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四十一
()裴凌南一整個晚上都抓著趙顯的手。他的臉是皇宮裡的禁忌,所以有外人在的時候,面具是萬萬不能拿下來的。忠心的內官會在一旁看守著,只要誰有不軌的舉動,便會上前來制止。
但對於內官們來說,裴凌南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裴凌南看不見趙顯臉上的任何錶情,只能聽到他因為疼痛而發出的輕微哼聲。男人,特別是有身份的男人,連受傷昏迷的時候都顧念著尊嚴。
黎明在等待的焦躁中緩緩而至。首席醫官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長舒了口氣。他在內醫院任職四十五年,翻閱醫學典故無數。據他所知,還沒有比崇光皇帝命更長又命更衰的皇帝。被明殺暗殺了十數次,恐怕是歷史上的第一了。
「大人,皇上他怎麼樣?」裴凌南焦急地問。
醫官俯身道,「不用擔心。皇上福大命大,暫時脫離了危險。」看到裴凌南舒了一口氣,醫官又斟酌著補充道,「但是還不能掉以輕心。有一箭離心脈很近,何時能清醒還不好說。」
裴凌南剛落下的心,因為這句話,又猛地提了起來。
醫官都退出去,只留下裴凌南一個人在龍帳之內。
裴凌南掀開沈流光的面具,讓他可以好好地透透氣。那被譽為花之國色天香的臉,因為十五年前的一場意外,變成了現在平平凡凡的樣子。從前她不知道他的過往,只任性地從他那裡索取愛和呵護,再相遇之後,又一直怪他,從來沒有想過,在他二十幾年的人生里,究竟經歷過哪些的慘痛。
幼年喪母,臨危登基,墜崖毀容,隱姓埋名,明槍暗箭。
皇帝這個位置,到底奪走了他多少的東西。
裴凌南摸了摸他的臉,喃喃道,「流光,快些好起來。你沒有忘,我也沒有忘。夫妻本是同林鳥,這次上天入地,我一定陪在你的身邊。」
「還有我。」裴大走到裴凌南身邊,目光灼灼地看著趙顯,「爹,我是你的兒子。你想要守護的東西,光兒一定跟你一起守住!大丈夫一言九鼎,決不食言!」
裴凌南摸了摸他的頭,「決定了嗎?」
「是,決定了。娘,我要當這個皇子,我要跟爹還有你,並肩作戰!」
「這條路並不好走,甚至很危險,不怕嗎?」
裴大堅定地說,「不怕!我是崇光皇帝的兒子!」
「恐怕這話說得太早了。」龍帳外好像忽然湧進了很多人,一個黑影印在黃色的帷幔上,猙獰恐怖。
裴大嚇得叫了一聲,緊緊地挨著裴凌南。
又有幾個人進來,低聲說,「幾位大人,這裡是皇上的寢宮,你們不能擅闖!」
「不能闖?難道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妖女和這個來路不明的小子,把我們的陛下害死嗎?」話音落,帷幔被猛地掀開,幾個重臣都站在帳外。
裴凌南剛好幫趙顯扶正面具,抱著裴大退到一旁,「你們想幹什麼?」
「幹什麼?到了天牢你就知道了!」其中一個大臣說著,便向門外打了一個手勢,立刻有人進來押住裴凌南和裴大。
「大人,你們不能這樣啊!這是……這是……!」內官們著急,可偏偏沈括和越香凌不知去向。他們人微言輕,說的話沒有人會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人被他們帶走。
這下,可如何是好?
鐵蛋兒在翁府門外走來走去。翁府的家丁都不是省油的燈兒,他手裡的信只怕送不到翁照帆的手上。他又不能翻牆進去,只能在門外干著急。
一個時辰前,一個家丁模樣的人大呼小叫地沖了進去,嚷著什麼「宮裡出現刺客」。他烈火焚心,擔憂裴大的安危,可又不能就這樣無功而返。
就在他準備改日再來的時候,翁照帆終於從府內走了出來。
「大人,大人請留步!」鐵蛋連忙衝上前,卻被翁府的家丁擋住,「哪裡來的野小子,可知我家大人是什麼身份?」
「知道,知道得很清楚!我就是來找你家大人的。」
翁照帆位高權重,身份特殊。平日里經常有些不走程序,跑到他家門口鬧的刁民。他已經習以為常,所以淡定地俯身上轎。鐵蛋兒一看他要走,顧不了許多,大聲喊道,「大人!是北朝的丞相讓我來傳信的!務必請您看一看那!」
翁照帆本來已經吩咐起轎,聽到「北朝丞相」幾個字,便又從轎中走出來。他仔細打量了鐵蛋兒幾眼,「你說阮吟霄?」
「是!就是阮吟霄大人!」鐵蛋兒擠進翁府家丁的包圍圈,翁照帆揚了揚手,那些家丁也沒有難為鐵蛋兒。
