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真相(一)
一間熟悉的酒店單人間門前,冷心荷抑制不住滿臉的興奮。
下午,汪海給她發來一條簡訊,讓她晚上七點準時到這裡來找他。
『叮咚!』她緊張地按響了門鈴,想起上次在這間房裡度過的一夜,不禁心跳加速,臉也紅了起來。
房門立刻被打開。
難道汪海也等不急想要見我了?想到這兒,冷心荷更加興奮了。
『汪海,你看我給你帶什麼好吃的來了!』見到心愛的汪海,冷心荷立即提起手上包裝好的榴槤果肉,滿臉開心地道。
見來人是冷心荷,汪海沒有說話,徑直轉身朝屋內走去。
『汪海,怎麼了?』冷心荷的熱情一下子降為零度,小心翼翼地問道。汪海滿臉陰鷙的表情,她知道,他正在發怒。難道發生了什麼特別糟糕的事情?
汪海坐進了窗邊的一張單人沙發里,眼睛直直地盯著冷心荷,沒有開口。
『汪海,發生什麼事了嗎?』冷心荷將榴槤放在一邊,朝汪海走了過來。他看起來正在極力隱忍著某種情緒,像是怒氣,但又有其他。
見冷心荷在他面前站定,汪海還是不語,只是將茶几上的一份文件夾遞給了冷心荷。
『這是什麼?』冷心荷疑惑地看看文件夾,又看看汪海。
『你看了就知道了。』他冷冷地開口,一股無名火想要對她發泄,卻又不忍心,因為冷心荷根本就沒有錯,錯的是他自己,是他們汪家!
一絲不安爬上了心頭,但冷心荷還是硬著頭皮將蓋著封面的文件翻開了。
只是在她垂下眼的一剎那,她就驚呆了,一股悶氣陡然堵在了嗓子眼。
「關於汪海與裴相洋的身世調查」
一行大字躍然印入眼底,冷心荷驚訝地抬起頭來,望了汪海一眼,滿臉疑惑。
汪海遞給她一個眼神,示意她接著往下看。
冷心荷只好再次將視線拉回到紙面上來。
只是越往下看,她的表情就越凝重。
看到後面,她的雙手竟微微顫抖起來,連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了。
當最後一行字,出現在她的眼底時,冷心荷徹底崩潰了。
攤著雙手,任紙張從手裡一張張地滑落到地毯上,她低著頭,眼裡已經看不清任何東西。
驀地,她猛然抬起頭來,一個跨步衝到汪海的身邊,便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不!汪海,你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對不對?』她一把抓住汪海的手臂,瘋狂地搖晃著,滿眼儘是惶恐。
『這一切都是你媽媽編造出來的,想要我離開你的對不對?汪海,你告訴我,一定是這樣的,對不對?對不對啊?』望著他,她的眼裡,是極度想要他賜給她一個肯定答覆的痛苦祈求。
汪洋一把揮開她的雙手,豁然站起身來,俯視著他面前抬不起頭來的冷心荷,指著早已被她散落一地的調查報告歇斯底里地吼道——
『不對!這一切都是真的!這上面的字字句句、一切的一切全都是真的!』他再也隱藏不住滿腔的怒火與悲憤。
『冷心荷,你給我聽清楚!你真正的愛人是裴相洋!不是我!冷想的親身父親也是他!不是我!而你卻在這裡,在這個房間里,跟他的親哥哥上了床!我只是他的替身!替身!你知道嗎?我只是他的替身!』汪海雙手握拳,失聲地吼道。
跪站他面前的冷心荷,已經被吼得完全呆掉了,睜著大大的眼睛,怔怔地仰頭望著眼前狂怒不安的汪海,驚嚇得連眼淚都掉不出來了。
『讓開!』一聲怒吼。汪海再也無法忍受面對如此迷茫、如此驚恐的冷心荷,他使勁將她往旁邊一推,隨即一個大跨步越過她的身旁,便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
『汪海!』冷心荷雙手撐在地上,凄涼地喚出一聲,她多麼渴望他能回頭。
剛才被他的一個用力,毫無防範的她摔倒在了地上。她想要爬起來,去攔住他,但是,她失敗了。
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似的,好重好重,她根本就無力將自己支撐起來。
可惜,汪海沒有回頭,更沒有停住腳步,而是毅然地跨出大門,砰地一聲,將門重重甩上。
這一聲,同時破碎了兩個人的心。
『汪海……』再次輕喚出聲,她的眼裡,已看不到他的影子,空蕩蕩的房間,一切曾經的美好,就像一個華麗虛幻的氣泡,只在一瞬間,便破裂得無聲無息。
『汪海,怎麼會這樣……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垮下身子,她乾脆雙手匍匐在地上,喃喃自語著,讓一滴又一滴的淚水,啪嗒啪嗒地跌落在地毯里,然後慢慢消失。
『汪海,你一定是在騙我,你真的是在騙我……你就是相洋,相洋就是你,你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想想明明就是你的兒子,我愛的人明明就是你,可你為什麼還要編出這種謊言來騙我……為什麼,為什麼啊!』一聲聲凄冷地質問,她只能對著冰冷的空氣,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
房間里,寂靜得寒心,汩汩冷氣源源不斷地從屋角竄出,讓室內的溫度更加冰涼。
