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交換（二十）
「大公子！」王翦原是陸驍的部下，早些年卸甲歸田之後就到陸家做了家將，多年以來一直隨護陸衍他們，護衛幾人的安全，這會兒讓他眼睜睜地看著陸恆被那麼一個鄙陋男子抱走，比直接拿刀砍他更讓他難受。
陸衍拉住了他的胳膊，搖了搖頭，「別打草驚蛇。」
「一定要這樣嗎？就不能再等等消息，或者換別人做餌也行啊。」
「都是人生爹娘養的，讓小五去和讓別人去並沒有什麼不同。而且……有汪叔您在，小五一定會安全無虞的，對吧？」
「將軍讓我過來是安全護送你們回家的，不是讓你們亂來的！」
「汪叔，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讓小五冒險，但這是我眼下能想到的找人最快的辦法。」
王翦錘了捶自己的腦袋，只恨自己想不出更好的點子來。
「萬一呢？萬一她根本就不是被拍花子給抱走了，或者根本不是剛剛帶走小五的那一批人，怎麼辦？萬一不對，難不成咱們還先把小五救出來，然後再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抱走一次？大公子你就不怕五公子真的丟了？」
丟？如果十二肖中有狐狸這一肖的話，那麼他們家陸恆是最適合出生在狐年的。但不過，現在小狐狸的年紀還太小，還處於需要人呵護的時候。
「汪叔，再不跟上的話，只怕就真的要跟丟咯。」
這個拍花子應該已經在京城裡頭待了好一段時間了，因為這附近看似四通八達，但其實很多小巷走到最後都是死胡同。然而他們跟蹤至今，一個死胡同都沒有遇上。這個拍花子的膽量頗大，應當是個慣犯，因為他很多時候就像是抱著自己的孩子一樣，十分自在地走大路，而不是處處抄小道。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小五實在是太乖巧了，就那麼窩在他懷裡，一聲不吭。
成年之後就開始不務正業，只要能來銀子坑蒙拐騙什麼都乾的陳大頭，剛開始的時候只想著要帶著陸恆遠離他剛才待著的小巷子，畢竟陸恆的年紀這麼小，就算是真的迷路了，估計也不會和他所謂的哥哥距離太遠，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把他儘可能地往遠處帶，這樣才能保證這孩子的哥哥不會突然出現，壞他好事。
走著走著，陳大頭就覺得有那麼點兒不對勁了，懷裡這孩子是不是也太安靜了點？如果是平時的時候，他抱起孩子之前的頭一件事都是先給孩子喂摻了葯的糖。但今天這日子和平常不同，街上的孩子實在是太多了，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孩子多了自然也就分聽話的和不聽話的，就算這小傢伙真的鬧騰起來，他也能說出十條八條他鬧騰的正當理由來。
但……這孩子跟著他一個陌生人走了這麼遠，沒哭也就算了，居然一句話也沒問，這也太反常了。想到這裡，陳大頭低下了頭，想要確認一下他懷裡的陸恆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總不能是他剛才太緊張，過度用力把孩子悶暈了？
借著路邊掛著的燈籠的光亮，陳大頭低頭正對上了陸恆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眼神清亮的，不像是被悶暈的，也不像是犯了困的，更不像是個傻的，那怎麼就能一路上一聲不吭呢？
「小孩兒，你怎麼不問問叔叔，還有多久才能見到你哥哥？」
話一出口，陳大頭其實就已經後悔了，他這話明顯是沒事找事，也許本來孩子正生哥哥的氣呢，不想主動提及他哥哥，因為他哥哥居然讓個陌生的叔叔來接他，而不是親自來接他。退一萬步，要是這孩子真重複了他的問題，問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哥哥，他要怎麼回答？不然還是喂顆糖讓他睡一覺算了，省心省力。
見陳大頭開始在懷裡掏東西，陸恆立馬警惕地瞪大了眼睛，用特別稚嫩的童音說道，「嗯？應該很快了吧？」
「額……對，很快，你聽話，很快就能見到你哥哥了。不過，你為什麼捂著嘴？」
陸恆：「……」因為叔叔身上和嘴巴都好臭。
「啊！」陸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皮子似是不受控制一樣往下掉了掉，陳大頭就聽他低聲嘟囔道，「困。」
「哦，你要是困了就睡吧，等你睡醒了之後，就能見到你哥哥了。」陳大頭是巴不得陸恆能自己睡過去的，這個年紀的孩子，睡著了之後怎麼擺弄都是不會醒的。
「謝謝叔叔，叔叔你真是個好人。」誰說小孩子不會撒謊，陸恆說謊就說得十分順溜。
好人？陳大頭被陸恆說得一愣，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說過他了，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後在陸恆背後拍了幾拍，「……睡吧。」
習武之人的聽覺都很不賴，王翦站在不遠處聽見陸恆這一番說辭，面上閃過些許異色。平時完全看不出來，他們家小五居然是這麼會信口胡說的主啊。明明知道人家不懷好意，還能稱讚他是個好人？
……
……
「天子腳下果然不一樣，看看這裡的孩子，一個個的長得多水靈啊？這要是轉手一賣，那不是大把大把的銀票。」
「行了，你聲音小點兒，你嗓門有多大，心裡沒數嗎？」
「我心裡高興，大點聲怎麼了？這院子這麼偏僻，誰還能聽見不成？」
「你想死就去外頭喊去，別連累我們。」
「都別吵了，盤一盤今天一共弄回來幾個孩子。」
「我剛數過了，一共七個，四男三女，陳大頭那個沒用的東西，能弄回來一個都不錯了。椿姐，咱們就不能自己單幹嗎？為什麼一定要帶著他？一點本事都沒有，只會拖後腿。」
「憑什麼？就憑他有門路，能把孩子高價給賣出去。」
「門路？他那些個門路，這麼多年下來我們不是都知道了嗎？」
陳大頭在門口站了良久卻一直沒有敲門，弄得王翦和陸衍還以為他們的行蹤暴露了。
雖然陸衍之前有交待過陸恆，不要吃壞人給的東西，要盡量保持清醒，但這附近光線太暗，也挺安靜的，陸恆又得了陸衍的保證，一定會在後頭保護他，是以雖然陳大頭臭的像是半個月沒沐浴過，他依舊在他懷裡昏昏欲睡。
在他闔上眼睛之際，耳邊有人極輕地說了句，「所以啊，我不能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