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比前一段時間好一些的是皈千言住在家裡了。

他也沒有跟萬語分房睡，只是這一個月，他都沒有搭理萬語。他盡量做到早出晚歸，在萬語睡覺的時候回來，萬語醒之前離開。不跟她交流。

想到這裡，萬語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把車停在了墓地前面的停車場，萬語把花和貢品從車上拿下來。

「嗯？」走了兩步之後，才發現自己忘了拿黃紙了。又拐回去拿，因為這以前都是皈千言的操心的事，萬語都沒有留意過。因為今天是清明，所以人來的人很多，只是大家都很忙，沒幾個人注意到萬語。

上山之後，萬語把墨鏡去掉，剛到萬凱單的墳前就看到奈莉和萬伊準備下山。

「小媽，萬伊。」萬語禮貌性地喊了一聲。

萬伊跟萬語一直在暗中保持聯繫，所以他看到萬語，也沒有奈莉反應這麼大。

「喲，還親自來給你爸燒紙呢？去年十月一你人都沒來。」奈莉的語氣很不善，萬伊皺眉。

萬語彎腰把花先擺上。「是啊，因為我在拍戲。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過得好，我過得還真挺好。」

她香熟練地點上，奈莉站在她旁邊抱著臂，「不管怎麼樣，你也不能讓你那個男朋友來這麼對我們說話！」

轉頭看著奈莉，萬語語氣不悅地說：「別趁機抹黑皈千言了，你們對我怎麼樣心裡沒點兒AC數啊？還指望皈千言對你們態度好嗎？行了，在爸爸面前我不想跟你吵架，爸爸煩。」她不再搭理奈莉，接著低頭燒紙。

「你這孩子————」奈莉有些生氣。「你既然這麼維護你男朋友，他怎麼不跟你一起來？」

「廢話，我們都需要上班啊。我沒法來的時候他來，他沒法來的時候我來，這很難理解嗎？」萬語白了一眼。煙火的味道有點嗆，她把貢品倒進火里。萬伊在旁邊拉了拉奈莉，「媽你別說了......」

奈莉冷哼一聲：「在我們來之前，已經有人給老爺燒過紙了。」

「？？你說什麼？」萬語轉頭有些驚訝。奈莉的眼睛往上一抬，她雖然現在風采不再，但還是有幾分高傲勁兒的。「這幾年有幾個人來看過你爸，你自己心裡應該清楚。也就咱們幾個人罷了。萬伊，咱們走————」

