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入宮前打了繼母的胎
楚衿入宮的時日,定在了六月十七日。
與楚玥當日入宮相比,楚宅上下彷彿並沒有一片歡騰之景,人人相待楚衿仍是同從前一個模子。
唯一有差的是,楚衿挪去了偏房住著,寬敞舒適許多,每日供來的吃食,也再不是些帶著餿味的殘羹剩飯。
林氏的孕相一日日顯露出來,她老來得子,孕中辛苦,常孕吐不止。
加之五黃六月,天氣燥熱,性子也愈發暴躁。
她仍時常尋楚衿麻煩,可卻再不敢對她施以皮肉之刑。
要送進宮的女子,完璧無瑕是最基本的道理,故而她再恨楚衿,也不敢動錯這樣的心思。
楚家在昭都是有頭有臉的大戶,聞聽林氏有孕,富賈官宦常入府道喜,連門檻都快被他們踏破了去。
一來二去,送的禮也是各個稀罕。
這裡頭當屬昭都財頭(首富)送來的東西最讓人開眼。
僅是一盞南海血燕,所值便不下千金之數。
那血燕燕盞足有熟透了的西瓜那般大,且血色鮮艷剔透,是補身的佳品。
林氏得了歡喜得緊,讓下人擱在小廚房最上頭的錦盒裡妥善存著,只等自己生產畢了再拿出來用,以補元氣。
六月十六日這晚,昭都落了數十載罕見的雷雨。
雨點子如豆大,打在人身上像砸了石子,是夜王府里的下人都早早兒歇著了,庭院之內鮮少能聞見動靜。
楚衿披了一身黑色的斗篷,撐一把油紙傘偷偷摸摸離了房。
她環顧四下見無人,便貓著步子徑直朝小廚房去了。
林氏向來不放心楚衿這個災星,故而日日都派下人在暗中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那下人躲在假山後頭窺探著楚衿的行蹤,而後腳底抹油跑去林氏房中相告於她。
彼時林氏正由兩名婢女攙扶著在房中閑步,乍然聞聽家丁來報,心中便存了疑,「她好端端的跑去小廚房作甚?若是餓了吩咐下人替她烹煮就是了。」
家丁道:「正是說呢,古怪的緊。」
林氏想了想,覺著放心不下,便令家丁不動聲色再去探。
過了半柱香的時辰,家丁面色如土歸來,舌尖打顫道:「夫人,夫人!可不好了!大姑娘......大姑娘她將您的血燕從錦盒裡取出來,老大一盞,盡數都熬成了粥!」
「你說什麼!」林氏氣得喘著粗氣,眉毛都飛到了腦後去,「這個小賤婢!小雜種!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她明兒個就入宮了,今兒個還要整這一出,是想神不知鬼不覺的等我生產之時發現了這事兒,活活氣死我嗎?我就知道她不是個省心的,呸!」
林氏一璧碎碎念著,一璧在婢女家丁的簇擁下趕去了小廚房。
小廚房門緊閉著,依稀可以瞧見裡頭微弱的燭光。
林氏一腳將門踹開,見灶台燃著火,鍋里咕嘟煮著慢慢一鍋燕窩。
楚衿手中正捧著一碗,手舉著正要送入口中,見是林氏尋來整個人一哆嗦,手中持著的碗盞便摔碎在了地上。
林氏瞧得真切,那淡紅色的燕窩粥,定是楚衿用自己心尖兒上的寶貝熬煮出來的。
她氣得瘋魔,指著楚衿罵道:「你在這兒作甚呢!?」
楚衿緊張到渾身打顫,她連殺霎時慘白一片,用身子擋著灶台上的那口鍋,支支吾吾道:「母親,我......我不過是飢了,便......」
「你讓開!」林氏上前一把將楚衿推到在地上,看一眼那滿滿一鍋的燕窩,與灶台邊兒上放著那個從前裝置血燕,如今空空如野的錦盒,氣得險些背過氣去。
於是隨手抄起了湯勺,沖著楚衿的腦袋便砸了下去。
林氏沒了理智,可旁邊的下人還清醒著。
林氏這一湯勺打在臉上,明日楚衿臉上掛了彩還如何能入宮面聖?
幾人齊齊跪在了林氏面前替楚衿求著情,道:「夫人可使不得!大姑娘明日是要入宮的,打不得了。」
林氏死死咬著牙關,脖間青筋都憋了出來。
須臾,她將湯勺重重砸在地上,罵道:「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賤人!快些給我滾回房去,明日到了時辰便入宮,此生我都不要再見到你!滾!」
楚衿唯唯諾諾應下了林氏的話,連滾帶爬連油傘也未帶,便沖入大雨中,跑回了自己的房。
家丁看著哪一鍋熬好的燕窩,為難道:「夫人,這......」
「這那什麼的?」林氏瞪了他一眼,吩咐道:「這樣好的東西總不能白白浪費了,賤丫頭今兒煮了,我便今兒用了就是了!將那鍋端著,帶上暖爐跟我回房!」
回到房中的楚衿一直扒著菱窗縫隙看著林氏房中的動靜,再看到家丁跟在她身後將那鍋燕窩端回去后,便悠然笑了。
她抬起自己的右手瞧了瞧,上頭尚沾著些許的淡紅色粉末。
那是紅花與牛膝研磨成粉后的殘留物,是她下入燕窩粥時,沾在手上的。
紅花與牛膝兩味皆是傷胎的利器,孕者禁用。
方才她加入那一大鍋燕窩裡的分量,足夠要了林氏腹中那一胎的性命。
是夜楚衿睡得極早,到了後半夜,楚宅便鬧騰了起來。
林氏腹痛難忍,生了落紅之症,急得楚懷山連忙命人去請郎中來。
可這雨夜本就路難行,昭都街道積了厚厚的水,一來二去折騰起來,郎中來時天都快明了。
與此同時,迎楚衿入宮的禮官也在楚宅外候著了。
楚衿與禮官交代了一聲,容他們稍後片刻,折返回了正殿。
楚懷山正像個沒頭蒼蠅一般急得在房中亂轉,郎中在內殿替林氏診治著,楚衿上前一臉關切問道:「父親,聞聽母親身子不大好,現下如何了?」
楚懷山橫了她一眼,沒好氣道:「與你何干?快些離府去,別耽誤了入宮的吉時。」
楚衿有些委屈的咬了咬唇,轉身行了兩步,前腳都快踏出門檻了,復又回首道:「父親,母親昨兒個夜裡用了一滿鍋的血燕,您等下一定要與郎中提及一番,看是不是吃壞了肚子。」
楚懷山默聲頷首,楚衿便含笑欠身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