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的不忍心
夢茹狐疑地看著她，「你認識李公子？」
「嗯，昨天他借了我一把傘和他的斗篷，我得去還給他。」
夢茹聞言立刻激動地看向擱在牆角的那把油紙傘，「這傘是李公子借你的？！」
「是啊。」
只見夢茹一把握住孟止念的手，「天啊，你可太幸運了，他當時有沒有跟你說話？都說什麼了？……」
「嘶……」孟止念手上吃痛。
「抱歉，抱歉，太激動了……」夢茹連忙放開孟止念的手。
「不過你想要去還他傘和斗篷只怕不太容易，府里的婢女無事是不能出門的。」
「啊？」這次孟止念更加堅定了要離開侯府的心思，自己千辛萬苦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親眼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的，若還要被困在這裡，那自己圖的什麼？賺了銀子又有什麼用？
見得孟止念面露失望之色，夢茹不忍心，又趕緊道：「其實，也不是……」話說到一半，她的視線落在孟止念的脖頸處，忽然頓住。
「你的脖子怎麼了？」說話的同時，夢茹已經伸手輕輕扒開了孟止念的衣領，只見她衣領處的肌膚紅了一片。
孟止念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側頸，「有點疼。」其實自這衣裳穿在自己身上之後，一整天都感覺不怎麼舒服。
夢茹借著燭光湊近了些看，驚訝道：「你趕緊把衣裳脫下來，這塊兒都要磨破皮了。」
夢茹剛給她的手上完了葯，又要給她的脖頸上藥，「你這肌膚也太細嫩了吧？我們府里給婢女做衣裳的料子已經算好的了，尋常人家根本就穿不起，怎麼也能磨成這樣？」
孟止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我還有些不大習慣，以後就好了。」
「你初來時，我看你身上穿的衣裳就挺不一般的，那料子、那做工……止念，你跟我說實話，你家裡以前是不是特富庶啊？」
「算……是吧。」她也不大清楚怎麼樣算是『特富庶』。
夢茹聞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那你的命可真不算好，像我這種從小就是窮苦人家出來的，沒享受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心裡也沒什麼在意的，認命罷了。而你這樣過過好日子的人，如今怕是很不適應吧。」
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要不怎麼會有那麼家道中落之人選擇自殺呢，就是因為接受不了這個落差。
「是有些不適應，不過還好。」
「可是眼下這怎麼辦，這兩天都下雨，你的衣裳洗了都還沒幹，不然的話，裡面穿著你自己的中衣，或許還好一些。」
「沒關係，磨破點皮而已，又沒什麼。你這不是幫我上了葯了嗎？」
二人又閑聊了幾句，眼看著時辰不早了，明天還要早起幹活，便各自歇下了。
誰知到了後半夜，孟止念開始上吐下瀉，一直折騰到早上，整個人看起來都懨懨的，雖然雨停了，但是顯見得她今日是無法陪鄒成濟練功了。
「你這是怎麼了？水土不服？」
孟止念也是納悶，「我也不清楚。」
鄒成濟皺眉，「你若是整天這樣，還怎麼陪我練功？行了，趕緊去休息吧。」
休息？也就是說今天自己不用幹活兒了？
「公子，我今天想要出去一趟行嗎？」
「出去做什麼？臉色差成這樣，你不好好休息，還跑出去做什麼？」
「李公子借我的傘和斗篷，我得還他。」
鄒成濟面上不悅，語出諷刺，「怎麼著？你也跟那些女人一樣，對他一見鍾情了？想著法子要去見他？我可告訴你，你眼下是在我身邊伺候，別整天動那些亂七八糟不該有的心思。」
孟止念也是微微蹙眉，他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公子誤會了，我只是想要還他傘和斗篷而已。」
「那你把傘和斗篷拿來吧，我幫你去還就是了。」他就不信她真的只是為了去還東西。
「李公子把東西借給了我，我自當親自道謝歸還。勞旁人代為歸還，實在有失禮數，還是我自己上門道謝更為妥當。」
「行，想親自還他是不是？既然還能到處閑逛的話，那我看你病得也不是很嚴重，就別休息了，把我換下的衣裳都給洗了吧。」
鄒成濟逕自說完，也不再理會孟止念，立即拂袖而去。
孟止念沒得法子，只能抱著一堆衣裳去洗。
衣服剛洗了一半，卻見一個上了年紀的媽媽朝她招了招手，「哎，你，過來一下。」
孟止念只好放下手裡的衣裳，走了過去。
「你去把這個送到素心齋，交給陳老闆，就說是莞夫人送給自己侄子的一點小玩意兒。」
「可是我的衣裳還沒洗完……」
「你放那裡就好，待會兒自會有人幫你洗。」浣衣房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下人。
那媽媽將手裡的包袱往孟止念的手裡一塞，「快去快回。」
「我……哦。」孟止念心想，這樣的話，自己不就能出去了？
拿著包袱，孟止念回到自己房間，迅速取了傘和斗篷便往侯府的大門外走去。
門房聽得孟止念是幫莞夫人送東西給她侄子，也就放她出去了，莞夫人最近很是得侯爺寵愛，她的事情可是耽誤不得。
……
李言緒邁進花廳，原本坐在那裡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的孟止念立刻站了起來，沖他展顏一笑。
李言緒見狀也是不由勾起嘴角，他自己也覺得奇怪，每次看到這姑娘笑，自己也會忍不住跟著一起笑，也許是因為她的笑格外地能感染旁人吧。
「姑娘在侯府里過得可還適應？」
「還可以。」
孟止念拿起傘和斗篷上前遞給李言緒，「這是公子借我的傘和斗篷，今日特來歸還，多謝公子好意相助。」
李言緒正要接過，卻看到孟止念手背上還未消退的紅腫。
「手怎麼了？」
「燙到了。」
李言緒又看了看她的臉色，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這姑娘在侯府過得怕是並不怎麼好。
李言緒接過傘和斗篷，而後對孟止念道：「你先坐一下，我很快回來。」
孟止念雖不解其意，可還是乖乖地坐了下來等著。
須臾，李言緒歸來，手裡拿著一盒藥膏。
「這葯治燙傷很有效的，你拿回去試試。」
孟止念輕嘆一口氣，忍不住道：「若是鄒公子能像你這麼好就好了。」
「小侯爺責罵你了？」鄒成濟的脾氣的確不怎麼好。
李言緒語氣關切，惹得孟止念心中不由一酸，忍不住把自己的委屈和困惑說出來給他聽。也許是因為他是自己離開家之後第一個不求回報、主動幫助自己的人，所以孟止念對他有一種格外的信賴和親近感。
李言緒聽完她所言，也為眼前的女子感到擔憂，她如此不諳世事，要如何在這俗世里生存？活了這麼久，他第一次見到如此純凈之人，著實有些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