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塌方

四哥走後，顧蓁蓁一直心神不寧。

又無法入睡，她乾脆去灶屋準備吃食。

磨豆漿，制豆腐，蒸糕點，蒸了一籠又一籠，好似要將她欠那人的那一份糕點翻倍補償一般，也或許是用忙碌來掩飾心底的焦慮。

天色一直昏暗不明，她也不知道時辰，只是忽然風聲大作，暴雨又至。

雨水傾盆而下，院子里很快積水，連木棚也不能倖免，棚下的黑驢「啊呃啊呃」的叫喚，好不可憐。

顧蓁蓁忙將吃食架在高處，便撐了傘，沖向木棚。

但這並沒什麼用，傘被風刮歪，身體頃刻間被淋濕，她也顧不得，解了韁繩將黑驢往堂屋牽。

恰在這時，院門被敲響，外頭隱約有人在高喊。

顧蓁蓁一怔，旋即丟開韁繩，跑向院門，手中的傘一下子被刮飛，豆大的雨水砸在臉上，她渾然不顧，一下子拉開院門。

院門外站著知府家那位公子，身後是一群穿著蓑衣的皂吏。

陳公子錦衣濕透，一臉不耐，見她開門，張口就問：「你家主人呢？」

顧蓁蓁目光搜尋了一遍，並沒有找到她想找個人，目光一下子暗了下來，對於知府家的公子將她錯認為丫鬟也沒有糾正的慾望，把住院門冷聲道：「這裡沒你們要找的人，你們走吧。」

說完就要關門，陳公子伸手撐住了院門，盯著她滿臉驚奇的喊道：「我認得你，你就是跟著孟公子身邊那個……原來你是女的！」

那個「孟」字叫顧蓁蓁動作一頓，抬眸冷眼看向對方：「你們到底有什麼事？」

陳公子好似被她變成女人這事打擊到了，一時沒有回應，他身後一名皂吏趕緊上前拱手回道：「這位小姐，我等是奉知府大人之命前來替孟公子搬家。此地是北城，地勢低洼，每年暴雨來臨，北城多有民居被淹，所以知府大人請你們搬去西城的一處宅院暫時安置……」

皂吏的嘴張張合合，顧蓁蓁的思緒卻一直停留在那聲「孟公子」上，又想起了那日在府衙的經歷，心中明了，那日陳知府應是認出了男人的身份，那場所謂的審訊或許只是敘舊，但那日回到住處，他一直若無其事，並不曾提及半分。

顧蓁蓁自嘲一笑，又搖頭，算了，這些都不重要。

她抬頭打斷皂吏的話：「北城其他居民如何安置？」

皂吏回道：「小姐放心，知府大人已經號召東西城的富戶開放幾處空閑的宅院，暫時收容北城的居民。」

外頭一片嘈雜聲，巷子里的鄰居們正抱著娃、挑著擔地呼喝著往外走，顯然這名皂吏的話並非虛言。

有相熟的鄰居本想過來招呼她，但見到那一群腰上挎刀的皂吏，立刻遠離了。

皂吏見她不語，忍不住催了一聲：「小姐，請容我等進去幫忙收攏東西。」

顧蓁蓁搖頭：「不用了，你們要找的孟公子不在這，我自收攏東西去收容之地即可。」

「那他去哪了？」這次出聲追問的是陳公子。

瞧見陳公子急切的神色，顧蓁蓁心中一動，開口道：「他昨日便去了龍鳴山，一夜未歸。」

那名皂吏先變了臉色：「之前有山下村民來府衙告知，龍吟山發生了塌方，下山的路都被堵了！」

顧蓁蓁眼裡露出驚慌，急聲問道：「塌方何時發生的，可有傷亡？」

「約摸在一個時辰前，傷亡不明，府衙如今也抽不出人手去排查。」皂吏回道。

顧蓁蓁算著四哥離開時辰，還有山體塌方的時辰，手指都抖了起來，皂吏發現了她的異常，張口問道：「小姐，你怎麼了？」

顧蓁蓁抬頭盯著皂吏，目光灼灼：「我請求府衙徵召城中青壯去龍鳴山排查塌方之地，所需費用我來出，我出一百兩銀子。你們等著，我這就回屋去取銀子。」

說完，直接掉頭衝進雨幕，沖入屋內取銀子。

四哥走之前，告知她銀子存放之地。

不料，那群皂吏直接跟了進來，卻沒有搶奪銀錢，而是動作迅速地幫忙收攏東西，吃食糕點，還有那頭黑驢也沒放過。

領頭的皂吏對她道：「小姐放心，我以派人告知知府大人孟公子被困龍鳴山，大人必然會派人去清理塌方之地。銀錢小姐自己收好就好，我等護送小姐去西城宅院。」

顧蓁蓁愣了一下，很快搖頭道：「我不去西城，我要出城去龍鳴山。」

因為那山中，不只有孟中林，還有她四哥。

任何人都不會比她更用心，包括那位看起來極熱心的知府大人。

領頭的皂吏猶豫不決，那位陳公子卻跑了進來當場拍板：「就聽她的，你們都跟上，我也去。」

聽到知府公子也要去，領頭的皂吏臉都白了，顧蓁蓁卻是眼睛一亮，直接將手裡的銀兩拋給陳公子：「麻煩陳公子用這些銀子，在附近幾條巷子里盡量多召集些青壯與我們一起同行，讓青壯們帶上工具。」

陳公子第一次被託付重任，有些懵：「你叫我去辦，你真相信我？」

顧蓁蓁不信他，但信他知府公子的身份所具有的公信力，她無比堅定地點頭：「我信你，在這府城我只信你。」

陳公子頓時眼睛大亮，拍著胸膛保證：「你既信我，我必然把事情給你辦得妥妥帖帖的！」

而後趾高氣揚地沖著皂吏們揮手：「都跟上來，跟本公子去召集青壯，拿著銀子一刻鐘內要是還招不到一百個，就是你們無能，我叫我爹辦了你們！」

皂吏們苦了臉，但唯有聽令，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