夫婦自然高興，他們正聽得津津有味，橋文來了個「不過」，令他們有些不爽。
歐陽通眉頭微皺，問道：「家父之書法，可有什麼不妥之處，還望先生賜教。」
橋文說道：「令尊對於書法發展的最大功績，並不在於他書法自身的造詣，而是在他對傳授書法理論之貢獻。
每秉筆必在圓正，氣力縱橫輕重，凝神靜慮。當審字勢，四面停勻，八邊俱長短合度，粗細折中，心眼准程，疏密敧正。最不可忙，忙則失勢；次不可緩，緩則骨痴；又不可瘦，瘦當枯形，復不可肥，肥即質濁。細詳緩臨，自然備體，此是最要妙處。」
「這……」聽到這裡，歐陽通感到十分吃驚。
橋文所說的書法理論，名曰「書法訣」，正是歐陽詢總結出來的，不過，書法訣的真正完備是在兩年以後的貞觀六年七月十二，歐陽詢此時應該正在推敲之中。
歐陽詢在家中經常跟歐陽用探討書法理論，總結出來的書法理論基本上跟橋文所說的相同，只不過還沒有歸納整理出來。
橋文能夠從歐陽詢的教學方法中，歸納出他的精髓之處，歐陽通自然感到十分驚訝。
他驚喜地說道：「哎呀，如果家父聽到橋先生如此評價，定當引為知己。」
蕭婉如也面露驚喜之色，她說道：「夫君，何不求橋先生墨寶一幅。」
蕭婉如的意思是讓橋文把剛才的那段理論寫下來，拿回去給老爺子參考。
歐陽通說道：「橋先生，我正有此意，不知可否？」
橋文爽快地說道：「那就獻醜了。」
這時，楚韻兒已經安排孩童們自習，走過來加入談話。她極有眼力價，有做秘書的潛質，她聽到他們的談論，馬上去拿來了紙筆。
橋文寫完之後，歐陽通小心地吹乾上面的墨跡，鑒賞了一番。
橋文的書法在技法上取前人之長，有獨到之處，尤其是在筆勢上，凸顯出了剛勁有力。
歐陽通看到橋文略顯單薄的體格，不明白他書法中展現出來的威猛從何而來。他問道：「橋先生外表清秀儒雅，不知這書法中的遒勁力道從何而來？」
橋文笑道：「歐陽兄果然為書法大家，鑒賞力驚人。您說得不錯，我幼年時身子單薄多病，特地學習了八極拳強身健體，書法中不知不覺里就融進了一些武功的特點。」
聽到橋文提到八極拳，高寒和寧武的眼神都明亮了起來。上次橋文收拾牛大眼的乾淨利落，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兩人的目光都熱切地望著橋文，希望他能夠展示一下。
楚韻兒如今是橋文這裡的常客，還幫助橋文進行教學，她聽說了橋文武功高強的事迹，也盼望著他能夠一展身手。
唐朝的文人有一大特點，那就是崇尚文武雙全。李白仗劍走天涯，白居易和杜甫等人出門也都佩戴著寶劍。
歐陽通也是如此，八極拳這個名稱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他說道：「恕在下冒昧，八極拳是何種武功？可否請橋先生展示一下？」
橋文爽快的說道：「好吧。」
八極拳屬於短打拳法，有剛勁、樸實，動作迅猛的獨特風格。技擊手法上講究寸截寸拿，硬打硬開。發力於腳跟，行於腰際，貫於指尖，爆發力極大。
八極拳的剛猛與太極拳的陰柔相對應，有「文有太極安天下，武有八極定乾坤」之說。
橋文站在庭院中間，雙腿自然站立與肩同寬，雙手做了個起勢，片刻的寧靜之後，猛然出拳。
橋文一襲青衫，靜若山嶽，動如脫兔，出拳剛勁有力，身形舒展流暢，煞是瀟洒美觀。
「啪啪啪，好啊。」
歐陽通、高寒和寧武等武術行家還沒有評判，早已經看得目馳神搖的楚韻兒忍不住拍手叫好。
「好。」
「果然威猛。」
歐陽通、高寒和寧武也叫起好來。
楚韻兒早已經恢復了女裝，身穿穿著淡紫色褥裙，前胸卻穿上了一件粉紅色胸衣，雲鬢齊整，一張小臉兒精心的裝扮了一番，淡雅不失嬌俏。
看到橋文結束了收勢，她掏出了自己衣袋中的相思帕，略微遲疑了一下，遞了過去。
橋文自然的接了過去，擦拭著臉上和脖頸上的汗。
楚韻兒的俏臉微微泛紅，有些灼熱，不由得低下頭去。
橋文沒有留意這些，他將手帕遞還給了楚韻兒，坐回了石桌旁，繼續與歐陽通夫婦談論書法和武藝，共同的愛好，令他們談話進行得十分愉快。
不久以後，門外有人問道：「橋先生在嗎？」
寧武開門一看，門外站著一群人，是各家酒樓的掌柜。
歐陽通看到來了這麼多人，就起身告辭，橋文送他們夫妻出去。
