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弄巧成拙（二）

大約是上輩子參加了太多的大宴小宴，見了太多當面奉承背後數落的心口不一的夫人們，如非必要，柳欣妍這輩子幾乎不怎麼出門赴宴，即便如此，還是不時地有人看在唐敬言的面子上將帖子送至門房，但被柳欣妍拒絕的多了，送上門的帖子漸漸地就變少了。

前段時間因為陸衍的關係，柳欣妍倒是陪著短時間內收到數張請帖的陸夫人去了幾個花宴。因為陸夫人隻身一人分身乏術，所以只能選擇性赴宴。好些頭一回被婉拒的人家都第二次甚至第三次送上了帖子。

送上門的帖子就如覆水，雖然陸衍的名聲壞了，陸家已經不再是結親的好人選，但是陸驍和陸衍的軍功仍在，陸家依舊是就算不交好也不當交惡的人家，所以倒也沒有哪個帖子的主人傻乎乎地上門試圖收回請帖。

媒婆即便再能言善道，婉轉的拒絕也不會變成同意。媒婆那頭眼見著是靠不住了，陸夫人便想著來花宴上碰碰運氣，沒想到前幾次她才一出現就都圍著她沒話找話說的各家夫人們，在她這一回出現的時候都只是看猴子一樣看她一眼，然後就圍在一處說悄悄話了。

饒是陸夫人心大，也不免猜測這些人是當著她的面聚在一塊兒說陸衍的閑話。她的兒子便是真的有錯，其實也輪不到她們來說些什麼，陸衍也不是吃她們家的米長大的，她也不求她們家的女兒下嫁。

越想越氣的陸夫人倒是極想拂袖離開，但一則失了風度，二來容易被人誤以為是心虛。

看了眼站在她身側的柳欣妍，陸夫人小聲道，「妍妍，咱們不然還是分開走吧。」

「咱們明明是一道來的，為什麼要分開走？」柳欣妍不但沒掉頭就走，反而往陸夫人的身邊靠了靠。

陸夫人抬了抬下巴，示意柳欣妍看看四周，有些話她實在沒法親口再說第二遍。

柳欣妍嘴角微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很自然地挽住了陸夫人的胳膊，「那些啊，都是外人。她們什麼想法什麼說法都不重要，既然阿衍說了他不是，咱們就當相信他不是。以後嫁給阿衍做妻的女子，首要的前提便是要信阿衍如我們一般才好。」

被柳欣妍這樣一說，陸夫人的眼睛有些發紅，倒是想開了不少，但心裡終究還是難受的。

「那……咱們先坐一會兒再走？」

「嗯。」

如唐家、陸家這樣正經的官宦人家，女兒在長大到一定的年紀之前，基本都是養在深閨之中的，雖然不至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但還是鮮少人能得見她們長大之後究竟是個什麼模樣。是以好些人在被問及唐薰的長相之時，能說的無非就是她幼時十分玉雪可愛，有些人甚至不知道唐敬言膝下還有一女。

柳欣妍自花宴回府之後便讓人叫來了管家，「以後再有花宴的帖子，讓人直接送到我這裡來。」

「夫人的意思是……？」管家雖然有所猜測，但是主子的心思可猜卻不可說破。

「香香一天天的大了，也該帶她出去走走了。」其實如果不是因為陸衍，柳欣妍本來是打算再過一年或者兩年，等唐薰的心性再定一些再帶她出去見人的，但這樣的真實理由沒必要和管家交待。

「夫人說的是，我這就讓人吩咐下去。」

畢竟是姑娘家，聽說要給她量尺寸做新衣裳，唐薰很是開心，呼之即來。

「娘親，這不是還沒到換季的時候嗎？怎麼突然想到要給我做新衣裳了？」唐薰邊問邊適時地抬手收腹轉身。

「怎麼？不想要？那算了。」

「哎哎哎，我要我要我要的。」

成衣鋪子的匠人走了之後，柳欣妍指了指邊上的凳子，讓唐薰坐下。見柳欣妍面上沒有一絲笑意，最近一直十分心虛的唐薰頓時也不敢嬉皮笑臉了。

「娘，怎麼了？」害怕東窗事發，唐薰的聲音小了不少，眼神也從炯炯有神變成了可憐巴巴。

「等你的新衣裳做好了之後，娘帶你去參加花宴。」

「花宴？我才不去呢！」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或許年紀還小的時候，唐薰還會誤以為所謂的花宴就是聚眾吃吃喝喝，但她現在好歹也算是個半大姑娘了，哪裡會不知道花宴名為賞花實則就是變相的相看。

有兒子的人家挑媳婦，有女兒的人家挑女婿，挑媳婦的時候看的是婆母，挑女婿的時候看的是岳母。當然首先還是需得門當戶對。

唐薰一點兒也不喜歡被人挑來揀去，也不希望她娘因為她被品頭論足。反正爹爹和哥哥都曾經不止一次地說過，只要她高興，一輩子不出嫁待在家裡都行。有了他們的保證，唐薰還是很有底氣的。

「不是讓你去白吃白喝的，讓你去是有事要交待你辦。」

唐薰以為，如果只是白吃白喝，指不定她就答應了。

「什麼事？」

「……報恩。」

「欸？」柳欣妍說得太過簡答，唐薰一時間有點兒理解不了。

「最近外頭有很多人在說你陸衍哥哥的壞話，讓你去赴宴就是讓你在聽到有人說你陸衍哥哥壞話的時候，替他說幾句公道話。」說到這裡，柳欣妍有些猶豫，該不該和女兒說一說關於『斷袖』究竟是個什麼意思，想了半天，終究還是覺得女兒年紀太小，不適合知道太多，「算了，到時候讓你哥哥也去，他說什麼，你就在一邊附和就成。」

「壞話？什麼壞話？」唐薰心中有些忐忑，總不能是和那天有關吧？

見女兒眼神清亮，柳欣妍捏緊了拳頭，但就算她不說，別人呢？別讓她去報恩，結果弄巧成拙，成了報仇。

「是這樣的……」柳欣妍簡單地說了來龍去脈之後，就等著唐薰好奇發問。

唐薰確實是有疑問的，不過她的疑問和柳欣妍以為的不一樣，「您說陸衍有一天抱著個男人，具體是哪一天？那個男人長的什麼模樣？」

已經想好了要怎麼不過於貶義地提及『斷袖』這個詞的柳欣妍：「……」

「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就是好奇。」因為直覺告訴唐薰，流言里的另一個『男人』可能是她。如果真是的話，那她肯定得要將功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