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毀容

「我當然知道，只是，心裏面的坎過不去。」

就算是再有不同，可也是活生生的人。這也是為什麼，古哲沒有偷偷處理掉織如詩，反而是把她關在了別墅中，最不起眼的地方。

說到底還是執念作祟，哪怕織如詩做了再傷天害理的事，古哲著那張臉，也總是下不去手。

可又不敢去看，生怕勾起對於小幻的回憶。就在這樣複雜的心境中，古哲日日沉迷，很多事情都無暇顧及。

「阿哲，咱們身為兄弟，你要做什麼我都會支持。可能不能因為一個織如詩，什麼原則都不顧。你該把她交給相關部門去處理，留著她對於我們來說我們沒有半點好處。」

呂青語重心長的拍了拍古哲的肩膀，把關押織如詩房間的鑰匙，放在了他的手心裡，轉身出了門。

這個選擇還是需要他自己去決定，別人做不了主。

看著放在手心裡的那串鑰匙，古哲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知道，透過鑰匙看到了什麼。

坐了半晌，古哲緩緩起身，一步一步的朝著別墅的角落裡走去。整個路程安靜到只能聽到那串鑰匙的碰撞聲。

站在那個房間門口，古哲拿出鑰匙又猶豫了幾分鐘，還是輕輕一推，跨進了那扇門。

房間里傳來撲鼻的惡臭，古哲眉頭緊蹙，摸索著打開燈，入眼的是滿屋子的狼藉。

這麼長時間沒有管他們，這屋子四面都有人守著，也絕對是逃不出去，也不知在房間里是撒了多大的氣，沒有一樣完整的物件。

好在前面隔了一層柵欄，不然織如詩要怕是非要衝上來糾纏一番。

「怎麼？來看看我死了沒有？還是看看我這張臉還在不在？」

織如詩癱坐在角落裡，也不抬頭，聲音低沉嘶啞，估摸著是大吼大叫過，這才倒了嗓子。

從前她說話可是溫柔清脆的，應該就是靠著這個騙了不少人。

不過她問出這個問題，古哲還是有一些詫異。

久久得不到回應，織如詩在陰影中抬起頭，撐著牆邊掙扎著站起身子。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又或者是沒有吃飯，織如詩光是用了這一個動作，就已經沒了力氣。

她靠在牆邊休息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地走出陰影。

那一瞬間，古哲覺得自己看到的世界上最醜陋的面容。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怎麼樣的一張臉？若不是知道這真的是織如詩，他一定會以為自己抓錯了人。

那張臉呢？

古哲向前一步，輕輕的抓住了欄杆，努力的朝著柵欄裡面望去，隨著織如詩一步一步走近，古哲心裡的期待也一點一點的落空。

那張臉真的沒了。

世界上最後和小幻相似的幾分容貌，也煙消雲散了。

「你瘋了！你為什麼要毀了你這張臉！」古哲心頭最後的期待落空，瘋狂的搖晃著柵欄，一遍一遍的質問織如詩。

雖然古哲並不是要靠著織如詩去回憶自己心愛的人，可也總不想看到愛人的那張臉就這樣毀掉。

眼看著古哲一點一點的抓狂，織如詩仰頭笑出了聲，她用盡最後的力氣，走到了欄杆邊上，與古哲二人四目相對。

此時此刻，這張臉也只剩下了那雙眼睛，還能看出幾分昔日的容貌。

等著古哲漸漸安靜下來，織如詩這才尖利的笑了一聲，開口道：「怎麼？都到了現在，你還在意這張臉？」

看著那張猙獰的面容，古哲猛的鬆開欄杆，轉身一拳捶到了牆上。後面的瓷磚板子，硬生生被錘出了一個大洞。

鮮血順著瓷磚板子滴下來，落在了地上，古哲就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只是木然的看著自己的手。

偏偏是這張臉，偏偏再一次牽扯到了小幻。只要是有關小幻的事情，都能輕易的讓古哲失去理智。

房間中瀰漫開的血腥氣，混雜著各種嗆人的味道，令人幾欲作嘔。

織如詩才不會理會這些，她早就習慣了這裡的氣味，目前，不是看著古哲絕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嗎？

「我毀了這張臉，你不開心嗎？你不是都能和景昊天冰釋前嫌嗎？我還以為你早就放下了呢。既然你在乎小幻，你為什麼要和景家冰釋前嫌？」

織如詩的一字一句，都深深地烙在了古哲的心上。

「景家你們的仇人，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原諒，簡直就是兒戲。你們籌劃了那麼長的報仇時間，不都是為了小幻嗎？現在呢？做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古哲握著拳頭，靜立在原地，也不抬頭，也不去管手上還在淌血的傷口，這是垂頭站著。

