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覺得很好玩是嗎?
第15章覺得很好玩是嗎?
顧錦沅和譚絲悅其實沒走多遠,聽到這彩棚轟隆之聲的時候,兩個人回頭看,一看之下,譚絲悅嚇得捂住嘴巴,幾乎說不出話來。
就在剛剛,她們還在那彩棚里啊,如果她們再晚一些離開,或許就會跟著一起落水了!
剛才顧錦沅拉著她離開,她還想再多玩一會,不曾想頃刻之間已是巨變。
譚絲悅看著那群落在水裡的人,有年輕的侯門公子,也有嬌滴滴的女眷,如今落在水裡,頭髮濕黏黏,衣裙濕透了貼著身子不說,那尖叫的樣子,那哭喊的樣子,實在是體面全無!更何況,若是一個不慎,怕是有性命之憂!
如果不是顧錦沅剛才拉著她離開,只怕她如今已經掉到水裡了。
譚絲悅和顧錦沅不一樣,她自小生在侯門之中,嬌生慣養備受寵愛,哪裡見過這個,一時渾身發冷,嚇得臉色蒼白,緊握著顧錦沅的手不放開。
顧錦沅倒是淡定得很,一則根本沒出什麼事,二則便是落水了她還可以洑水,三則就算像水裡那些貴女一般狼狽又如何,又不是要命的事?她可以不在意。
所以她倒是淡定得很,但淡定歸淡定,想起剛才顧蘭馥的種種奇怪行徑,不免好笑不已。
好一個顧蘭馥,是算準了那彩棚會塌吧,她怎麼知道的?這彩棚坍塌有什麼陰謀在裡面?
顧錦沅細想這背後緣由,竟也是手腳發冷。
她在隴西本日子無憂,說不得再過一年,為外祖母守孝期滿,就會尋一個踏實男子嫁了,就此在隴西過著尋常婦人的日子,從此後和這燕京城是毫無瓜葛了。
只是她被接回來了,不回來不行。
回來了,卻是人心處處險惡,無一處安穩,便是睡在榻上都不能安眠了!
顧錦沅回握住了譚絲悅的手,用異樣的語氣說:「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譚絲悅:「對,太奇怪了!這裡面肯定有鬼!」
但具體怎麼回事,譚絲悅沒說。
譚絲悅雖然是嬌生慣養的,性子單純,但她不是傻子,這種發生在皇宮裡的陰謀伎倆,只怕是背後水深,遠遠不是她一個侯府貴女提的事。
顧錦沅此時已經緩過神來了,從最初的心寒中恢復過來后,她微微昂起下巴,望著不遠處水中掙扎著的顧蘭馥:「你看我妹妹,好生狼狽,哪裡還有半點寧國公府貴女的體面?」
譚絲悅自然是看到了,她咬唇,卻是道:「你這妹妹,你以後可真是……」
多餘的話,她沒說,但是意思,彼此卻是懂的。
顧錦沅收回眼來,看向這位自己今天才認識的姑娘:「謝謝你,絲悅。」
譚絲悅卻有些激動了,她越發握住了她的手:「謝謝你,錦沅,如果不是你,我剛才,我剛才怕是——」
她深吸了口氣:「以後有什麼事,你告訴我。」
她的話語有些凌亂,前言不搭后語,不過顧錦沅卻明白她的意思,顧錦沅點頭,越發握緊了她的手。
這個時候,彩棚外已經有些亂了,御林軍侍衛跑來了,譚絲悅的哥哥也過來,要讓譚絲悅離開,見到顧錦沅也在,自然也要帶著她回去殿里。
不過顧錦沅卻拒絕了,她推說她過去偏殿,那邊有她祖母的嬤嬤在,譚絲悅兄妹信以為真,自己先回去了。
顧錦沅告別了譚絲悅兄妹后,卻繞了一個路,過來了彩棚附近。
她剛剛去桃花塢的時候,那邊路已經走過了,依她過目不忘的記性,想從中走個近道倒是不難,很快便過去,只見這邊依然亂糟糟的,不過好在掉在水裡的貴女已經陸續被撈起來了。
顧錦沅在人群中尋找著顧蘭馥,只見顧蘭馥哭喊著抱住一根浮木,樣子好生狼狽,求著人家快來救她,說她就要不行了。
她看著這一幕,不免好笑,想著她剛才一心想害自己,是不是也希望自己落在水裡體面全失,如今看來,真是害人害己,只是可惜了胡芷雲無法看到自己女兒這可憐樣子。
不過——
她看向四周圍,周圍依然有不少百官家眷,並沒有離開,有人甚至試著將風箏扔進水裡讓她們去抓住洑上來,當然也有人從旁指指點點看熱鬧。
想必這一幕明天就會傳遍燕京城,到時候這位未來的二皇子妃可是丟人丟大了。
想到這裡,顧錦沅微微揚起下巴,眸中泛起一絲鄙薄。
本想害她,自己卻遭殃了吧?
