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僵持(一)
汪家的大廳
駭人的氣焰正將對峙的兩人團團圍住。
「你給冷心荷說了什麼?」就算是對著母親,早已氣昏的他也目露凶光。
「說什麼?我根本就沒見過她。」直視著他的雙眼,十分平靜的語氣。看兒子如此氣憤,怕是冷心荷已經被她說服了。
「你就不要再裝了!我知道你今天去找過冷心荷!你要她離開我!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失聲地怒吼起來,在這個空曠的大屋裡顯得更為陰森恐怖。
管家和僕人們都抖瑟著呆在自己的房間里,不敢肆意走動。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少爺發如此大的火,還是對著一向嚴厲的大夫人。
「海兒,這是你對待長輩應有的態度嗎?」李敏萱仍然不徐不急地開口。
「我沒有叫她離開你。我說過,我沒有見過她,也什麼都沒做。太晚了,我要休息了。」說完,她便要轉身回房。既然冷心荷決定了放手,那她也沒有解釋的必要了,堅決的矢口否認也算是個不錯的對策。
「哦,對了,海兒,」剛要邁出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李敏萱轉過身來。
「這個周五別忘了李伯伯夫人的生日宴會,你和芊芊必須「一起到場」。」故意加重了最後四個字。不等汪海回應,她便再次轉過身去。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狠狠地撂下一句。他不會再妥協了。
聞言,前方的李敏萱一愣,僵立在原地。但隨即,又泰然自若地繼續朝前走去,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冷心荷,你最好能堅持下來,不然下一次,我可不會像今天這樣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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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家,終於難得一見的安靜。
四個人,各自佔據著沙發的一方,沉默地對坐著。
看著剛剛走出門的汪海一臉陰鷙,冷媽媽就知道兩個人在房間談得定不愉快,於是催促冷心菊上樓把二女兒給拖了下來,非要嚴刑拷打一番。
冷心荷一直不肯開口,冷心菊又拗不過冷媽媽的執著與粗蠻,只得簡簡單單地把整個事情大概講了一遍。雖然她不知道這一次兩人是為何而吵,但是**不離十,肯定與杜芊芊有關。
講完之後,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一屋子寂靜。
平時開朗得快要成「歐巴桑」的冷媽媽此刻也冷靜了下來,還不停地抬手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她還一直在幫杜屹文搭橋,原來想想的爸爸早就出現了,竟然還是杜屹文的准妹夫!正是荒唐啊!
現在的氣氛冷到了極點!老媽一個人在兀自流淚:老爸一個人愁容滿面:而二姐更是頭都抬不起來,不用想也知道,埋著的那張臉定是蒼白得毫無血色。
撇了撇嘴角,冷心菊決定率先開口,這樣一直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
「二姐,你今天到底為了什麼跟汪海吵架?是因為杜芊芊嗎?是她發現了你和汪海在一起的事情,來找你麻煩了嗎?」她清楚地記得,下午剛剛將二姐抬進屋時,她的臉上還隱約有著一個淡淡的掌印。當時以為她是中暑臉紅,所以也沒想太多。可現在聯想起來,倒還有些蹊蹺。她相信以二姐對汪海的感情,絕不會因為丁點屁大的小事就鬧得如此天翻地覆,只怕是杜芊芊找上了門來才會讓二姐這樣狠心地將汪海推開。
此話一出,冷家兩位長輩都把目光轉向了冷心荷。
「心荷,跟媽說實話,杜家千金是不是來找過你了?」冷媽媽一臉嚴肅,好久都沒有在家裡擺出過這種表情了。心菊的話還是說得很有道理。而且她能斷定汪海在出現之前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因為他來時和走時的表情完全是兩個人。
冷心荷不語,也不動作。
沉默就表示默認吧。現在想讓她開口可能比登天還要難。
「二姐,我覺得你不應該放棄。幹嘛要怕那個杜芊芊啊?憑什麼要把屬於你的東西讓給別人?」冷心菊說得理直氣壯,如果換了是她,她說不定還會先給杜芊芊一個巴掌,哪裡還能讓別人騎到自己頭上來?
「心菊!」冷爸爸一聲輕叱,不太滿意小女兒的說辭。
「怎麼嘛,我又沒有說錯!」冷心菊不服氣地嘟噥了一聲。二姐跟汪海相愛,怎麼又不能在一起了?愛情不是誰先碰到誰,不是時間的問題,而是要看誰和誰相愛,是感情的問題。這樣說來,那個杜芊芊到還是橫在二姐與汪海之間的第三者了!
「心菊,你就不要再說了!」冷媽媽也橫過來一眼。她倒是不贊同小女兒的觀點,她相信老公跟她的看法一樣。
隨即,她拍了拍冷家興的大腿,朝始終低垂著頭的冷心荷努了努嘴。
懂得起老婆的意思,冷爸爸潤了潤有些發乾的唇舌,沉聲開口道——
「心荷,你遇到這樣的事情,爸爸媽媽心裏面,也都非常難過。你能再次遇到想想的爸爸,實屬老天爺的眷顧,要知道,在一場地震中失蹤了五年的人,再次活生生的出現在你面前,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爸——」隱約猜到老爸即將說出口的話,冷心菊急不可耐地想要打斷。
冷家興立刻伸出一個手掌,比出「STOP」的手勢,示意心菊不要插嘴。
「我們知道,你很愛想想的爸爸,這幾年你對他的愛,對他的回憶,對他的思念,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現在,他回來了,還繼續愛著你,你本應該開心地接受這份禮物,更加幸福的生活下去,但是,你不能。時過境遷,現在的他已不是當初那個你認識的人了,自從地震那一刻開始,他就有了屬於他的另一種生活軌跡,在這條軌跡里,你只是個路人,你不應該擅自闖入,那樣,你只會在陌生的環境中迷失自己,在不知不覺的任性中破壞掉其他人的正常生活和他們應有的幸福。你能選擇放手,爸爸很心痛,但也很寬慰。」一番語重心長的勸導,冷爸爸不敢肯定,女兒聽進去了多少。
這一刻,除了冷心荷之外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她的回應。
一秒,兩秒,三秒……
終於,她抬起頭來,說出了下樓后的第一句話。
「爸,媽,心荷,謝謝你們。」一聲哽咽,一陣停頓。眼淚已經流干,只剩道道曾經爬過的傷痕。
「我,會堅持住的。」堅持只在遠遠的地方看著你,堅持不要哭泣。
窗外,夜,已經進入了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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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文,你又是怎麼啦?」杜夫人望著剛進門的兒子,滿腹疑問。
今天家裡這個一個個都是怎麼了?老公回來也不吭聲,女兒回來也像丟了魂兒似的,問什麼都不說,現在兒子回來了,可好,垂頭喪氣,還滿臉焦急。
「沒事。」沒有注意到母親的問句有何特別,杜屹文心不在焉地擺擺手道。
「媽,我先休息了。」說著,他便越過母親,朝樓上走去。
留下杜夫人一人呆站在諾大的客廳里,一臉茫然。
「嘿,怪了,今天家裡這一個個究竟是怎麼了?」百思終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