「大人,這是丞相臨走前,要我交給您的親筆書信。您看過之後便知真假。我的任務完成,先行退下了!」鐵蛋兒把書信遞過去,又拜了拜,轉身跑了。
翁照帆拆開信,匆匆掃了幾眼,眉頭便深深地鎖在了一起。
信的落款寫的是信陵,應是阮吟霄的親筆無疑。
只是這寥寥數句,述的卻是平地驚雷。連他這個為官多年的老臣,都失了分寸。
「走,進宮!」
皇宮內苑,玉翩阡坐在樹枝上,看樹下的越香凌來回踱步。他隨手摘了一片葉子,怡然自得地吹奏起來,曲調歡快,越香凌卻聽的心煩意亂,仰頭喝道,「別吹了!」
「小越,你幹嘛生氣?」
「在北朝的那個最小的,情況不妙。沈將軍匆匆啟程去救她了。南朝就剩下我一個人,皇上昏迷不醒,小的和大的又都被關起來……」越香凌停下來,凝重地搖了搖頭,「不妙。」
玉翩阡盪了盪腳丫子,伸手搭在額上,看遠方,「依我看,沒有很糟嘛。」
「你懂什麼?」
「我是不懂啊。哇,景福宮前好多人啊,左相,樞密使,太師,太尉……好像少了誰,你發現沒?」
越香凌沒注意他在說什麼,正打算尋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想想辦法,可剛抬起步子,馬上又收了回來,「等等,你剛才說什麼?少了誰?」
玉翩阡往樹下看過來,點了點,「恩,總覺得少了很重要的人。」
「對啊,少了他!」越香凌激動地一拍掌,仰頭道,「你這小子,平日里歪七扭八的,像那個北朝的阿斗,可關鍵時候,可真有你的!一語驚醒夢中人。你在這等著,我去紫宸宮看一看!」
紫宸宮,是皇后的宮殿。
翁怡君正在靜養,宮人不敢把宮裡發生的事情稟報給她。這天,她剛好能夠下床,便聽到翁照帆等在宮外,等著覲見。
她隨意披了件衣服,讓人去把翁照帆請進來。
翁照帆心事重重,請了安之後,便坐在一旁,不知道如何開口。他心中對這個女兒很是愧疚,當年若不是他的決定,也不會讓她十歲就當了寡婦,關在深宮中十年,染了重病。
翁怡君把宮人都揮退,只剩下他們父女,「父親,有話您就直。」
翁照帆把阮吟霄的信遞給她看,「這件事,本來不該驚動娘娘。但如今皇上……」
翁怡君一邊看信一邊問,「皇上怎麼了?」
「怎麼?宮人沒告訴你嗎?前幾天皇上遇刺,至今昏迷不醒。」
翁怡君的手一抖,那信便飄搖落地。翁照帆有些懊惱自己失言,連忙補充道,「皇后不用擔心,太醫診治過,並沒有生命危險。」
翁怡君稍稍安心了些,「那就好。只是阮相這信的用意,我有些不明白。」
「當年,思溫為了救我一命,淪為北朝的俘虜。他一生心比天高,在北朝卻全無施展之地,鬱鬱而終。對此事,我一直心存愧疚,覺得欠了他們阮家一份天大的恩情。吟霄在信上求我保住裴凌南母子。我沒了主意,這才來找娘娘。」
翁怡君咳嗽了兩聲,看向翁照帆,「父親打算怎麼做?」
「不敢隱瞞娘娘。裴凌南母子在朝中沒有任何的根基,想在這暗流涌動的宮中生存,談何容易。其實,裴凌南要做個後宮並不難,但那孩子若想做皇子,並且做皇太子,卻是極不易的事情。隨時有可能被人暗殺不說,他是否有為王的資質,也未可知。」
「那就請父親,成為他們的力量,助他們一臂之力。」
「娘娘?」
翁怡君站起來,緩緩走到宮門口的地方,翁照帆連忙過去扶住她。
「父親,我不知還能看多少天的太陽了。但我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這個國家,永沐聖光,國泰民安。您明白的不是嗎?那孩子也許不是最好的人選,但他比之東宮的那位如何?阮相說生於南朝,長於北朝,用不偏不倚的心來看待兩國目前的關係,便是和平共處最好。我也這樣認為。可有人不想要這和平,狼子野心,難道我們就看著天下大亂嗎?請您用不偏不倚的心,來襄助皇帝,代替我這個沒用的皇后,盡翁家的一份力。」
翁照帆看著翁怡君的側臉,嘴角微動,內心滿是酸澀。
翁怡君握住他的手,言辭懇切,「父親,您雖然是老論大臣,但也心憂萬民。您看到國家目前的樣子,也會心痛,也會不甘,所以您才沒有跟那些人同流合污。請您不要顧及我這個不孝的女兒,不要被狹隘的利益蒙蔽了心,用您的真心真意來處事。」
「皇后……皇后!」翁照帆抱住翁怡君,老淚縱橫,「我的女兒,我可憐的女兒,老天爺怎麼會如此不公,要奪你性命!你是這麼善良啊!」
「父親……」翁怡君靠在老父的肩頭,閉眼落下兩行清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