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分茶
不過，顧陳氏也知道自己這個長孫女性子弱，遇事慌張沒主意，且這事源頭在幺女身上，不好過分苛責大丫這個隨從者。
嘆了口氣，她將手裡的茶盅遞給大丫：「你小姑只是心情不好才會沖你使性子，你把這份甜茶給她送去，她喝了甜茶心情就會好了。」
大丫望見茶盅里飄著米花和紅棗，還有米花浸泡茶水后泛出的油花，撲鼻的香氣讓她沒有半分油水的肚腸驟然攪動起來，茶盅一晃，但她很快握緊，抬頭甜甜笑道：「奶奶放心，大丫會勸好小姑的。」
顧陳氏滿意地點頭，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等你小姑出嫁后，奶奶就會著手你的親事，一定給你挑個好人家。」
「奶奶，大丫還小呢。」
大丫漲紅了臉，羞怯地躲開顧陳氏的手，在後者愉悅的笑聲中，拔腿往小東屋跑，但在避開後者視線后，她的臉陰沉無比。
顧陳氏能給她找什麼好人家？
不過是小姑之前挑剩下的。
前世她費勁心思，自以為得了好姻緣，也不過是小姑不要的，而她還為此愧疚，多番避讓，但那些賤人還不放過她，害了她的命，還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手中的茶盅哐當響了起來，她低頭望著晃蕩的茶水笑了起來，無聲大笑。
賤人們，你們一定想不到我又活過來了！
那麼這次，所有欠了我的人都要付出代價，我還要這世間最好的姻緣！
許久，顧大丫才壓下眼底的狂意，低眉順眼走到小東屋前，抬手敲門。
叩叩叩——
敲門聲驚醒了抱膝蜷縮的顧蓁蓁，她緩緩抬起頭，桃花眼底渙散的光一點點凝聚，最後化成堅定。
不管自己與顧家小五到底有著怎樣的聯繫，如今都得以自己的意志為準。
心神一定，她緩緩吐了一口濁氣，感覺整個身體都輕省不少。
門外敲門聲鍥而不捨，她張開口，聲音嘶啞：「誰？」
「小姑是我，奶奶讓我給你送甜茶……我能進來嗎？」
顧蓁蓁目光微動，起身走過去拉開房門，對上大丫討好的笑臉，但她的注意力都被那碗甜茶吸引，紅棗白米在茶湯中相映成趣，蒸騰的熱氣混著香甜的味道飄入鼻中，引得她的肚腸咕嚕叫喚起來。
大丫似反應過來，趕忙將茶碗遞過去：「小姑你趁熱吃。」
顧蓁蓁確實受不住食物的引誘，道謝接過，用木勺舀了一勺送到嘴邊，忽察覺有些異樣，抬頭髮現大丫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的動作，不由得心下一動，放下木勺與大丫道：「你再去拿個碗來，我分你一半。」
大丫立刻擺手：「我不喜歡甜茶，小姑你自己吃。」
顧蓁蓁望著她笑了一聲：「你若不喜歡怎會一直盯著茶碗？你不去拿碗，那咱們姑侄就著一個碗吃。」
說著，舀了一勺茶湯送到大丫嘴邊，對方卻飛快躲開，還倒退了一步，那急於躲閃的姿態讓顧蓁蓁心下疑雲更重，漫不經心地問道：「你不肯吃，可是這甜茶有問題？」
大丫自是不肯認，連聲解釋：「我不喜歡吃甜的，只喜歡鹹的。」
顧蓁蓁瞅著她的神色，忽地一笑：「你這話騙別人行，在我這可騙不過去。以往我娘給我煮的甜茶，給我留的糕點，哪次你沒分走一半？」
大丫臉色有些僵，暗恨以前的自己太過饞嘴倒讓她抓住了把柄，眼見躲不過去，只得扯出笑臉道：「小姑先吃，只給我留一口就好。」
「太燙了，我可吃不下，等你吃完一半給我，溫度才正好入口。」顧蓁蓁這話說的理直氣壯，直接將茶碗塞到大丫手裡。
大丫差點脫手將茶碗砸到對面那張令人生厭的臉上，但最終她捧穩了茶碗，跟以前無數次一般，滿臉感激地道謝：「謝謝小姑疼我。」
「是呢，幾個侄女侄子里，我一向最疼你。你趕緊喝吧，不然被二丫小寶他們看見，又得說我這當姑姑的偏心。」顧蓁蓁笑著虛抬手，示意她快喝。
大丫知道無法再拖不下去，一咬牙，仰頭灌下半碗茶湯，旋即張口咳嗽，只不等她噴出去，就被人捂住了。
動手的是顧蓁蓁，她也沒直接上手，而是隔了張絹帕，望見對方憋得發紅的臉，她又抓起對方一隻手按住帕子，笑著提醒：「大丫，糧食精貴，你可千萬別噴出來，不然你奶奶看見會罵人的。」
大丫恨得雙眼都要滴血，但最終還是閉眼將嘴裡的茶湯全部咽下，立馬將剩下半碗茶湯推回去：「小姑，茶湯涼了，可以喝了。」
顧蓁蓁只碰了一下碗壁就縮回手，嬌氣道：「太燙，再等等。」
急著去催吐的大丫心底恨得不行，面上帶笑勸道：「小姑，我剛剛試過了，溫度正好，再等就太涼了，對脾胃不好。」
「那好吧。」顧蓁蓁勉強點頭，伸手去接碗，但指尖觸到碗壁……
嘭！
顧蓁蓁指尖剛觸到碗壁，一道聲響乍然而起，那聲響自顧奕辰的東廂房傳來，她眉頭一蹙，縮回了手。
顧大丫卻急著將茶碗送到她手邊：「小姑你先把甜茶喝了，不然就涼了。」
顧蓁蓁蹙眉看了她一眼：「涼了還可以再熱，你四叔屋裡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我得趕緊去看看。」
說完一把推開大丫，快步趕往東廂房，並未看到身後大丫氣得咬牙，滿臉不甘。
顧蓁蓁三步做兩步趕到東廂房，一把推開房門，入目便是碎在地上的瓷碗，流淌的茶水，四散的紅棗，書案前是鐵青的顧奕辰，以及面色發白的龐懷瑾。
望見白月光，她依然心跳加速，但或許是剛剛認同了顧家小五的存在，那股殘留的情緒沒有太過作亂，她還能穩住陣腳，所以費了點氣力就將目光從龐懷瑾身上拽開，轉而沖顧奕辰笑問：「四哥，你這是生了多大的氣，都把茶碗打翻了。」
顧奕辰緊抿著唇，一時還未想好如何安撫她，龐懷瑾卻上前一步歉意地解釋：「五妹妹，這不關你四哥的事，是我不小心碰翻的，我的錯，我這就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