「媽，你走吧，我想跟我姐說說話。」萬伊一直看著萬語。

奈莉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先走了。

萬伊陪著萬語一起跪下，把香扔進火里。「姐，你沒事吧？是不是跟他吵架了？」

「沒有。」萬語目光滯了一下，她不想讓萬伊擔心，更不想在萬凱單面前提這件事。

「那你怎麼沒跟他一起來？」萬伊問。

萬語只能說：「他忙啊。最近看節目了嗎？《女王日記本》，那是他製作的，他還是導演之一。」她磕完頭，萬伊幫萬語把鞭炮給放了。

「我上去祭拜我媽媽了。」萬語示意自己要上去了。萬伊站在原地不動，定定地看著她。萬語怎會不知道他的心思，「你也想上去嗎？」

「不好吧。夫人如果見我......」

「哎————我媽沒那麼小氣。你畢竟也是爸爸的孩子啊。來吧。」萬語拉著萬伊的手，往上面走。

那個在蟬鳴的夏天裡，趴在自己背上問東問西的孩子不知不覺竟然長得比自己還高了。

「就是這裡。」萬語到榮雪延的墓前，不禁心頭一緊。

皈千言果然來過，因為在榮雪延的墓前也有祭拜過的痕迹。

萬伊看在眼裡，也沒有問她，直接幫萬語擺放好花，點上香。

「媽媽，這就是我的弟弟萬伊。爸爸的孩子。」萬語笑起來特別溫柔。「長得是不是跟我有點像？還有點像爸爸。」萬伊不說話，幫著萬語燒紙。

今天的天氣有些陰陰的，萬語幫萬伊把衣領豎好。萬伊盯著榮雪延的照片自言自語：「真的好漂亮啊。」他從小時候第一次見到榮雪延的照片時就這麼感慨。

「是啊。」萬語承認。「你從小就這樣感嘆到大。哈哈哈......」她摸摸萬伊的頭。

「姐。你現在有沒有想過咱們以前的家啊？我有時候睡覺的時候，經常會夢見咱們以前的生活。」

「想過啊。但又有什麼用呢。人吶，一定要往前看。」萬語給帶著萬伊給榮雪延磕頭，把鞭炮放了就往山下走。

兩人走到墓地門口，萬語說：「你們要去哪裡？我開車送你們。」

「不用，公交很快的。」萬伊突然伸手拉著萬語，「姐————我們一直都是家人。」他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明明心裡是感動的，萬語卻沒有多言。對著萬伊點點頭，她轉身開車。

「啊————萬伊你等等————」萬語突然回頭叫住他，「我上次見你就想問......一段時間聽說你要參加選秀？為什麼沒去啊？」這個她得弄清楚了。

萬伊定住腳，轉頭眼神有些溫怒：「你問我？去問你男朋友吧。」

他言不盡意，萬語沒再追問。開車回家拿了一些東西，接著去了工作室上班。

雖然現在心裡有事，萬語也不能因為情情愛愛的破事耽誤工作。

丁煦的戀愛風波已經過去，虐下來的都是佛系死忠粉，所以他自由自在了許多，大廈外面蹲人的粉絲也少了一大半。

「小語，你的星巴克。」

「謝謝。」萬語有氣無力地接過來。丁煦驚訝地問：「你們倆還沒和好呢？」

「嗯。」萬語從墓地回來的路上一直在想，皈千言是不是在逼著她先說出分手。她心裡難受地趴在桌子上，她能接受分手。

只是需要用很長很長時間來療傷。

丁煦安慰地拍拍她的背，收拾了一下譜子去趕音樂節了。

「喂————花姐，你今天有事嗎？」萬語感覺自己快要被逼死了，她還無法逃避。

聞人霜爽快地答應來陪她一天。

回家之後，萬語把家裡的地址發給了聞人霜，給她留了門。

「這是你家還是皈製作家啊？」聞人霜進門就瞪大眼睛，打量著房間。她臉上的驚訝錯愕不是裝得。

「怎麼啦？是千言的房子啊。」萬語招手示意聞人霜過來坐。聞人霜看著在北歐裝修風格中格格不入的辛普森一家，她能想象得到皈千言到底是多喜歡萬語。她坐下，拉著萬語詢問：「全樓，就你們一戶？」

「嗯呢。」萬語點頭。「很奇怪嗎？」

聞人霜放開她的手，「當然奇怪了！！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你住在江府城？！你知道這兒的房價多少錢一平方嗎？知道你們家多少錢嗎？」

萬語看著她迷茫地搖搖頭：「這不是複式......」

「那是！這是五百平方大平層！！」聞人霜捂著腦門說：「你平時說沒錢沒錢都是在騙人嗎......」

「我真的沒有騙人啊！千言的節目比起台里的其他節目的確不怎麼賺錢————」

聞人霜又抓著萬語：「你們還房貸嗎？」

「沒聽千言說過......」

「那你知道你們這個房子多少錢嗎？根據現在市面上的價錢，需要五千三百萬！而且你們還是市區地段！」聞人霜拿著手機計算器給萬語算著。

「？？？！多少多少多少？？！！」萬語直接傻了。依稀記得自己的解約費才六千萬啊！她的腦子白了。

聞人霜看到萬語傻了，就篤定萬語是被騙了。「你們家誰打掃衛生？」

「保潔阿姨......」

「你們還有錢請保潔阿姨？！」聞人霜徹底無語了。「我今天把下面可是撇下了一大堆事來安慰你，怎麼越來越玄幻了？」

兩人對視一眼，發現問題的走向不對。

「你把皈製作給你的卡拿出來給我看看————」聞人霜伸手。萬語跑去拿自己的包，把錢包拿出來，「喏。」

聞人霜拿著萬語的錢包險些咬掉舌頭，「姐們兒啊，這是張花旗銀行的黑卡！！」

「啊？不是，以前我爸給我的也是這種......我以為......這很難申請嗎？」萬語問完就被聞人霜粗暴地敲了腦袋。「申請？？這個要銀行找你辦理的行嗎？一般都是身份富貴，存款上億的大佬，就像你爸爸那樣的人才有資格辦理。」萬語的腦子飛速運轉，「不對————你跟我去一趟商場————」

