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成人之美的慶王妃
怕再次刺激到齊飛鴻,一家人不再多加親熱,官氏說出自己的打算。
「姑姑自從進宮就等於一個死人,以前有名的官大姑娘沒了,德妃娘娘出生,,她從此過著官德妃的日子,她也不放心我不肯離京,要想讓她離開,只有一條。」
她目光定定:「下藥,把她迷倒送出京外。」
齊飛鴻剛被罵過沒膽,自己都覺得三姑娘罵的對,面對親親熱熱的一家人,扎心又扎肺,他聽到這句大逆不道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而事實上來說,這世上除去官德太妃,再沒有人能令他顫抖動搖。
官氏的話里說的雖是官德太妃,卻是讓有情人終得團圓,齊飛鴻全身暖融融上來,由衷問道:「好,咱們一起離開。」
官氏輕笑,路子威輕笑,齊飛鴻道:「怎麼了?」
「我們不走,都走了,誰斷後?」官氏說著望著梁兵:「你帶走姑姑,再帶走我們的兒子,我夫妻留下來承受餘波。」
梁兵面色平靜,這個孩子完全理解母親話,他完全接受。
齊飛鴻在這一刻氣宇沉壓,大將在沙場上的氣勢蕩蕩而出:「不。」
他道:「要走一起走,人是活的,三姑娘你罵的好,幾十年前我沒有膽,如今的我不再退卻!」
路子威解釋道:「除非周王殿下拉起反旗,才能大家一起離開,否則只能走一個,留下的那個斷後,保證走的人不會牽連到周王殿下。」
他的嗓音輕柔起來:「太妃為我夫妻幽會時時出力,才有我們這二十年的歡聚日子,我夫妻願為她早得自由留下,飛鴻將軍不必再說。」
「不!」
早幾十年裡,周王麾下除去有官九那樣出眾的將軍,還有官九麾下齊飛鴻這個人物,齊飛鴻不是固執,而是面對世事有他自己的穩重之道。
他凝神再次拒絕:「再想想,找出兩全齊美的法子。」
夜深下來,官氏擺酒招待齊飛鴻,說官德太妃的一些事情給他聽,齊飛鴻感激涕零,從他們的安全考慮,問了問這慶王府的事情。
路子威也難掩眸中的感激:「這是岳父的支持。」
他雖沒有正式迎娶官三姑娘,可是官九將軍已經認下女婿,沒有辦法,他生生拆散女兒和路子威,官玉寧自己心中有數。
慶王還在的時候,慶王府還有些馮慧妃宮裡出來的舊人,官氏打發他們分別侍候馮家的側妃、貴妾和姨娘,馮姑娘們爭鬥的時候,官氏放倒一批,馮姑娘們嫁人的時候,官氏賞出去一批,剩下的只有幾個老人,這二十年裡陸續病故。
後續添上來的人,不管是主管宮務的衙門送來,還是官氏命管家買來,都是官九將軍送到京里的放心士兵或僕婦。
慶王倒下,馮慧妃還想查內幕並掌控慶王府,只能一腳踢上鐵板,進到慶王府的角門,全是官家的人。
這一家三人關起門的時候,放心的過團圓日子。
官九也許向女兒賠償,也許心疼這一對人守在京里的不易,或者思念他的外孫。
路子威說到最後笑道:「我敢說了解岳父,不過呢,飛鴻將軍你是岳父愛將在我之先,更應該了解他,岳父辦事從來要請示過周王殿下,岳父送人進京,周王殿下必然首肯。」
他擠擠眼:「你放心的帶太妃走吧,我夫妻能平息就平息,不能平息也就走人。」
拍拍兒子小肩頭:「只請飛鴻兄先把兵兒帶回,送到岳父手裡。」
齊飛鴻道:「我不相信先帝不知道。」
「他知道,他從沒有說破過,所以姑姑和我都願意在周王和先帝之間斡旋,如今這位么,」官氏冷笑:「我是沒有耐心,而且我擔心他也沒有耐心,大家都看得清楚,魯王府再不好,魯王離世后也當揭過,南興攝政王還肯把鹽礦的收息交給元始帝,這位倒好,他想要人家斷根。就是郭喻人也只要魯王離世就放過。」
官三姑娘這樣說,是她出自武將世家,武將在沙場上殺人無數,報仇的也只尋他一個人,而郭喻人被滅族,魯王府從西咸斷根,郭喻人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郭喻人也是武將,他懂得這樣的道理。
官氏說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啪的一下子放下:「飛鴻將軍不要婆婆媽媽,帶走姑姑,我夫妻這輩子不忘記你。」
她湧上淚水:「姑姑這一輩子太苦了,在那個想說句話兒也不得真心的地方一輩子呢。」
齊飛鴻背過臉去,把面上的心酸等一一遮蓋,再才回頭。
他們聊著說著,流著眼淚,月漸漸上中天,這些年的酸甜苦辣都在這些話語里淡薄,讓他們釋放下自己的心靈,直到看門人飛快跑來:「陛下薨了。」
三個人猛的站起,心中各有人選,官氏知道宮中嬪妃們中有諸王的人,只除去寧王和晉王沒有送人。
是周王的人?