地板上,一個可憐的人兒正趴在那兒,嗚嗚的痛哭聲,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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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拉——烏拉——烏拉——烏拉——』
救護車急切的警報聲由遠而近,傷者的家屬已經焦急地守在了急診室的門口。
當護士們將傷者從救護車裡抬出來時,一群人便擁了上去。
『心荷,你沒事吧,心荷!』冷心蘭第一個跑到了病床邊,想看看冷心荷到底傷得怎樣。
躺在病床的冷心荷,雙眼緊閉,雙眉微蹙,額頭上被壓了一塊布條,上面還滲著斑斑血跡,十分觸目驚心。
『二姐,你可不要嚇唬我們啊!』冷心菊也擠到了病床邊,站在大姐的對面,雙手撫上冷心荷的肩膀,想將她搖醒。
『家屬,不要碰傷者!請讓一讓,請讓一讓。』一個護士將冷心菊毫不客氣地拉到了身後,隨即取代了她的位置,扶著病床跟同事們繼續向前。
『心荷,你可千萬不要出事啊!你要挺住,知道嗎,心荷!爸媽和想想都在趕來的路上,你一定要挺住啊!我們愛你,我們都愛你。』冷心蘭一邊跟著病床跑,一邊低著頭在冷心荷的耳邊喊話。
『醫師,傷者出車禍了。家屬,請讓一讓!』又上來一個護士,一邊將冷心蘭從病床邊拉開,一邊對著趕來的幾名醫師道。
『病人家屬請留步。』當病床被推到手術室門口時,兩名護士立即上前攔住了滿臉擔憂的冷家姐妹。
『心荷,你一定要挺住啊!』看著冷心荷被推進手術室,冷心蘭哭著大喊出聲。
『大姐,二姐她一定會沒事的,對吧?』冷心菊也哭了,雙手拉著冷心蘭的手臂,望著亮起紅燈的「急診室」三個大字。
『恩,心荷她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的!』冷心蘭一手反握住冷心菊的左手,一手緊緊攬住她的肩膀,想要給她一些安慰。她抿了抿唇畔,也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突然,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對著冷心蘭道——
『你有沒有給汪海打電話?』是閻司耀。當冷心蘭接到交警打來的電話時,他們正在一起,於是他就陪她一起來了。
『天!我忘了!』冷心蘭一臉恍然。
『我有他電話!』說著,冷心菊便掏出了行動電話,調出了號碼,給汪海撥了過去。
電話音響了很久,那邊才有人接起。
『喂,汪海嗎?我是心菊!姐姐出車禍了,現在在仁愛醫院,你趕快過來啊!』還沒等對方開口,冷心菊便急著喊道。
對方明顯一愣,但隨即卻開口道——
『我現在沒有心情跟你開這種惡劣的玩笑。還有,下次請不要使用同樣的台詞。』丟下一句涼涼的話語,汪海直接掛斷了電話。此刻的他,正紅著雙眼,駕著車,行駛在去往花蓮的高速路上。
『喂!喂!』冷心菊對著話筒干喊了兩聲,接著轉過頭來對著冷心蘭道——
『這什麼人啊!莫名其妙!居然不信我說的話,還把電話給砸了!』冷心菊一臉抱怨地皺起了眉頭。
『我來打。』說著,閻司耀便朝一旁走去,撥出了兩個電話。一個給汪海,另一個給歐陽子曄。
『他正在高速路上,』閻司耀打完電話,又走回冷心蘭身邊,對著她說,『可能要兩小時后才能到。先過去找個位置坐下。』說著,他便將冷心蘭推向過道一邊的座椅上。冷心菊則悶悶地跟在他們身後。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急診室的紅燈終於熄滅。
當冷心荷被推出急診室時,一群人又擁了上去,這一次還多了兩個中年人和一個小不點。
『醫師,醫師,我女兒沒事吧?心荷,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冷媽媽一把上前抓住醫師,又立馬轉過身來抱住病床上的冷心荷。
床上的人兒仍然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得讓人心疼。
『醫師,我妹妹現在的情況怎樣?』冷心蘭也湊了上來,對著胸前掛著「主治醫師」牌子的人道。剛剛瞟了一眼病床上的心荷,雖然樣子看起來很虛弱,但是呼吸還算平穩。
『病人除了受了一點輕微腦震蕩,有一些皮外擦傷外,基本無大礙。只是她心裡有積鬱,神經很緊張,至今不願醒來,還需要住院觀察治療。』醫師面無表情,完全是公式化的陳述。
『哦,謝謝。』聽了醫師的話,冷心蘭的心便得沉重起來。看來心荷不只是因為一時的不小心而被車撞了,她肯定是跟汪海鬧了很大的矛盾,以至於神志不清地走在大街上,才會出了車禍,不然汪海也不會在第一時間聽到心荷住院的消息,卻無動於衷。可他們之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呢?
這時,站在一旁的閻司耀走了過來,他知道冷心蘭的心裡正在想什麼。
『汪海跟裴相洋,是雙胞胎。』突然起來的淡淡口氣,就像是在討論天氣般平常。
『什麼?!』冷心蘭立刻回過頭來望著閻司耀,一臉震驚。
『不過到底誰是誰,還很難說,晚點你就知道了。』很微妙的一絲笑意出現在他的嘴角,有些得意,他十分滿意冷心蘭現在的反應。
冷心蘭卻不再說話,只是獃獃地盯著閻司耀,一頭霧水。汪海跟裴相洋是雙胞胎?這是什麼意思?誰是誰,又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