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小丑（上）
兩塊錢自然買不到五瓶汽水，
所以丁偉民厚著臉皮跟老闆賒了三瓶。
但當他把五瓶汽水抱過去的時候，同學並沒有給他好臉色。
「咦？你不是沒錢了嗎？怎麼買到五瓶。」
「艹，你騙我們是吧。」
「我跟老闆賒賬的。」丁偉民賠笑道。
「賒賬，當我們傻啊，小店的張大腦袋有名的小氣，他會給你賒賬？」
說著就一腳踹了過去，把丁偉民踹到在地。
其他幾人見了，笑著上去嘻嘻哈哈地踢了幾腳。
不過除了第一下，後面幾個倒是也沒下狠手。
打完后丁偉民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站在一旁看著他們聊天。
「走打球去。」有人提議道。
「好，走了。」說著一起向前走去。
一直沒說上話的丁偉民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應不應該跟上。
就在這時，前面有一位回過頭來招呼道：「小丑，你去不去打球啊？」
「好。」丁偉民有些迫不及待地答應了一聲，然後歡快地跟了上去。
「叫他幹嘛？」有人不滿地道。
「因為他能給我們買汽水啊。」剛才招呼丁偉民的人立刻道。
「哈哈~」
……
丁偉民回到家，他父母已經回來了，看到兒子身上髒兮兮的模樣。
有些不滿地道：「怎麼又搞成這樣回來？都這麼大的人了。」
「我跟同學玩。」丁偉民道。
「同學玩？同學玩好啊，要跟同學好好相處。」丁偉民的母親說道。
丁偉民的父母看起來相當的蒼老，但卻很樸實。
因為家裡條件不好，怕別人嫌棄他們的兒子。
所以一直鼓勵兒子跟別人多交流。
丁偉民的人生彷彿都是在討好別人中度過的。
可是越討好別人，別人就越拿他不作數，越欺負他。
作為旁觀者的宋景行卻看出來了，丁偉民只是通過討好別人，努力融入別人，來掩飾自卑。
因為成績不好，高中畢業后丁偉民也沒上大學。
因為沒有學歷，做過很多工作，大多數都是一些體力活。
但是他最喜歡的是扮小丑。
平時他用微笑來掩飾自卑，掩飾對社會和人的恐懼。
但當他帶上小丑面具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消失了。
小丑衣服和小丑面具，彷彿成了保護他的一層殼。
他和喜歡這樣的工作。
但是很快他就不得不放棄這份工作，因為養不活自己，也養不活老婆。
他結婚了，是他媽媽老家的一位姑娘，又矮又胖，但是丁偉民很喜歡她。
所以他又重新找了一份比較正式的工作，保險銷售。
工作中在外面他討好客戶，受盡白眼。
在公司討好同事、討好領導。
他的人生依舊是在不停的討好別人。
看他受的氣，受的欺負，作為旁觀者的宋景行有時候都恨不得錘他一頓。
但有時候又覺得挺理解他的。
老婆要養，而且快要生了。
爸爸病倒在床。
母親只是普通的環衛工，起早貪黑也掙不到幾個錢。
他不能有脾氣，有脾氣就意味著失去工作，意味著一家都要餓肚子等死。
這天是發工資的日子，丁偉民已經算好拿到手后怎麼花。
一部分給父親買葯。
一部分給老婆補身子，畢竟快要生了。
一部分留著等孩子出生后的花費。
最後一部分是家庭日常開支。
滿打滿算，日子過得很辛苦。
可是丁偉民自己不覺得，他依舊每天滿臉微笑，讓人感覺他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可等他把工資拿到手卻發現獎金少了一大半。
「經理，工資是不是算錯了。」為了家庭，丁偉民鼓起勇氣找到了領導，滿臉賠笑地詢問道。
「沒錯啊，就是這麼多。」經理頭也不抬地道。
「可是我上個月的業績……」
本來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從丁偉民嘴中說出來，卻滿是忐忑。
「你之所以有業績，是因為羅成濟給你的名單，沒那份名單，你能有業績，出去。」經理依舊頭也不抬地道。
「可是……」
「出去。」經理抬起頭來滿臉怒容地道。
「是，是……」
丁偉民把剛想說的話咽了回去，躬著身子退了出去，本來就矮的他，顯得更加渺小。
「廢物。」經理不滿地罵了一聲。
羅成濟是他小舅子，剛出來工作，所以放在他手底下歷練。
「丁偉民，我就說不讓你找經理吧？結果怎麼樣？你是蠢，還是笨呢，還是又蠢又笨？」
看到丁偉民垂頭喪氣回來，同事們幸災樂禍地道。
「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能幹就干，不能幹就滾蛋。」
「腦殼不好，上次那個客戶怎麼說他的，說他是條狗，我看那客戶說的對。」
……
「哈哈~」
看著大笑的同事們，丁偉民雖然臉上依舊掛著微笑，但是心裡卻一陣茫然。
說他蠢笨的那位，上次女朋友從外地過來，他放棄了自己的休假，幫他帶了三天的班。
說他不能幹就滾蛋的，他犧牲自己的午休時間，天天幫他下樓去買飯。
說他是狗的那位，他經常給他帶早飯，加班幫他做未做完的工作。
……
他一直認為他們都是朋友。
當丁偉民的老婆看到他拿回來的工資以後，明顯就不開心了。
「怎麼會這麼點？少了一大半，你之前可不是跟我這麼說的？」丁偉民的老婆質問道。
「出了點小狀況，你放心，等下班和休息的時候，我再去做一份工作，很快會掙回來的。」丁偉民賠笑著道。
「笑，笑，笑？成天就知道笑，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笑的很賤，很惹人厭啊。」丁偉民老婆生氣地道。
丁偉民聞言想要不笑，可是他發現自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不管什麼時候，他臉上總是保持著笑容。
笑的是那麼的虛假，那麼的卑賤。
於是在下班和休息的時候，丁偉民又穿上了他的小丑服。
在小丑的面具下，他笑的很開心，很真誠。
「這個氣球是不是很可愛？送給你們吧？」
在霓虹初上的夜晚，在清閑的休息日。
他攔住來來往往的行人。
雖然依舊遭人嫌棄。
但是他面具下的臉，笑的比任何時候都真誠。
PS：謝謝詹伯約，總有種辜負你的期盼的感覺，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