「好！！」

下午三點的保麗龍商場，兩個大美女戴著大墨鏡，踩著十二厘米高跟鞋挎著大大小小的十幾個袋子進了奢飾品店。

「這些————驗貨！！」萬語把包都放在前台。

前台的櫃姐一愣，看著兩個美女一臉兇相，只能照做。

「小語————」聞人霜挽著萬語的手臂問：「你想不想試驗一下這個卡是真的還是假的？」萬語撫著胸口，「嗯？我怎麼從來沒想到這個......」

兩人把包甩到店裡驗貨，跑出去扎進旁邊的珠寶店裡。

珠寶店櫃姐看著兩個人，認出來是明星了，但精神狀態好像很亢奮。

「小語！」聞人霜跟對暗號一樣叫了萬語。萬語點頭，屏息。「嗯......這個————這個————」

櫃姐小心地問：「包起來？」

「不要！其他包起來！」

萬語緊張地拿著卡。

當卡刷過POS機的時候，萬語和聞人霜緊握住了對方的手。

「好，謝謝您的惠顧。」櫃姐雙手把卡奉上。

「！！！！！」

「天啊！！！」

萬語和聞人霜一起凌亂了。

接下來，兩人跟不信邪一樣，跑進了商場所有的奢飾品店一通亂刷。

可能是商場的POS機集體壞了，只要萬語說要的，都能得到。

一下午，皈千言的手機一直在瘋狂發簡訊。

他嫌煩，直接把手機靜音了。

開完會，一翻開手機，他失笑。看來萬語生氣了，逮著一通亂買。

「唉。」今天又是一晚上的剪輯惡戰。皈千言感嘆自己太難了，他也想好好陪著萬語。而且萬語應該已經受到了冷落，心灰意冷知道了自己的心情了。

下面就可以攤開，跟她好好談談了。

雖然他這個方式對萬語很卑鄙，但他已經卑鄙了八百年了，不差這一次。

跟聞人霜一起在五星級酒店總統套房把東西擺了一地。萬語腦子裡還回蕩著櫃姐說的話：「小姐你好，經我們檢驗，您所購買的都是正品。」

聞人霜坐在毛毯上喝著香檳，服務生敲門，「點餐到了。」

「好了好了~~出去吧~~」聞人霜優雅地拿起了三文魚沙拉吃。「你可能真的被騙了。」

「不是——————」萬語突然從床上仰卧起坐起來，「萬伊今天跟我說————他沒能參加成選秀讓我去問問皈千言......」

聞人霜捂嘴：「哈？？你的意思是皈製作從中作梗嗎？不過他今天這麼有錢我真的吃驚......」

「不管是什麼————」萬語高聲說：「他肯定有事情沒告訴我是真的！！」

現在她的心很亂，亂到自己跟無頭蒼蠅一樣倉皇失措。

「那你直接去問皈製作啊。明天我們錄製第十一期。」聞人霜看萬語著急了，她上去拍了拍萬語的肩膀表示安撫，萬語蹲下抱頭，急得乾哭了兩下，聞人霜嚇壞了，想去打電話，萬語摁住她。「我要自己去問清楚————」

她要親口聽見皈千言說。

哪怕是分手。

皈寶不自在地聽著電話，放下電話之後，他躺在沙發上連連嘆氣。

「怎麼？有煩惱啊？」皈千言打開了一瓶酒。皈寶說：「我爸說下下個月給我安排了舞會，他希望我可以選出來自己喜歡的女朋友......」

「這不是給留了你斷了一切的時間嗎？不要整出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皈千言給他遞了一杯香檳。皈寶家的窗外是護城河。他坐在窗前，敬了皈寶一杯。

