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入宮
墨書知道秦謹言不會同意他的提議,上次試探的結果就是抄了好久的書,手腕子差點累折了。
秦謹言揮手了揮手「沒你的事兒,去歇著吧!」
墨書咬了咬嘴唇,轉身離開。在他關門之際,熟悉的溫和聲音傳了過來,「記住我以前說過的話,別做多餘的事!」這是來自於秦謹言的警告。
墨書抿了抿唇,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輕輕將門關上。
秦謹言靠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后,縮回被子中,努力使自己沉入黑甜夢香。
這一夜秦謹言過的極累,理智上告訴自己需要好好睡一覺,才能有足夠的精力應付接下來的事,大腦卻不受控制的將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翻找出來,讓他不由自主的去思考去權衡。
半夢半醒直折騰到天光放亮,秦謹言剛沉沉睡去沒多久,門再次被輕輕敲響。
皺眉在枕頭上蹭了蹭,秦謹言將自己縮進被子深處。敲門聲執著的響著,擾得他無法繼續沉睡。
秦謹言煩躁的坐起身「進來!」發出的聲音沙啞到將他自己嚇了一跳。得到秦謹言的允許,秦安方才推門走了進來。
「宮裡那位主子崩了,咱們府上是不是要···」秦安將盛有溫水的茶盞遞到秦謹言手中。
「該換的趕快換上,該掛的也快點兒掛起來,這種時候別讓人抓到錯處。」半盞溫水下去,似被砂紙打磨過的嗓子舒服了許多。
「李公公在廳外候著呢!」秦安接過墨書手中的帕子放入銅盆中浸濕,擰好后遞給秦謹言。
「說有什麼事兒了么?!」秦謹言接過來,輕輕的覆在眼睛上,溫熱的蒸汽舒緩了眼部的酸澀。
「說是奉平安王之命,召您入宮。」秦安很是擔心的看著臉色煞白,眼圈兒一圈青黑的秦謹言。
聽秦安如此說,秦謹言不由的一嘆,「該來的到底是躲不過!」他隨手將帕子丟到銅盆中。
「您是說···」秦安沉吟片刻,再看向秦謹言的目光中有些慌亂。
「有些事兒要做的再快一點!」秦謹言沒有接秦安的話頭,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秦安的頰肉不住的抖動,半晌才壓低聲音應了一聲是。
「主子,不若···」墨書忍不住上前一步,聲音里的殺氣掩都掩不住。
「不行!都告訴你多少遍了,我不同意!哪怕我死了,秦家亡了,我也不會同意的,你給我死了這條心!」一夜未睡好,本就心情煩躁的秦謹言真的怒了,他氣的幾乎要喘不上氣兒來,將秦安和墨書嚇了個半死。忙拍前胸,順後背的幫助秦謹言平復,一口氣兒剛緩過來,秦謹言緊接著道,「我秦家不能做那樣的事,父親不會同意,我也不會允許!百姓何其無辜,若是讓他們遭受戰亂之苦,我死都不會瞑目!」墨書被秦謹言的這番疾言厲色嚇得臉色都變了,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地上,也不說話,只悶聲叩頭。
「墨書,發誓!」秦謹言知道若是像上次一樣草草放過,沒準兒哪一天,這孩子就會將想法付諸行動,釀成不可挽回的大錯。
墨書的垂首跪在秦謹言榻前,半晌無聲,雙拳緊緊的攥著,殷紅的血順著指縫滴落,他借著低頭的動作掩去雙眼浮上的淚,悶悶的應了一聲是。
秦謹言這才輕舒了一口氣,他真怕墨書犟脾氣上來,和自己死犟到底。給秦安使了個眼色,讓他領著墨書去治傷。剛剛那頓叩頭,他榻前的毯子上已經有了血印子,若不是事情無法讓步,秦謹言早就因為疼惜這個當做弟弟一般養大的孩子而軟了心腸。
收拾妥當之後,特特問了一下墨書的傷勢,得知是皮外傷,無大礙,秦謹言放下心來,這才隨著李公公入了宮。
趙王死的突然,死的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尤其是王貴妃一派,好不容易如願掌了軍權,奈何大軍駐守邊關,遠水解不了近渴。反倒是平素只顧玩樂的平安王帥皇城守衛,鎮守王宮,順利的將權利握入自己的掌心。
隨著李公公向里走去,遠遠的就能看到一大群身著華服的人,黑壓壓的跪在兩旁。死一般的寂靜,讓等候的人心中焦灼,卻無能為力。
此時跪在寢宮門外的王貴妃形容憔悴,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中透出的是對未知未來的惶惑,她身後一眾妃嬪們更是花容慘淡,隸屬王氏黨派的臣子面上盡顯頹然之色。
與平安王交好的朝臣臉上透著掩不住的喜色,這次豪賭,他們是最大的贏家,從龍之功,足以讓他們的家族更進一步。
兩不投靠的中立派則面無表情,無論坐在王位上的是誰,他們只知道一心為趙王盡忠。
一路看去,秦謹言都沒有找到真正為趙王的死感到難過的人,無論是曾經的愛人、寵臣、乃至忠臣···秦謹言不由的在心中暗自嘆息,一輩子坐擁財富、權勢、美人,享盡世人想都不敢想的富貴,卻沒有人真心以待,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李公公將秦謹言引到殿門外,恭敬的請他稍待后推門進去復命。此時不管隸屬於哪一派的人,盡皆或明或暗的打量著秦謹言,他們在評估這位臨安公子在新王心目中的地位。
沒多大一會兒,李公公就殷勤的笑著將秦謹言迎了進去。
趙王的屍首擺放在他那張奢華的龍床上,身著象徵著他無上地位的華麗龍袍,潔白的帕子覆在面上,暫時遮住這位帝王死後的儀容。
趙無垢正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喝茶,神態悠閑,面上不見一絲悲戚之色。見秦謹言進來,挑眉一笑「來了?!」
語氣和平時一樣的隨意,秦謹言卻一改往日作風,恭敬的行了君臣大禮。
在秦謹言拜下去那一刻,屋內安靜了下來,趙無垢握著茶杯的手青筋凸起,指節泛白。他維持著手執茶盞的姿勢,直勾勾的看著秦謹言,既不叫起也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