「絕望嗎？與小幻有關的最後一樣東西，也被我毀掉了。你們毀掉了我的希望，我也要毀掉你們所期望的東西。」

織如詩已經瘋了，徹底的瘋了！曾經或許對景昊天還有幾分愛意，可是現在，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仇恨。

她說這些話，這是為了再次挑起古哲和景昊天的戰爭。這樣，哪怕在這種地方關上一輩子，她也樂意。

遠處不放心跟來的呂青，聽到了這些話，只覺得心頭震驚。

在二人都安靜下來的時候，呂青也慢慢走進了房間。

「阿哲，你在想什麼？」

古哲依舊是那個動作，呂青猜不透他在想什麼。只要是關於小幻的事情，他都猜不透。

他現在只是害怕，古哲會聽了織如詩的挑唆，再次挑起怒火，去找景昊天報仇。

雖說古哲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在後悔當時沒有想清楚，就直接對景昊天出去二人下了手。

可是，織如詩說的話又的確很容易讓人喪失理智。

他們好不容易可以開始新的生活，就算是為了其他的兄弟，呂青也絕對不可能讓古哲去重蹈覆轍。

在不對柯婉月動手的前提下，景昊天捏死他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若是對柯婉月再次動手，那麼，一切不又回到了原點嗎？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難道就要一直循環往複么？

「他在想怎麼對付景昊天，怎麼能替他的小幻報仇。」

織如詩的聲音，猶如鬼魅，纏繞在古哲的耳邊。

見此，呂青直接打開了柵欄上的電門，織如詩沒有絲毫開口的機會，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阿哲，你可給我想清楚，我們未來的路還很長。我知道，我們的心裡都過不去，可你總不能虧了其他的兄弟。」

他們所有人都是過命的，小幻不在了，每個人的心裡都是走不出來的痛苦。可生活總要繼續，慕容寒霜死了，織景現在也在他們的手裡，難道這些還不夠么？

得不到古哲的回應，呂青伸手掰過了他的肩膀，逼著他正視自己。

「阿哲，小幻說過，傷天害理的事不能做。我們報了仇，不能牽扯無辜的人。這樣就違背了小幻的初衷，她不想看到我們被仇恨控制餘生。」

興許是小幻的名字起了作用，古哲這才抬起頭，眼神里恢復了一絲清明。

剛才他一直在想，織如詩為什麼會毀了那張臉？難道就是為了報復他嗎？

織如詩說的那一番話，他也聽到了，只覺得是瘋言瘋語，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只是心疼那張臉罷了。

「小青，你還不了解我，當初說要放走他們的人是我，我怎麼可能反悔？織如詩所說的一切，都與我毫無關係。」

終於得到了回應，呂青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還好，這才是他認識的古哲。

地上的織如詩混沌中聽到了古哲的一句話，氣的直接吐出一口血。

她說了那麼多，依舊是沒有挑起古哲內心的仇恨，真是可笑至極。

情情愛愛有什麼好的？為什麼每個人都看得比命都重要？

古哲輕輕地拍了拍呂青的肩膀，示意他放心，然後向前兩步，蹲在了柵欄邊上，看著裡面的織如詩。

「你知道你輸在哪裡嗎？無論是和小幻比，還是和柯婉月比，樣貌不輸他們，可是輸在了內心。你內心陰暗無比，就剛才那種話，她們二人絕對說不出來。」

小幻調皮，總是喜歡裝著她自己像個大爺。無論是說話做事，也是和一群大老爺們兒稱兄道弟。

但是，在面對一些事情的時候，小幻比誰都要溫柔，有原則。後來他也想過，如果小幻還在，會怎麼處理自己的仇人和仇人的一家。

仔細想想，小幻會為自己報仇，但絕對不會牽連無辜。就像景昊天和慕容寒霜，她會把身上的痛苦全部還給慕容寒霜，但絕對不會去動景昊天分毫。

這就是他的小幻，是面前這個女人比不過的。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當初非要去救柯婉月。因為在她的眼裡，有當初小幻的影子。

至於為了拯救柯婉月，面對死亡毫不畏懼的景昊天，卻又像極了當初的自己。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放了他們嗎？若是當初慕容寒霜抓了小幻，要我跳下懸崖，我也會義無反顧的跳下去。」

看似沒有聯繫的一句話，卻道出了古哲是真正的心中所想。

做人一定要懷著敬畏心，分的清是非對錯，也能永遠心懷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