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鵝黃和嫩黃（三）

說實話，鵝黃衣裳的小姑娘哭唧唧地跑回來的時候，柳欣妍有那麼點兒……高興，她要是再年輕個十幾年，哪裡輪得到別人在她跟前囂張跋扈的，也就是她這些年做了人娘親，得給孩子樹立好榜樣，這才收斂了氣性，不然她先看上的東西，哪裡容得別人來搶，就算不講先來後到他們也不缺那幾個銀子。

雖然兒子不懂得憐香惜玉確實可恨，但那畢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親子，且分開了四年多這才剛剛回到身邊，陸夫人心裡儘管不免遺憾，但很快就接受了相看失敗的結果。

「咳，我兒隨他爹在軍中待的時間太長，這人情世故上多少有些……不知變通，對不住了。」

媒婆多伶俐的人，一聽陸夫人這話，就知道她的意思了，這是要順著陸家大公子的心意，不想勉強於他。婚姻大事說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就陸家大公子這條件，不挑挑揀揀一番確實也實屬浪費。

不過……媒婆轉過頭看了眼賈家小姐，這姑娘雖然不算姿色上乘，總也不至於丑到讓陸家大公子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經過，看都不看一眼的地步吧？

其實相看失敗乃是意料中的事情，畢竟急著娶媳婦的人不是她家長子，但陸夫人還是忍不住想要問問緣由，至少下一回再行相看的時候不會重蹈覆轍。

「說說看，這姑娘你有什麼地方不滿意的？」明明家世不錯，模樣不錯，身段也不很不錯。

一旁的柳欣妍看似走神，其實也悄悄豎起了耳朵，畢竟她家韜韜沒幾年時間也該娶親了。

陸衍遲疑了片刻，眼前閃過那雙既懵懂又清亮的大眼睛，清了清嗓子說了兩個字，「太小。」

「太小？哪裡小了？她再過一個月就及笄了！」

柳欣妍在一旁點頭，她也覺得那姑娘看著並不小，甚至還有些少年老成的意思，便是有人說她十七八歲，柳欣妍也能相信。

兩位過來人的目光不經意間湊在了一處，對視了片刻之後皆是一愣，幾息之後茅塞頓開的陸夫人氣急敗壞地開了口，「你……你個不學好的東西！」後頭的話，陸夫人卻是再說不下去了，只想著回家之後好好和陸驍理論理論，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兒子交到他手上，怎麼這一轉一回的就壞成這樣了。

柳欣妍：「……」仔細回想一番，那姑娘脖子以下腰身以上確實……弧度不大。只是陸衍這孩子說得是不是也太直白了些。

陸衍是什麼人？雖然年紀尚輕，但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馬上定乾坤，見他娘反應這樣大，他很快就明白了過來，是他說得太過簡單，讓她娘誤會了他的意思。

「兒子的意思是，那姑娘個頭太小。」其實年紀也小，看著就一副還沒長大的模樣。這婚事要是真成了，別說他的軍中同袍們消不消遣他，他自己只怕都鬧不清楚到底是娶了個妻還是多了個女兒。

「個頭小？」陸夫人覺得陸衍在睜著眼睛說瞎話，她考慮到兒子身量高大，還特別挑了位個頭高挑的姑娘。不說別的，至少比她這個當娘的個頭要高。這樣還不夠的話，她兒子這是準備娶個女巨人還是怎麼的？

「胡說八道！」陸夫人氣呼呼地走到了陸衍跟前，抬手比劃了一下，「那姑娘比娘高這麼多，都快到你肩膀了，你還想娶個多高的啊？」

「肩膀？」陸衍的手在胸口往下一些的位置比劃了一下，一臉不解，「不是才到這裡嗎？」

陸夫人：「……」很明顯，他們母子說的不是同一個姑娘。

「姣姣，今日廟中人多，莫不是……認錯了人？」柳欣妍在一邊打圓場，畢竟鵝黃色也不是什麼鮮見的顏色，很多小姑娘都喜歡這樣鮮亮的顏色的。

「我問你，剛才你往那兒走的時候，就沒覺得哪個姑娘一直盯著你看？」

陸衍十分誠實地點了點頭，「有……」

「那不就對了，你不認識人家，人家認識你啊。你個榆木腦袋，小時候瞧著聰明得緊，怎麼在這樣的大事上頭就這麼不知道變通呢？」

陸夫人話音一落，陸衍補上了剛才被她搶白了的話，「很多。」

雖然情況其實不怎麼允許，但是一旁聽著兩母子對話的柳欣妍還是沒能忍住笑了出來，想想也是，就陸衍這模樣這氣度，走到哪裡必然都是引人目光的。那位姑娘雖然不至於泯然眾人，但顯見並不是雞群裡頭的那隻鶴。

「人再多也不至於都穿著鵝黃色的衣裳吧？！你就是不上心！」

陸夫人說到這裡，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喝了一大口茶水，心知就算她再怎麼生氣這事兒也已成定局了。且不論剛才她兒子是不是眼瞎認錯了人，事實上那姑娘已經哭唧唧地走了。這會兒要是他們出爾反爾的，說是認錯了人再把人找回來，就算對方願意吧，萬一她家老大沒瞧上，那豈不是要再把人得罪一次，第一回可以說是沒有緣分，第二回指不定就說他們陸家是故意為之了。這壞名聲要是傳出去，別說老大了，他們陸家可能得再出五條光棍，想想都可怕。

柳欣妍伸手在陸夫人背上拍了拍，給她順順氣，「最近京城裡頭的小姑娘好像都愛穿鵝黃色的衣裳，就像香香，今天出門的時候也差點兒就穿了，還是我好說歹說，怕她和那位姑娘撞了衣色，鬧得兩人都不愉快，香香這才改穿了嫩黃色的衣裳。」

「對了，香香人呢？」看著兒子來氣，陸夫人想看看香香閨女開心一下。

其實唐薰剛才是回來過的，還似有話要說的樣子，但那位賈小姐隨後而至，柳欣妍既然作為陪客，自然不可能先顧著香香，結果一轉頭她人就沒了。

回了家之後，被迫說了謊的柳欣妍就開始忍不住碎碎念，「你那女兒……」

「咱們女兒。」唐敬言一開口，先是糾正了柳欣妍的稱呼。

「好，咱們女兒！咱們女兒就是個小沒良心的，當初她小的時候，陸衍待她多好啊，事事順著她，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是第一時間往她跟前送，結果都近在咫尺了，就愣是不願意見個面，耗子躲貓一樣。」

「當初沒人求著他，現在沒什麼見面的必要。」

柳欣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