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楚家2

聽顧氏這話，這哪裡是在罵錢氏啊，這是在指桑罵槐，明明罵的是她最不喜的二兒楚文賢。

她其實之前也一直在罵，可是楚文賢去了廚房以後，對上他如今冷厲的眼神，就有些不敢隨意的罵。

這時候她如同找到一個爆發點，又開始咒人罵街。

錢氏這個時候因為被眾人看見，她趁這邊鬧騰的時候，自己跑人家裡屋去的行為，知道自己圓不了話，所以她也不如同以往一樣理直氣壯，轉頭沉默的又鑽進了自己屋子去了。

聽著這一出一出的鬧劇，楚明月心裡止不住的發寒。

這楚家人實在是太過冷血無情了。

怎麼說楚文賢養家糊口這麼多年，可是真正出事了，除了自家妻兒，竟然完全沒有親人真正關心他。

其實就說是因為他長年累月不在家，大家也許生疏了一點，但是好歹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吧，哪知道就這麼幾天，這些人的醜陋嘴臉就全露了。

楚文賢養傷的這一個多月里楚家人來幫扶照顧的基本沒有，最多就是難得有倆個人問候了一聲，但是藉此機會欺負喬氏還有原身與楚開寧的卻有好幾個。

他們家有一段時間，都已經身處被楚家人冷待的地步了。

說來，喬氏為人和氣，原身和弟弟都沒有做半點對不起別人的事情。哪怕是楚文賢都成日在外面奔忙，並沒多少機會得罪人。

所以也不是自家人的原因，那就只能認定楚家人冷血了。

而前些日子，喬氏在花完了自己的攢的銀錢，還有嫁妝錢時，曾經去找叔伯妯娌借錢，結果人家都異口同聲說沒錢。

他們還說，大夫不是都說了嗎，楚文賢腿就算好了，也走不了遠路，幹不了保鏢這一行了，所以讓他把外傷養好就行了。

後來楚文賢覺得，自家媳婦去求人，實在讓他於心不忍，就不准她再出去找人借錢了，自己也說自己養養就好了。

而這次錢氏來，她所打的目的和顧氏差不多，應該是覺得楚明月他們家竟然有錢幾次請大夫治病，應該能留下點什麼財物，所以想來撿漏。

喬氏扶著楚文賢回到屋子，然後對他說到：「她爹你先坐著，我去幫明月把稀飯煮好就回來！」

楚文賢無奈地說：「你先上點葯再去吧，不用怕，我替你撐腰！」

楚明月這時候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是她總覺得不說點什麼，對不住為了自己弄得狼狽不堪的喬氏。

於是她在喬氏轉身的時候說了一句：「娘，你當心一點！」

喬氏轉頭，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說道：「誒，我知道了！」然後就胡亂抹了葯，跨步出去了。

楚開寧不放心他娘，於是又屁顛兒屁顛兒的跟著出去。

房內這時只剩下楚文賢和楚明月。

楚文賢放緩和了聲音，隔著屋子，問他閨女：「你現在還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楚明月心裡暗道，自己還敢有什麼地方不舒服，這樣一個家庭，有一個傷者就夠了，自己還繼續這樣病歪歪的，這哪兒成啊！

於是她打起精神來說道：「爹，我沒事，就是有些餓。等娘把飯煮好，我吃上，人就精神了！」

說實在話，楚明月自己都很驚訝，自己為什麼叫了兩次，就能把爹娘兩個字，叫得這般順口。

大概是出於同情楚文賢夫婦，出於內心對親情的渴望，或者出於接受如今的現實。

楚文賢點頭，也不再說話，屋裡一時靜下來。

院子里，顧氏不用正面面對凶神惡煞的楚文賢，於是繼續罵罵咧咧。

而楚老爺子也不再管她，自己回屋去了，眾人也都各自散去。

半小時之後，楚明月終於喝了兩碗稀飯，覺得肚子已經飽了。

她看著其餘人都只讓她一個人吃稀飯，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就是專門為她煮的，還是因為不敢多煮米。

說實在話，因為楚文賢做鏢師，所以工錢其實挺高的，養活他們一大家子人完全不成問題。

甚至他們頓頓都能吃上乾飯，但是其實村子里別人的情況，卻並不有多好。

這個年代的鄉下人，許多人都是面黃肌瘦，吃不飽穿不暖的，像他們家能維持這樣的生活水平，基本上一個村子，只有四五戶人家。

由於楚明月現在沒深入了解楚家如今的狀況，所以她沒敢多說什麼，只是讓了一讓，結果看包括五歲的楚開寧都搖頭，表示不吃，於是她自己喝了兩碗稀飯。

中午的時候喬氏去端了午飯進來，楚明月看著清湯寡水，都能照見人影的稀飯，知道這應該是顧氏有意而為之。

因為楚家再怎麼困難，單憑之前鏢局給的一百兩治傷的銀子，就夠買楚家幾年的口糧了。

如今她這個做派，無非就是因為記恨喬氏給自己煮了稀飯。

不過楚明月看見楚文賢和喬氏都沒說什麼，連五歲的楚開寧都沒抱怨自己喝著清稀飯。

她也在喬氏的勸說下，自己又喝了一碗稀飯。

這個時候其實楚明月精神好轉了些，她百無聊賴的時睡時醒，時間就到了晚上吃晚飯的時候。

喬氏從外面低眉皺眼端回晚飯的時候，楚文賢看著依然是清湯寡水的稀飯，於是抬頭問喬氏：「她娘，他們在吃飯嗎？」

喬氏點頭。

楚文賢就對她說：「你去給我找根棍子來，我杵著去看看！」

喬氏勸道：「她爹別去了，咱們再忍忍吧……」

楚文賢面容平靜，語氣平淡，但是話卻帶著強硬：「忍什麼忍，一家人兩個病號，你和阿寧也是需要吃飽的，天天吃這個怎麼受得住？」

喬氏也是擔心這個，於是幫楚文賢找了根合適的木棍，讓他杵著出了門。

楚文賢走到堂屋，楚家眾人吃飯的地方，看見門竟然上了栓，他也不言語，轉頭找到柴房裡的一把斧頭，咔嚓一聲就劈開了門。

然後就看見人家一大家子人正在分兩桌吃飯，倒是他們也吃的是稀飯，只是比他們的干不少，而且兩張桌子各放著個木盆，裝的是白面饅頭，桌上還各放有三樣小菜。

雖然也不是頂好，但是比起自家光喝那清湯寡水的稀飯，簡直就是差別極大。

他冷笑道：「你們可真厲害，拿著我的救命錢，吃著上好的東西，卻餓著我和我的妻兒。怎麼就能吃得這麼安心啊？」

顧氏不幹了，打算跳起來罵街，結果被楚老頭一把拉住了。

楚老頭看著楚文賢說：「老二，你說的是什麼話？一家人吃的不都一樣？」

楚文賢冷笑道：「什麼一樣，我們就光喝清湯寡水的稀飯，你們又是白面饅頭，又是幾個小菜的，吃的倒是挺好，這叫一樣？」

楚衛於是轉頭去看他兩個兒媳婦，和自己的婆娘。

「怎麼回事？」

楚文賢卻清楚的知道，自家這個慣愛耍表面功夫的爹，這是又在自己面前裝相了，他都不相信這精明的老爺子會不知道這些人乾的破事。

他難道不懷疑，吃個飯，為什麼人家還要拴門么？

顧氏道：「什麼怎麼回事？他們自己拿了東西去，現在不認賬，我能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