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任它似水流年【大結局】
隆元五十八年十一月初三,昭隆帝慕容玄玢駕崩,與皇后張氏合葬帝陵。
行喪儀七日,輟朝十日。
隆元五十八年十一月十三,皇長子慕容欒景登基為帝,該國號為景,史稱昭景帝。
登基日,一連七日的狂風驟雪戛然而止,天色澄澈,紫氣東來,是為祥瑞之兆。
大昭以北六百里,桃花村山澗小築空置良久,門外結了厚厚的蛛網,久無人問津。
小築旁十丈遠,並排而立兩墓碑。
篆刻云:『愛妻楚氏之墓』與『慕容無名氏之墓』。
墓碑上所書卒日,是為同一日。
與破敗的小築不同的是,這座合墓卻被人打掃的一塵不染。
遠處,傳來女子的嬉鬧聲,「你再跑!」
那女子著一襲赤綉辛夷袍,眸色湛藍,生得很是精緻可人。
而正被她追著的男子不過著一身碧青的長衫,俊美明眸,風流朗氣。
他左手提著一隻荷花雞,右手提著一壺醉仙釀,滿臉堆著笑跑在女子身前,時不時還回頭沖女子做著鬼臉,挑釁道:「傻的嗎?不跑還不得被你把耳朵揪下來!」
女子悶哼一聲,縱身一躍騰於空中,以極快的身法落在了男子面前。
而她的手,隨她落足也擒住了男子的耳朵。
「哎哎哎!痛痛痛!」男子痛得大呼小喝擠眉弄眼,女子卻一臉得意道:「尊上說了不許你跟凡間的女子搭訕,你不過就買了只荷花雞,恨不得將那賣雞的姑娘祖宗三代都問個清楚!」
「什麼尊上呀,祖母就是祖母,你跟著那些蝦兵蟹將一起叫尊上不覺得拗口嗎?」
「尊上不喜歡人間的稱呼,與你說了多少次了,你沒個記性嗎?」
男子身子一側,猶如一條泥鰍般從女子的『魔爪』下逃了出來。
他握著發紅的耳朵『嘶』了一聲,痞笑道:「我說你能不能下手輕點!怎麼說我都是你哥吶!再說了,你聽祖母跟你亂說,她哪裡是不喜歡人間?她要是不喜歡人間,還能讓爹爹洗髓成人,讓咱們陪在爹爹和娘親身邊了五十餘載嗎?」
這玩笑爭執的二人不是旁人,正是欒宇與念歌。
兄妹二人你推我搡,活似一對冤家。說笑間,行至玄珏與楚衿的墓前,二人皆收斂了嬉皮,將荷花雞和醉仙釀擺放在墓碑前。
「娘親,這是你最愛的荷花雞,還有爹爹最愛的醉仙釀。」欒宇席地而坐,對著墓碑說著自己和念歌這些年的經歷,「祖母待我們很好,你們走後,我們跟著祖母回了東海潛心修鍊。再過一個甲子,我和妹妹經歷過第一次淬神之後就能擔當神職,可以司雲布雨了。」
念歌亦笑道:「爹爹,四叔前幾日去尋四嬸了,如今欒景成了昭帝。昭都飛雪七日,欒景登基那日尊上特地收了雨雪晴了天,給欒景登基添了個好意頭。你放心,如今大昭的百姓日子過得富足,天下太平,一切都好。」
她撫摸著墓碑,卻不見指頭上有一絲灰塵,疑惑道:「哥,為什麼每次咱們來祭拜爹娘,這墓碑都這麼乾淨?好像有人每天都來祭拜擦拭一樣。」
「傻的嗎?」欒宇戳了戳念歌的腦袋,笑道:「跟你說了,祖母是最喜歡口是心非的。她嘴上說著爹爹成了凡人就不是她的孩子了,可她哪裡放心的下呀?這墓碑這麼乾淨,我想著多半是祖母早咱們一步來過了。」
「是嗎?」念歌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也許吧,尊上說爹爹和娘親已經投胎轉世了,下一世他們還會相遇相知相愛,算是喜事。而且爹爹和娘親走的時候也沒有一點痛苦,手挽著手在夢中去世的,雖然尊上說她什麼都沒做過,可我覺得,這裡面有她不少的心思在。」
祭拜完了玄珏和楚衿,欒宇與念歌起身向墓碑三拜,道:「爹,娘,兒子和妹妹還得趕回東海去,過些日子再來祭拜你們。」
說完這話,二人並肩離去,欒宇卻不覺加快了腳步,似乎想要將念歌甩在身後。
「你跑這麼快乾嘛!尊上說了,讓咱們祭拜完爹娘就趕回東海去,你別又要在人間瞎晃悠,讓尊上知道了又該生氣了!」
「哎呀我的好妹妹!」欒宇雙手搭在念歌肩頭,用撒嬌的口吻說道:「村裡賣花和賣魚的小姑娘可就盼著一年能見上我這一次呢,你就讓我去陪她們聊會天嘛~~~就一會兒!」
他嘟著嘴佯裝可愛模樣,像是在對念歌撒嬌。
自幼長大,自己的哥哥是個什麼脾性她還能不知道?
念歌不由分說便再次揪住了欒宇的耳朵,「你做夢!你的功力如今連我都不如,再憊懶下去連那些你瞧不上的蝦兵蟹將都能將你給打趴下!你究竟知不知道丟人兩個字怎麼寫?」
欒宇瞥了念歌一眼,皮笑肉不笑道:「知道知道!要不你把手撒開,哥寫給你看?」
「哼!你喜歡寫等回了東海自然讓你寫個夠!」念歌揚著鼻尖沖欒宇哼了一聲,凝聚元神將二人化為一陣青光,向著東海的方向飛去。
有風過,吹落了墓碑前種下的梅花。
那雪白一色的梅花,如同漫天飛揚的雪點子,隨風卷到泉水邊,卷到山石里,卷到一人的足下。
一身著素袍的男子信步向墓地走去,他蹲下身來,細細擦拭著墓碑。
做完這些,又將荷花雞的外包荷葉拆開,將酒壺的壺蓋啟開,笑著喃喃自語,「孩子和你倆一樣,都是個糊塗的。這吃的喝的不啟開,讓你倆吃什麼喝什麼?」
他撕下一塊雞肉放入口中輕輕咀嚼,「還算是有心,知道妹子你愛吃甜的,荷葉裡頭裹了糖霜,甜糯的。」
「你是......」
他的身後,傳來一顫抖的聲音。
桃花村偶有居民散步會途徑此地,因玄珏夫婦在桃花村樂善好施很受桃花村百姓的尊敬,所以也時常會有百姓利用閑暇時間來替他們清掃墓碑。
拄拐的老伯滿眼疑惑看著坐在墳前的男子,「可是慕容貴人的故人?」
他轉過頭看向老伯,湛藍色的眼眸璀璨如星空。
他不語,只是笑。
【全書·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