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魔力
時間不會變慢，子彈眨眼間飛到。
遠處龐大的樹人彷彿挨了一記重拳，樹榦上的扭曲臉孔從中央破裂，像是被大號炮彈命中了一般。
飛濺的木屑在陽光下飛舞著，破口處噴出大股大股的綠色粘液，新生出的纖維如觸手般蠕動，顯示出它頑強的生命力。
包圍約翰先生的樹枝瞬間失去了活性，飛舞的藤蔓剛觸碰到約翰先生的瞳，忽然就失去了控制，被他輕易讓過，只在額頭上劃出淺淺的血痕，他在地上連滾幾下，翻身站起。
跑得最快的魔鼠以衝到約翰先生的身前，嘴巴似乎咧開到極限，跳起咬向他的要害，約翰先生抬腿一腳，正好踢中這撞上來的可憐傢伙，將它爆成一團肉醬。
他來不及上彈，只好鬆手讓獵熊槍自由掉落，反手間抽出暗紅色的狗腿刀，上下飛舞，林間突的颳起一陣旋風，帶起地上的落葉。
一隻只魔鼠如飛蛾撲火般，投入刀網之中，化作一團團血霧，待約翰先生收刀站定，身上竟沒粘到半點腥臭。
他沒空去管幾隻逃跑的魔鼠，抬腳勾起獵熊槍，握到手中的瞬間就確認沒有絲毫破損，他調整呼吸使身體達到最佳狀態，上彈瞄準射擊行雲流水，如一台精密的殺戮機器。
「轟！」
約翰先生深吸了一口空氣，鮮血和硝煙的味道使他迷醉，某種衝動促使他向倒伏的榕樹走去，那裡龐大的魔力因失去主人而溢散出來，引誘著他去吸食。
他邁著僵硬的步子，心愛的獵槍從他手中脫落，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悲鳴。
一步，二步，三步，他越走越慢，終於停在地上久久不動。
約翰先生眼中的火焰不知何時已經熄滅，露出布滿了血絲的雙瞳，他顫抖著向後退去。
一步，二步，三步，他越退越快，直到撞在一顆粗大的樺木上。
約翰先生髮出野獸般的怒嚎，撕碎衣服，露出虯結的肌肉，他兇狠的撞擊著樹榦，發出「咣咣」的悶響，樹葉如雨點般灑落，掩蓋住他輕微的抽泣聲。
拍打翅膀的聲音從空中響起，那是一隻美麗的天鵝，她急速墜向約翰先生，在半空中變成人形，張開雙手抱住了他。
巴德爾夫人的臉緊貼在他的胸膛上，帶著濃濃的鼻音說道：「親愛的，一切都過去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一直，一直......」
或許是愛人的安慰起了作用，約翰先生很快就平靜下來，他用低啞的聲音問道：「你怎麼來了？家裡怎麼辦？」
妮妮正處於魔力覺醒的時期，一定要有人保護她才行。
況且這幾年安雅森林並不太平，死亡沼澤的污染讓森林守護者疲憊不堪，要不然高傲如他們，也不會派遣信使來尋求他的援助。
巴德爾夫人擦拭著眼角，聽著那熟悉的心跳聲悶聲說道：「你的秸稈變黑了，我哪顧得上其他？我這就回去。」
她起身抽出腰間鑲銀的樅木法杖，對著約翰先生輕輕一點：「恢復如初。」
約翰先生配合著放鬆了身體，只見被他撕碎的衣服『活』了過來，按照原先的位置重新爬回他的身上，相互拼接起來，竟看不出絲毫破損的痕迹。
巴德爾夫人輕柔的撫摸著他額上的傷痕，央求道：「答應我，不要再殺魔物了，我不能離開你。」
所謂的魔力，就是魔鬼的力量，魔鬼可以污染宿主的精神，是一種非常危險的力量。
當魔鬼的宿主死後，魔力就會爆發出來，尋找新的主人，對擁有魔力的生物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或者說對其他魔鬼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吸取越多的魔力，魔鬼的力量就會越強，要是沒有強大的意志去駕馭它，必然打破平衡，魔鬼就會佔據宿主的身體，他就不再是原本的他了！
這是使用魔力者的宿命，是追求力量者的詛咒。
神說：「屠龍者終將化身為龍。」
神啊，您是天上的太陽，您是萬物的主宰，您全知全能，地上的英雄都是您的化身，信仰的眾神都是您的一面，我們都是您的子民啊，可您為什麼對您的子民如此殘忍呢？
約翰先生沉默了一下，握住他妻子的手艱難說道：「米勒娃，我儘力。」
巴德爾夫人輕輕搖著頭，兩人的手緊貼在一起：「我們離開這裡吧，總會有辦法的。」
她預感到了危機，半夜時長驚醒，有一雙無情的雙眼注視著她，注視著她的愛人，她的孩子，她視之生命的港灣。
她畏懼了，她想再試一次，看看能否說動她的丈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她是如此痛恨自己，可卻不敢將這些說出口。
女巫的預言如果說出，就會受到命運的注視，她怎能詛咒自己，詛咒這個家？
「天下之大，何處是我家？」約翰先生嘆息著，他鬆開了手，看向遠方的夕陽，將一切浸染。
他一生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輕信了那個老妖婆的話，又因貪心殺死了她。
那個老妖婆臨死時的詛咒時長在他耳邊回蕩：「貪婪的士兵啊，你將孤獨終老，所有與你有關係的人，必將因你而亡。」
這是他一切罪孽的開端，除了他的友人，他不敢和任何人提起，多少人因這個詛咒而死？他不能去想，悔恨撕咬著他的內心。
還好在友人的幫助下，來到這片遠古的森林，抵禦住這惡毒的詛咒。
為了他的家人，為了他的孩子，他會一直呆在這裡，直到生命的盡頭。
「我心安處，就是我家。」巴德爾夫人緩緩後退，替他答道。
她一抖閃著銀色星輝的法袍，躍道空中化作天鵝，口中發出悲涼的叫聲，向東飛去。
「嘻嘻嘻，我可幫了你爹一把呢，你知道的，他到極限好多年了，你不謝謝我嗎？還不來感激涕零的舔我的腳趾。」一直沒說話的莉莉絲又叫了起來。
約翰雷依舊不為所動，他對莉莉絲的話嗤之以鼻，他可知道自己這位父親有多強大，沒人能打倒他。
他永遠不會忘記，七年前那個潮濕的黎明，那只有山嶽大小的霧之魔狼和那驚艷的一槍，莉莉絲這隻魔鬼都被他父親的力量所震懾，老實了一周才來騷擾他。
莉莉絲見他不理，繼續說道：「看在我得了些好處的份上，這次免費給你個提示，有些小可愛過來找你了呦。」
是來找你的吧，你把什麼東西引來了？約翰雷把握住其中要點，趕忙檢查了下身上的裝備，將感知的重點投向西方，握著獵槍的手心分泌出些許汗漬。
他知道莉莉絲很在意他的安全，，至少在意這具肉身的完整，在這方面她不會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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