抑或是魯王?
梁廣要趁元始帝剛建國時打他,梁籌也想抓住梁潮離世的機會。
定王、川王和楚王都有可能.......官氏想到這裡,才想起她家還有個慶王的名稱,母子換衣裳,路子威備車準備護送,路子威極力邀請齊飛鴻:「今晚是亂的時候,皇上青年還沒立太子,現在除太后無人主事,抓住機會去見上一見吧。」
他取出兩套太監服色,一套給齊飛鴻:「先帝離世的時候,我怕他們母子在宮裡遇險,我就扮個太監跟去,太監走路低頭,不許看人,把你的將軍氣勢收起來,免得臉沒被人懷疑,氣勢讓人疑心。」
齊飛鴻默然接過,衣裳觸到手指時,點燃積壓數十年的愛戀,讓他飛快更衣,對接下來的行程充滿期待。
他為她而老,她呢?當然她不能老,否則就要失寵,她一定還是當年那青春模樣。
路子威沒有說錯,街上果然是亂的,官員們慌慌張張的往宮門走,慶王府占著一個爵位的名頭,宮車直接進入宮門,前面有個攔路虎,嬪妃們聞訊后,像馮慧妃這樣當年有地位的人自以為能夠起點作用,她走出來試圖主事,迎面就遇到高掛燈籠的宮車。
星辰下,「慶王府」字樣清晰入目,馮慧妃氣的直打哆嗦,當街攔住,喝道:「站住。」
她的人以從沒有過的敏捷躥出去,像只享受夜晚的貓頭鷹,筆直的跑到宮車前面站住,厲聲一句高喝:「滾出來,你們不配用我兒的宮車!」
進宮門的時候順利,齊飛鴻剛放下一點懸心,這就又高高的提起來,保持著低頭的姿勢悄抬眼神看向路子威。
在他身邊從而方便照顧的路子威垂下的手打出一個手勢,意思無妨。
再看車門的方向,車簾打開,露出官氏母子端坐的身影,官氏冷若冰霜,梁兵淡漠開口:「我當是誰在宮裡喧嘩,原來是皇祖母啊。」
「我呸,誰是你的皇祖母!」馮慧妃恨的心頭滴血。
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怎麼看也不像慶王,也不像慶王妃,這個孩子他不是慶王的孩子!