真真是活該。
正這麼想著,耳邊卻傳來一個聲音:「你覺得很好玩是嗎?」
那聲音猶如冰玉相激,清朗好聽,卻太過涼寒,顧錦沅一聽這聲音,身體便微微綳起來。
她當然記得這個聲音,也知道這是誰的聲音。
這是太子。
顧錦沅緩慢地轉過頭來,望向了太子。
距離過近,他好像就在她身邊,以至於她那麼一轉頭,頭髮幾乎蹭到了他的鼻子。
面龐如玉,墨眸湛然,他修長的睫低低垂著,就那麼凝著她,好像看了很久。
顧錦沅心裡一慌,下意識後退了一大步:「太子。」
太子卻是負手站在那裡,薄薄的唇邊噙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嘲意:「這麼慌?」
顧錦沅低垂下頭:「太子身份貴重,小女子敬仰之至,突然間看到太子,不免失態,還請太子原宥。」
太子凝著她,聲音輕淡:「那你給我說實話,說實話,我就可以原宥你。」
顧錦沅睫毛輕抖:「太子……要我說什麼?」
太子邁前一步,逼近了,低首凝著她,聲音卻是略轉啞沉:「告訴孤,你剛才是不是在笑?看到別人落水了,你是不是很開心?」
顧錦沅:「……」
年輕男子的氣息就在面前,一股冬雪寒梅的冷冽感迎面而來,她面上微紅,咬牙,低聲道:「太子說笑了,那水裡的是我妹妹,她如今遭了難,我心裡難過得很,又怎麼會——」
她話還沒說完,太子卻突然道:「你在說謊。」
顧錦沅不說話了。
這個太子身份貴重,是她招惹不起的,偏偏這個太子神出鬼沒,讓人琢磨不定。
她招惹他了嗎?
如果可以後悔,她希望那天馬車陷入泥坑的時候,她一定不要沒事對著他的背影看。
太子越發逼近了她,卻是湊在她耳邊,低聲道:「不要裝了,討厭就直接說,明明不喜歡偏要裝作喜歡,你真得太假了。」
原本那似有若無的清冽氣息轉為溫熱,他開口,削薄的唇中輕輕吐出的字眼,帶著燙意在她耳邊散開來,讓她的耳根發燙,讓她的臉頰彷彿在被火燒。
顧錦沅挺直了背,咬牙道:「太子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太子凝著她,突然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顧錦沅看著他的背影,他現在又換上了便服,腰間束著玉帶,要那腰勒得極細,袍擺自腰間散開來,那寬大的衣擺便隨著他的動作而盪起。
這是太子,未來的儲君,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
但是她得罪過這個人嗎?
他為什麼這麼莫名其妙地針對自己?
顧錦沅攥緊了拳頭,她突然覺得,當初寧國公府的人過去接她,對她來說最理智的做法是不是應該堅決拒絕然後連夜收拾包袱逃走?
——
顧蘭馥她們很快被救了上來,但到底是丟人現眼了,上來後顧蘭馥哭得跟什麼似的,老太太和胡芷雲都跑來了,抱著她溫言寬慰。
不過再委屈,還是得趕緊整理了妝容參加壽宴,畢竟這是大禮。
這壽宴上的飯菜,並不像譚絲悅說得那麼誇張,但也並不會好太多,湯湯水水是沒有的,全都是吃起來從容又管飽的,看上去好看,啃起來難以下咽。
想想也是,宮中御廚就那麼多,壽宴上赴宴的那麼多人,哪可能像在家裡一般樣樣豐富。
不過好在顧錦沅並不挑,低頭吃幾口,稍微不至於那麼餓而已。
顧蘭馥顯然是極委屈,眼圈都是紅的,不過卻只能忍下來,該笑的時候還是得笑,該跟著祝壽的時候還是得祝壽。
好不容易熬完了這個壽宴,顧錦沅跟著老太太她們出來的時候,路過前殿,不曾想卻遇到了一行人,為首的是太子和二皇子,後面還有幾個陪著的。
二皇子自然是認的老太太和胡芷雲的,便上前見禮,老太太和胡芷雲也忙給太子和二皇子見禮了。
見禮過後,略敘了幾句話,二皇子注意到了顧錦沅,便往這邊看了一眼。
對於二皇子,顧錦沅倒是沒什麼,這個人在她能掌控的範疇內,至少她能輕易地看透這個人的心思,可這位太子殿下——
她實在是看不透。
她微微抿唇,安靜恭敬地低垂著頭,只希望不引起注意。
好在那個太子彷彿根本沒看到她一般,倨傲冷漠地站在那裡,便是對著老太太,也只是略頷首而已。
總算大家告別的時候,可以繼續走了,顧錦沅鬆了口氣。
誰知道就在兩撥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太子卻對她掃過來一眼。
那一眼,幽冷至極,彷彿她犯了天大的錯事。
顧錦沅微微別過臉去,這人太莫名其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