到了院門外，橋文朝著各位掌柜微微點頭，對歐陽通夫婦拱手說道：「歐陽兄，嫂夫人，恕不遠送了。歡迎再來做客。」
歐陽通微笑道：「好，一定再來。」
歐陽通夫婦上了馬車，朝著坊間的大門駛去。
歐陽通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在武則天時代曾經擔任過宰相，現在在尚書省任正六品秘書郎。
他的夫人蕭婉如的祖父蕭禹是貞觀朝第一任宰輔——左僕射，去年底得罪了杜如晦等人，被李世民罷官，目前閑賦在家。
馬車上，歐陽通說道：「夫人，你如何看這位小橋先生？」
蕭婉如說道：「妾覺得他的學識和老練，與年紀有些不相符。」
歐陽通感慨地說道：「我的年紀比他大了許多，卻覺得他的學識遠勝於我。不過，此人為人坦誠，毫不矯揉造作，跟他談話有種知己之感，雖然相識不久，卻好似多年老友一般。」
蕭婉如說道：「是啊，夫君，妾也跟你有相同的的感覺，有種輕鬆愉快，讓人親近之感。」
歐陽通說道：「這正是他厲害之處，不持才傲物，這份修養就令人嘆服。」
蕭婉如說道：「夫君，今後你要多多跟他走動，妾感到今後他或許能夠給你很大的幫助。」
歐陽通點了點頭，笑道：「夫人言之有理，都聽夫人的。」
蕭婉如也笑道：「你呀，就會貧嘴。我早就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了。」
中午，橋文和各家掌柜來到橋家酒樓，韓三、楊木匠和楚韻兒也跟著一起來了。
還是在那個望月閣包間里，酒樓的掌柜們進來以後，目光就被一項新奇的東西所吸引了。
在包間里，以前的那些几案都已經被撤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碩大的圓形木台，四周放著一圈高腳木凳。
橋文率先在圓形木台旁邊坐了下來，然後請各位就坐。各位掌柜的們坐下后都覺得有些新奇，也感到很舒服。
橋文笑道：「各位掌柜，如果在這個上面用餐，你們覺得如何？」
「這也太方便了，比起几案可舒服的多了。」
「是啊，坐在地上窩著肚子，可不如這樣坐著舒服。」
「如果這樣吃飯，我最起碼能多吃半碗。這個好，客人能夠多吃，咱們也就能多賺錢啊！」
王德寶問道：「橋先生，這個叫什麼？」
橋文說道：「你們面前的叫做桌子，坐著的叫做椅子，這是一種新式傢具。」
說完，他用手摁住桌子中間的圓台，輕輕一推，圓台就轉動了起來。
「哎呀，這可太方便了，吃菜的時候用不著站起來去夾了。」
「真是奇思妙想啊！」
眾人又是一陣兒驚嘆。
橋文說道：「好了，言歸正傳，現在說一說咱們今後合作的項目。」
眾人在經營炒菜之後，生意十分火爆，個個都很高興，對於新的合作項目躍躍欲試。
橋文說道：「炒菜流行之後，想必各位要受到了一定的困擾吧？」
「是啊，不少人找我，相請我教他們府里的人炒菜，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真是有些不好拒絕呢。」
「是啊，有人想從我手裡頭轉買鐵鍋，真是讓人頭疼。」
眾人紛紛說道。
橋文說道：「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炒菜火了，自然會流行開來，這也帶來了巨大的商機，那就是市場上會需要成千上萬的鐵鍋。
製造鐵鍋會是一項很大的產業，這項產業比起開酒樓來說，要大的多。」
眾人都是生意人，明白這個道理，都聚精會神地等著他往下說。
橋文說道：「原本鐵鍋是我獨家經營的，我現在想把這項生意讓出來，跟大家一起把它做大。」
通過在酒樓上的合作，眾人知道橋文不貪財，不過，對於他肯讓出這樣利益巨大的生意，仍然有些意外，也很感動。
「橋先生，您說怎麼做，我們都聽你的。」
「對，都聽您的。」
橋文說道：「我的意思是咱們一起出資，建立一個以製造業為主的大型作坊，咱們就叫它工廠吧。
在這座工廠裡面，不僅僅製造鐵鍋。」
說到這裡，橋文對韓三說道：「把你帶來的東西，給大家展示一下。」
韓三取出了一件鐵器，放在了圓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