母子們都沒有下車的表示,梁兵繼續慢條斯理的回話:「皇祖母上了年紀,近來又有失心瘋症,平時說話顛三倒四也就罷了,這宮裡正亂的時候也胡說,莫不是與宮裡出事有關么?」
「你血口噴人!」馮慧妃跳腳。
梁兵愈發冰冷:「來人,送慧妃娘娘回宮!先帝離世已久,縱然太后要人主事,也犯不著勞動祖母輩的嬪妃,還是回宮思念先帝去吧,這才是你的正事!」
路子威幾步走出,一把掐住慧妃的脖子,馮慧妃近來瘋癲,梁潮不喜歡她,減少她的宮人,而梁兵說的沒錯,慧妃是梁潮的長輩,是上一位先帝的嬪妃,宮裡除非一個人也沒有,才會尋到她們出頭,慧妃失去地位後日漸艱難,宮裡出事她立即跑出,深更半夜的,宮人們不願意跟隨,就兩個忠心的還在。
路子威一出手,齊飛鴻跟上打暈這兩個忠心的,路子威把慧妃放倒在地,已是被他一伸手就掐暈。
宮車越過寒冷地面上的慧妃主僕,向著皇帝寢宮而去,他們到的時候開始發喪,本來就是國喪之中,倒不用再鋪白幔,太后哭的暈倒過去,官氏藉機拉拉德太妃的衣角:「姑姑出來,我有話和你說。」
官德太妃就同她到偏殿,這一角寂靜冷清,兩個太監單獨站立,有一個抬起頭,官德太妃如遭雷擊,她的視線里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和景物,怔怔走過去,不敢相信的詢問:「將軍?」
「馨兒。」齊飛鴻喊著官德太妃的閨名。
官德太妃撲向他的懷裡,雙手摟住他的脖子,悲傷四散開來,一瞬間就似乎要哭得不能自己,但四下里白茫茫讓她迅速清醒,扳住齊飛鴻的面容,看著他蒼老的容顏彷彿隔代,德太妃泣道:「我對不起你。」
「馨兒,我來接你離開。」齊飛鴻柔聲道,當年他沒敢帶她遠走,如今他再也不會離開她。
官德太妃一生都在為周王當差,她總是能在任何場合下控制住情緒,恢復當差狀態。
她輕輕推著他,想從他的懷裡出來:「飛鴻,這輩子我負你,下輩子吧,我若跟你走,會連累全家的人和你。」
他是深情的心,她是離別的心,此時應該有酒吧,官氏不知從哪裡弄來兩杯,官德妃接在手中,向齊飛鴻舉杯,眉眼盈盈里深情中夾著心酸:「將軍,這一生負你,願來世償還。」
她帶淚飲酒,再就軟了身子,齊飛鴻單手抱著她大驚失色,路子威撲上來,奪走他另一隻手裡的酒杯,官氏撲上來壓低嗓音:「別說話,今晚正是時候,這亂呢,德妃娘娘也薨了!」
齊飛鴻頓時領悟,把官德太妃交給官氏,官氏放聲痛哭:「姑姑,你怎麼了,姑姑,你醒醒啊......」
太後知道后更加傷心,她回想先帝梁潮離世前的叮囑:「遇事不決找晉王,善待官德妃,也看住她,官家也好周王也好,他們還是看重德太妃的。」
太后無力操辦兩件後事,交由娘家人慶王妃治喪,她傷心痛哭了一整夜,在第二天帶著皇后抱著小小的皇子召見百官,含淚道:「先帝曾說過,遇事不決找晉王,如今哀家意思請攝政王入京主事,卿等意下如何?」
一番激烈討論后,以太後印璽下旨,請攝政王入京治喪,請攝政王入京主事。
快馬奔出京門的同一個時辰,另一個城門馳出半舊的馬車,齊飛鴻換一件破衣爛衫坐在車夫位置上,車裡是他心愛的人,官德太妃。
他帶進京的心腹親兵扮成遊人,或前或后的跟隨保護,慶王妃官氏主持治喪,把官德太妃先裝入棺再抬出來不難,而太妃位置再高,也不能和梁廣相比,官氏說喪事從簡,棺材已蓋釘,一般來說,不會有人揭開太妃的棺材看看裡面有沒有人。
「駕。」
齊飛鴻心滿意足,此生是他最好的時刻。
......
梁仁接到旨意后也在意料之外,他知道梁廣身邊說不好有魯王府的人,可是動手這麼快讓人驚心,這要麼說明元始帝梁籌拚命,要麼說明京里還是魯王的據點。
他不敢怠慢,也沒有裝模作樣的推辭,一面吩咐收拾行李,一面吩咐知會梁寶貝夫妻在路上會合,他來見尤桐花:「寶貝都有孩子了,也還沒有見過宮門,望哥也帶去瞧瞧。」
尤桐花為官德太妃掬一把傷心之淚,想想那年她從慧妃手裡救下自己,就更加傷心,雖然大婚後梁仁說出官德妃的營救與收下銀錢有關,尤桐花也還是喜歡德太妃。
抓緊收拾行李,尤桐花很願意為德太妃奔喪進京。
夫妻們在路上會合梁寶貝小夫妻,孩子太小沒有帶出來,懷疑再次國喪與元始帝有關,梁仁讓奚重固謹守邊城,就不能進京,夫妻們帶著女兒小夫妻和世子梁望快馬加鞭,直奔京城。
太后抱著小小的皇子梁宏率領百官迎出京門,梁仁向她叩拜灑淚,簡單述寒溫,百官們簇擁攝政王梁仁全家走入京門,走入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