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失去

第7章 失去

第7章失去

吳璉敲開了胡瀾辦公室的大門。

歐式的裝修風格讓一間辦公室失去了該有的意義,乳白色的傢具讓胡瀾感覺到了一股寒意。青花瓷杯盛著青翠的茶水,大家名畫掛在壁布之上,本應該放滿病例的辦公桌卻只有一台播放著熱劇的電腦。

「胡醫生,您看,我這病……」

吳璉小心、顫抖地將一個信封放在了胡瀾空曠的辦公桌上。胡瀾抬眼看了一眼吳璉,伸手感受了一下信封的厚度,隨後,熟練地將信封攬進了懷中的抽屜中,換上了醜陋的笑臉。

「噢,是吳先生啊,您好,您好,請坐。」胡瀾伸手示意他坐在了歐式沙發上,「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商討一下咱們下一步的治療計劃。」

「嗯,好好好,」吳璉似乎看到了希望,他小心地坐在了沙發上,但是卻直挺著腰,坐壞了他賠不起,「那麼胡醫生,我這病您有什麼計劃呢?」

「嗯,是這樣,一會兒你先去做一個全面的檢查,先確定那個腫瘤和以前相比有沒有生長的趨勢,然後,我在制定手術計劃,爭取早日手術。」胡瀾將背靠於椅背之上,蹺起了二郎腿,「你也應該知道,咱們國家現在的醫療技術已經是突飛猛進,這種手術應該不是問題,你放心吧!」

「好好好,那就先謝謝胡醫生了。」吳璉連忙站起身來,他感覺自己的汗水已經打濕了沙發。

印表機難得工作了起來,很快,一打檢查單交到了吳璉的手中。

「先去二樓抽個血,再到三樓做檢查。」

吳璉看著厚厚的單子問道:「這些……走醫保嗎?」

「當然,都是常規的檢查。」

「檢查做完了,也走了醫保程序,我本以為我的希望終於來了。可是沒想到手術卻遲遲沒有動靜,我又去找了胡瀾好幾次,可是,他不是說正在排隊,就是說病床有限。但是我自己知道,我不能再拖了。當我最後一次去找他的時候,他終於向我確定了手術的時間,可是……」吳璉摘下了自己的假髮,層層紗布的頭皮下,是殷出來的血液,那紅的扎眼,那紅的恐怖,就像是在炎熱的夏天放置了多天的腐肉,似乎馬上就會有蠅蟲來光顧。「手術失敗了,我,徹底失敗了!」

「我知道自己已經活不了多長時間了,我也沒有時間再去和胡瀾、封梓理論。但是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可是我沒有了活下去的金錢,沒有哪個醫院會讓一個窮光蛋住院治療續命,於是我想到了犯罪,既能化解我多年的仇怨,又能住進這病房,一舉兩得。我看過電視,你們警察在給犯人定罪前,是不會不管犯人的死活的,這正是我需要的。」吳璉環顧了整個病房,滿意地露出了微笑,「我失去的,我要用血來奪回!」

成欒震驚了,他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為了住院接受治療而犯罪,這究竟是為什麼?

「成隊長,能滿足我兩個小小的要求嗎?」吳璉擦了擦紅腫的眼睛,渴求的眼光中,成欒看到了一個將死之人的遺言。

「你說。」

「我想見見我的老母親和女兒。」

「好,我答應你。」成欒沒有猶豫,「我叫人安排。」

「不,等一下,我想在看守所見我的母親。」

「為什麼?」

「我得病的事情我母親不知道,但是我殺人的事情,恐怕……瞞不住。」

「好,我來安排!」

「咣當,咣當」的腳鐐聲在空曠而寂靜的監獄廊道里顯得尤為響亮。

兩名獄警押著一個中年人走進了接見室,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早已在此等候,看見中年人進來的一瞬間,老人搖晃著站了起來,原本昏暗的眼神中噙著淚水。

從進門的那一刻起,老人的視線就沒有從他的身上移開,待中年人坐下之後,老人慢慢抬起了乾枯的右手,似乎是要幫中年人擦拭眼淚,卻被面前的玻璃阻擋了動作。

老人一驚,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看周圍,似乎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中年人也連忙抬起左手隔著玻璃和母親的五指重合,眼神卻不敢和母親的眼神相聚。在自己的母親前強忍著難受的神情,但最終的結果卻讓自己的五官扭曲。

「孩……孩子……」短暫的沉默后老人隔著玻璃開口了。

中年人連忙抓起了面前的電話,同時指了指對面母親面前的座機。

老人的視線還停留在中年人的臉上,乾裂的雙唇一張一合。

中年人敲了敲玻璃,這時,老人才注意到面前的電話。看著中年人將話筒放在了耳邊,老人猶豫著接起了電話。

「媽!」聽筒中傳來了兒子略帶哭腔的熟悉的聲音。

「哎!孩子,吃了嗎?」

平淡卻深情的關懷。

中年人點了點頭。

二人終於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老人好像忽然意識到什麼,連忙抓過了旁邊的布袋,從裡面拿出了一張全家福。

「孩子,你要的東西媽帶來了,」老人將照片擺正,壓在了玻璃上,「媽不小心給弄打了。」

中年人看著相框玻璃上的那一條裂痕搖了搖頭,「媽,沒事,沒事的,媽。」

老人看看左右,一面點著頭,一面做著將相片送進去的動作,把手中的相片交給了身旁的獄警。

「小心點,別再弄壞了。」老人叮囑著獄警,非常擔心再次弄壞了相片。看著照片在獄警的手中毫不在意的傳遞著,老人想追上前去又沒有膽量,只得目光追隨著相片,消失在拐角。

無助、失落、痛苦、擔心,五味陳雜。

「孩子,你能告訴媽,這到底是為什麼嗎?」老人用疑惑、難過、嚴厲的眼神看著兒子,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明白自己聰明的兒子怎麼就到了如此的地步。

中年人右手緊緊地攥著話筒,淚如雨注,卻說不出話了,他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言語能解釋自己的行為,也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表達方式能安慰現在的母親。

忽然,老人放下了電話,堅定的眼神中已經沒有了淚水。隔著玻璃,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指了指對面的兒子,又慢慢將手抬高,再一次指了指兒。堅定的眼神中帶著強烈的質問,時間就在這一刻靜止,只剩下兩雙眼睛隔著玻璃久久地對視。片刻,老人扶著凳子慢慢轉身離開,只剩下中年人手拿著話筒不停地喊著「媽」,可是母親卻聽不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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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東郭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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