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誰是拖累
()第十八章誰是拖累
易凊之手中的馬刀緊了又緊,耐心的等待著錦陽卒走到合適的地方。
兩位錦陽卒散漫的走在山坳間,易凊之凝神傾聽,山風帶來了兩人不斷的抱怨。
「折騰吧,可勁折騰,沒幾天好日子過了。」
「胡說什麼呢?大都督讓搜山,就老實的搜吧,既然吃了這碗飯,就要聽吆喝。」
「吆喝咱們聽了,可飯沒吃飽。老張,還記得當初怎麼說來著?佔領淮山國,一人十畝地,十兩銀子,現在呢?戰事都停了快半年了,一個銅錢都沒看到。」
「這淮山國不是沒全占呢嗎。」
「沒全占和咱們大頭兵可沒什麼關係,是那些官老爺沒能耐,咱們聽令行事都沒令聽。」
「行了,別埋怨了,再埋怨也不當用,你真想發財就仔細點。找到淮山國餘孽,不管死活都是一百兩銀子,也夠回家買田買地了。」
「我寧願找不到。老張,你可別被財迷了心竅,你想啊……,能在顧大都督眼皮子低下搶人的主,可是咱倆能夠對付的?警哨好吹,可這警哨一響,人家能放過咱們嗎?有命賺錢沒命花錢的事咱不幹。真讓我遇到了,我轉身就跑,全當沒看見。」
「嘿嘿……,咱哥倆想到一塊去了。這山這麼大,就咱們一哨三百個喘氣的廢物,怎麼可能抓住人家。糊弄著來吧,等大營來人了,咱們也就撤了。」
「那是……,不過,老張,你說淮山國拿來的那麼大能耐,就三個人,還帶著一個孩子,竟然硬生生從馮將軍得騎兵隊中衝過去了,還逃進了大山裡。你當時也在場,想想咱們大都督的臉色,那叫一個精彩啊。」
「可不是,要不是馮將軍戰死,顧大都督還不一定會怎麼炮製他呢。咱們顧大都督可不是什麼心地良善之輩。」
「當年咱們在南楚日子過得多好,偏偏他們顧家要建國,在看看現在的日子,快過不下去了。」
「他顧家就沒一個好人……。」
兩位錦陽國的步卒罵罵咧咧一肚子怨氣的從易凊之眼前走過,根本沒注意到爬在灌木叢敗葉堆中的易凊之。易凊之從兩人的對話中察覺到,這些軍卒不是追捕他的,而是在顧良龍帶領下追捕秦伯的。擔心打草驚蛇,易凊之思量再三,還是放下了殺心。
兩位軍卒不知道他們無意中逃過一劫,散漫無狀的應付著差事,易凊之卻在心中想起了葉慧那張和他女友十分相似的臉頰。
狗娃子也聽到了錦陽卒的對話,一臉的忐忑焦急,「易大哥,我們怎麼辦?」
易凊之站起身來,拍打掉粘在身上的敗葉,眼神深邃的望向兩位軍卒消失的地方,許久許久,像是在找借口的長嘆一聲,「同是飄零之人,能顧好自己就不容易了,也沒能力照顧其他……。」
「易大哥,你不管我了么?」
「胡說什麼呢?我還要靠你走出這山林呢。」易凊之收回了目光,淡笑著輕敲一下狗娃的額頭,「顧良龍領著錦陽卒在這裡搜山,山外還有錦陽國下批搜山的大隊人馬,弄不好就和他們撞上,那就麻煩了,所以我們不能進山,也不能出山,只能在山邊繞個大圈,跳過他們的搜山。」
狗娃子伸手一指東北方向,「往那邊走,大概半個多月的山路,就是北周的黔州地界,我有個大伯在黔州邊界的望山堡,我們可以去投奔他。不過……,按易大哥說的一繞,就要多走十幾天的行程。」
「多走幾天死不了人,落在顧良龍手中,咱們都活不下去。」
易凊之說的果決,狗娃子也不再廢話,他知道易凊之不熟悉山林,率先在前面領路。易凊之最後望了一眼幽暗的大山深處,跟上了狗娃子的步伐。
狗娃子不愧為從小在大山中長大,他對大山中的禁忌十分的熟悉,三尺長的馬刀,被他當做開路的砍刀,領著易凊之在山林間行走,躲過無數天然的危險。隨著顧良龍組織了大隊的錦陽國兵馬搜山,狗娃子超常的聽力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未等軍卒接近,狗娃子已經領著易凊之遠遠的躲開。山林廣闊茂密,只要不是手拉手的排隊搜山,就總有人們看不到的死角。
不過,山裡的天氣總是變化無常,或許是老天又一次和易凊之開起了玩笑,不想易凊之就這麼容易的抽身事外。幾天的晴空萬里之後,天上的雲朵開始聚集下壓。陰沉灰黑的雲朵漸漸的籠罩了山林,開始還是蒙蒙的細雨,不多時,隨著天空一道道明晃晃的雷霆過後,老天撕開了他裝滿冷雨的袋子。瓢潑般的大雨夾雜著黃豆大小的冰雹,快速急切的傾倒下來,入目所見一片陰暗。
更讓人為難的是在這樣天怒般天氣中,錦陽國的軍士並沒有放鬆搜山的強度。越來越多的軍士彙集到這篇山林之中。易凊之和狗娃身處外圍也感受到了這股壓力。一上午的時間,就有三股軍士和他們擦肩而過。不得以,他們只好頂著狂風暴雨行走在山林中,躲避著錦陽卒的搜捕。
從涪州大牢逃脫開始,兩人的精神就出在高度的緊張戒備當中,身體更是在一次次的險而又險的逃脫中被拖的筋疲力盡。易凊之有著命輪之力支撐還好,狗娃子兩次橫渡伏龍江,就有些受寒,一直處於臨界點的身體,在這場暴雨中徹底的崩潰。
頂著風雨冰雹的行走間,狗娃子一頭栽到在樹叢中。等易凊之扶起他時,狗娃子神智勉強保持著清醒,身體卻高燒得燙手,再也無力依靠自己走動。
聽著狗娃子要求他獨自離開,易凊之卻笑了。背起渾身顫抖的狗娃子,易凊之尋找了好一陣,才找到一個可供兩人容身的樹洞。樹洞里雖然潮濕,但比較外邊瓢潑一樣不停的暴雨,卻是要好得多。
易凊之按照狗娃子的吩咐,冒雨找來了幾株他不認識的草藥,看著狗娃子一點點的嚼碎、吞咽,最後緩緩的睡去。
「對不起,易大哥,我拖累了你。」
狗娃子昏睡中含糊的囈語,易凊之平靜的目光遠眺風雨中幽暗的山林,淡淡的笑了,「拖累?究竟是誰拖累了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