皈寶煩悶地說：「你還說風涼話......你自己這邊明明都沒搞好萬總。」皈千言輕笑：「快了。她馬上就可以找我深入聊聊了。」皈寶從沙發上起來：「你就是PUA。」

說完，皈千言輕輕捏了把他的臉。「別這麼說。」

「不是嗎？你做這一切，不惜讓萬總這麼傷心不就是為了不讓她離開你嗎？」皈寶很不滿。皈千言喝了口香檳：「那你說是就是嘍~~」

皈寶還是不買賬：「你還不如把萬總讓給我————」

「得了。」皈千言坐在他身旁，挑了一下眉毛：「小萬跟你在一起，你敢劈腿一次，你信不信她敢把你的腿打斷。」

皈寶憤憤不滿地看著他，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一夜沒合眼。

萬語精神恍惚地坐在車裡。

「叩叩」

陶盛恩敲了敲車窗，「吃麥當勞嗎？我給你買了。」

「吃不下。」萬語胃酸。陶盛恩進車裡，「別多想了，千言不會生你氣生太久的。」

「不是————我真的想找他好好聊聊，哪怕事情最後挽回不回來，我也認了。我今天早上接到電話，我們導演說，我們的電影下周就要在國外進行展映了，我需要準備跟著路演還有做宣傳......我不想這個狀態工作。」萬語說著就要哭了，陶盛恩連忙安慰，萬語一難受讓他的心一下子軟成了一片一片：「寶貝寶貝————不會的，你一定會幸福的。這樣，我把千言給你叫出來。」

萬語委屈地點點頭。

陶盛恩直接給皈千言打了電話：「不管你現在在幹什麼，出來見見小語寶貝。」

「我在忙————」那邊的皈千言好像很不耐煩。「節目馬上開錄了。」

陶盛恩看了一眼萬語，萬語示意他別了。

「你不出來我就把她帶走了，反正霜霜讓我今天好好照顧她，我什麼都可以不幹。」陶盛恩的態度突然霸道起來。

那邊皈千言猶豫了一下才說：「來停車場吧。」

萬語眼神一亮，陶盛恩沖她笑笑。「他答應了，好好聊聊吧。」

「嗯————謝謝你！」萬語匆忙地抱了一下陶盛恩，戴上帽子一路跑到了停車場。

到停車場的時候，皈千言正在抽煙，他的目光全聚焦在手機上。

「千言————千言————」萬語慌張地跑過去拉住他。皈千言的同事一直在狂催他會現場，他有些急躁。

「有什麼話快說。」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態度。

萬語的心一涼。「我只是想問問，我們還有沒有談下去的必要————」

「喂，我現在馬上過去，別催了。」

掛了電話，皈千言看向萬語，「有沒有必要取決於你。不是我。」萬語快要崩潰地哭出來了，「千言，我們之間到底是————問題在哪裡，你告訴我，我再決定我們在不在一起————」

雖然談到了皈千言最想要談的問題，但他這一會兒根本沒時間跟她聊這個。他對萬語說：「我必須得走了，你先回家等我行嗎？」

萬語死死拉著他的胳膊：「以前無論多要緊的事你都不會這樣的————千言，就算你討厭我了，對我失望了，你可不可以讓我們之間不要這麼累？你至少告訴我我的問題在哪裡————你別走————」

手機不斷地震著，腰間的對講機也在震。皈千言必須走，他撥開萬語的手，「我真的要去錄節目了，有什麼回家說，我發誓會給你好好解釋————」

心裡的恐懼扼住了萬語的脖子，她眼中都是絕望。好像皈千言離開就是永遠了。

「我求求你————你至少給我們的愛一個機會，也給我死心的理由————」

面對萬語的不依不饒，皈千言這邊是幾百人無主的現場。「回家說！！」他不自覺提高了聲音。

終於，萬語沒有再追上來。他回頭看了一眼，萬語已經走了。

看到萬語沒有停留在原地，他鬆了口氣。

「你沒事吧？」陶盛恩看著面如死灰的萬語有些擔心。萬語擠出了一個微笑：「你把我放在前面的那個路口就好。」

「可以嗎？」

「求求你了。」

萬語又熱又冷，她整個人都傻掉了。誰說話都聽不見，外界發生了什麼都不關她的事。

皈千言的態度把她所有的自尊都捏碎了。她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陶盛恩不放心她想一直跟著她。但是剛打了個電話，萬語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