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書生少年

顧蓁蓁知道自己此刻應該萬分歡喜的奔向顧奕辰，但他身後站著龐懷瑾。

俊秀書生彎唇淺笑，讓人如沐春風，更將顧蓁蓁努力壓制的原主殘留情愫再度勾出來，在她心底翻江倒海，讓她的身體忍不住顫慄。

不，不能再被操控！

顧蓁蓁猛地咬破舌尖，口腔里的腥甜讓她奪回一絲控制權，捏緊手指，綳著身體，一步一步挪過去。

顧奕辰望見一向活潑的雙生妹妹如此磨蹭，面上露出一絲疑惑，隨後側頭望了龐懷瑾一眼，忽地明白過來，他好笑地抱怨了一句：「小五，懷瑾又不是外人，你這麼害羞做什麼？」

他也實在嫌棄她磨蹭，說著話就大步向前將刺繡花樣塞到她手裡，卻沒注意他娘顧陳氏在聽到他這話時微變的臉色。

龐懷瑾也跟著向前走了兩步，含笑沖接過刺繡花樣的顧蓁蓁道：「五妹妹，奕辰兄為了給你挑選喜歡的花樣，特意拉我去秀坊幫他一起挑，倒惹來秀坊女掌柜好一通打趣。」

少年的聲音清潤好聽，讓人沉醉，但落入顧蓁蓁耳中讓她汗毛乍立，這人是在撩她么？

不知道她已經忍得很辛苦了嗎？顧蓁蓁狠心又將舌尖咬破。

恰在這時，大丫湊上前天真地問道：「龐二叔，那女掌柜打趣你什麼？」

龐懷瑾卻似被問住，俊秀的臉上慢慢染了一絲緋色，目光凝在顧蓁蓁臉上，欲言又止。

顧蓁蓁借著滿腔的腥甜才避開他脈脈含情的目光，飛快地將手裡的刺繡花樣塞回給身前的顧奕辰手裡：「我的手受了傷，以後沒法刺繡了。」

說完掉頭就走，直奔向正房的小東房，那是專屬她的閨房。

顧奕辰滿臉錯愕，立馬追上去，趕在顧蓁蓁進門前抵住了房門，滿臉關切地問道：「小五，你的手傷得嚴重嗎？有沒有去看大夫？」

龐懷瑾似也想追上去，但最終還是將抬起的腳放下，剋制又守禮地站在原處，只目光一直追著顧蓁蓁的身影，俊秀的臉上擔憂之色也沒有半點遮掩，旁人便是想不發現都難。

其實，龐懷瑾年紀輕輕就已經考上了童生，他與顧奕辰又是同窗好友，若非之前顧蓁蓁發生了意外，他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現在……只能道聲可惜。

這是顧家大多數人的心聲。

顧陳氏心中卻不僅僅是可惜，而是痛惜，但事已至此無可奈何，她快步上前接過顧奕辰的話：「四兒，你妹妹的手沒大礙，只養幾日就好。你關心她也不急於一時，家裡還有客人，你先招待客人。」

聽到這聲透著疏離的「客人」，龐懷瑾怔了一下，旋即又揚起微笑搖頭：「伯母，懷瑾自小與奕辰是同窗，往日也常來貴府叨擾，實算不得客人，無需奕辰特意招待。」

顧奕辰深以為然，扭頭沖龐懷瑾道：「我家裡你熟得很，你自去我房裡歇著，我一會就來。」

龐懷瑾點頭應好，目光在顧蓁蓁臉上深深凝視一眼，而後才轉過身，便對上大丫的目光，那目光又黑又沉，讓人有些不舒服。

但龐懷瑾覺得自己看錯了，因為以往他每次來，這丫頭就喜歡黏著他說話。

好在大齊民風開放，只要雙方守禮，並不禁男女交往，況且大丫還沒及笄，又喚他一聲龐二叔，實不必忌諱太多。

果然，等他定眼細看時，大丫一臉嬌憨地沖他笑道：「龐二叔，你先去四叔的房裡，大丫給你煮茶送進去。」

「有勞了賢侄女。」

龐懷瑾溫文爾雅地朝大丫道謝，又跟顧家其他人致意后，便熟門熟路的去了顧奕辰的房間。

大丫望著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旋即收斂下去，抬腳去灶房煮茶，但在跨入門檻前被她娘王氏拉住。

王氏一臉擔憂地與她道：「大丫，你年紀還小，有些事不要太著急。」

大丫先是茫然，旋即似明白了她娘話里的意思，小臉漲得通紅，羞惱跺腳：「娘你都想到哪裡去了？我管龐懷瑾叫叔呢……我不跟你說了，我要進屋煮茶！」

「行，當娘白說一句。」

王氏心頭略松，說完這話就放心離開，卻不知道她轉身那一刻，她那奔入灶屋的女兒緊攥著拳頭，有血從指縫中流出，啪地砸在地上，濺起血花。

肉體的痛，哪裡比得心裡的痛！

大丫閉眼再睜開，眼底透出血色，她只舀了一瓢水將掌心的血衝掉，便生火架罐煮茶。

顧蓁蓁跨入房中，龐懷瑾的視線被隔絕，她覺得渾身上下都輕鬆了。

但之前被壓下的飢餓感又反撲過來，讓她看到床頭柜上放著碗粥就兩眼發綠，急衝過去，端起來灌入口中，然後就被嗆得咳起來。

顧陳氏忙上前給她拍背，一邊埋怨：「喝那麼急做什麼，又沒人跟你搶，看你噴了一地，多浪費。」

顧蓁蓁好不容易止住咳，聽到顧陳氏這話，艱難地將嘴裡的剩餘那半口粥咽了下去，杏眼含淚地問道：「這粥怎麼跟葯一樣難喝？」

顧陳氏聞言微愣，從她手裡拿過粥碗喝了一小口口，砸吧了一下子嘴肯定地道：「咱家的粥就這個味，加了葵菜和鹽巴能抗餓又長力氣，也就你愛挑嘴，只愛喝白米粥，但今早專門給你熬的白米粥被你兩個侄子撞翻了，就只能給你留一碗大鍋里的雜菜粥，你就湊合吃一口。」

顧蓁蓁覺得自己沒法湊合，望見碗里泛黃的粥里摻著綠乎乎的葉子，舌苔越發苦和澀，還有咸，此刻她飢腸咕嚕也無法下口。

她正想跟顧陳氏探討吃食，一個聲音插進來：「小五，你的手沒有受傷。」

插話的是顧奕辰，他這話說得肯定，因為顧蓁蓁那雙手白皙細膩，不見半點傷疤和紅腫，剛剛端碗喝粥的動作也利落得很。

被人戳破謊言，顧蓁蓁滿心尷尬，好在顧陳氏擋在她身前，沖顧奕辰發問：「剛剛忘了問你，四兒你今兒怎麼回來了？可是請了假？怎還帶了龐童生一塊請假？可是聽到什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