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屍解仙

接下來的事情順理成章。

想必其他村民，柳嘉伯雖然震驚，卻很快接受了。

他率領村中青壯年，押送僅剩的三個強盜，前去掃蕩他們口中所說的藏糧地點。

強盜首領弄了這麼多真假不一的地點，卻忽略了最重要一點，

如今強盜全軍覆沒，根本沒必要隱藏了。

南鳳天帶著家人，前來感謝王壬的救命之恩。

這位崇劍門的高手，放在平時，也是廣結四方英豪的武林大家。

可惜一場飢荒，摧毀了以小農經濟為主的遼闊鄉村。

根據南鳳天所說，他家也算薄有家財，剛逃荒時，帶了百十來個家丁，光是運糧的大牲口，就足足十來頭。

只可惜，一路逃荒過來，又是飢荒、又是疫病，甚至還有逃兵襲擊。

到了這裡，南鳳天家產已經散盡，只剩下一輛馬車和忠心的老僕人，勉強帶著妻女逃難。

放在平時，他遇到這群強盜，看都不看一眼，當即邀請四方好客，輔助官府將其剿滅。

但大荒之年，強盜也成了氣候，竟然人人有馬，手持刀槍利器，看樣子也是官方督制的軍用兵器。

強盜首領，除了武藝純熟外，更是精通兵法，厲害無比。

一碰面之下，南鳳天吃了大虧，險些被殺。

多虧了王壬伸手相助，這位武林大豪感激不盡，還特地帶上家眷前來道謝。

王壬正缺消息，當即和他聊了起來。

經過南鳳天介紹，知道他們身處這個世界的某個國家，名為『子車國』。

創建子車國的王朝，已經浮現末代景象。

前不久，一場巨大飢荒，摧毀了國家最富庶的產量平原。

這塊平原，除了滿足自身所需，更是供應全國大部分地區的糧食所需。

天災人禍降臨，國家立刻承受無量災劫。

南鳳天說道這裡，搖了搖頭，「有個傳聞，據說和這場飢荒的起源有關，只是不知真假？」

說到這裡，他笑著搖頭，「鄉野間的傳說，怪力亂神不足為信。」

王壬心中一動，民間流傳的神話傳說，多半是涉足神仙，雖然也有誇大，卻能找到修仙者相關的內容。

「南大戶，我對著這些傳聞最感興趣了，可否為我就講講？」

南鳳天張口解釋起來。

原來，子車國的皇帝，為求陰間享福，還在世的時候，便大肆擴建陵墓，找來天底下最厲害的風水師。

風水師走遍全國，找到一塊聚天地靈氣的風水寶地。

據他所說，佔據這塊寶地，足以陰間享福不盡，可以持續陸上榮華富貴，將來甚至可能繼續轉世帝王之家。

老皇帝聽了龍顏大悅，不顧這塊寶地地形崎嶇，當即點起五千精兵，全國搜羅了五十萬民夫，為自己修造陵墓。

這場勞民傷財的舉動，備受滿朝官員反對。

但老皇帝鐵了心，凡是要上奏進諫的摺子，一律不看。

在他強硬的態度下，修造陵墓的進程飛快推進。

有一日，督造陵墓的太監上奏，說是挖掘寶地時，意外發現地底藏著石板建造的墓穴。

皇帝選定的陵墓，竟然有人捷足先登，這還得了。

老皇帝大怒，當即下令挖掘墓穴。

只是，這墓穴造的古怪，一旦外人靠近，風雨雷電齊刷刷錄下，縱然是精壯的民夫，也會頭疼腦熱、全身無力。

還沒打開墓穴，動手的民夫就死了個精光。

一籌莫展之際，風水師有給了法子。

他收集了十萬隻黑狗，宰了取血畫符，將石板墓穴周圍，畫滿了各種繁複的符文。

這樣一來，民夫們再無蹊蹺，舉著鐵鎬挖掘墓穴。

等到打開墓穴，眾人下不去手。

原來，墓穴當中，坐著一個活人。

這是一名穿戴整齊的道士，雙目睜著，望著闖入墓穴的眾人，表情平靜，沒有半點怒氣。

太監不敢動手，連夜將情況上奏皇帝。

如此異象，顯然是世外高人在此隱居，萬萬不能打擾啊！

老皇帝聽了，也猶豫起來。

這時候，風水師再度發言。

他一番話，打動了老皇帝，也惹來後續無窮無盡的禍事。

「陛下，恭喜陛下，這塊風水寶地，連得道高人都在此修鍊。」

「說不定，陛下百年之後葬於此地，還能修鍊成仙！」

相比轉世后榮華富貴，死後成仙這一點，深深戳中老皇帝的內心。

皇帝么，什麼榮華富貴沒用過，唯獨是長生不老，多少明君昏君都不能逃出這個套路！

「挖！」

老皇帝一聲令下。

太監壯著膽子，選了軍中對凶神惡煞的八百軍士，將墓穴中的道士搬出來。

道士重現天日的瞬間，臉上笑容消失了，變得悲戚起來。

「我萬年閉關苦功，如此付之一炬！」

「爾等壞我修行，罪大惡極。」

「我死之後，天降災劫，可憐凡人無辜，受此劫難！」

「悲呼！」

說完之後，道士倒地便死。

事後，風水師又進讒言。

「陛下，如此大逆不道，這是妖道啊！」

老皇帝下令，將道士暴屍示眾。

古怪的事，道士的屍體放在太陽底下，一曬就消失了。

後來的事情，簡直像是噩夢降臨。

欽天監發現形象怪異，許多百萬年難得一見的災星，紛紛浮現夜空，爭相恐后衝擊帝星紫薇。

國中更是無數妖孽現行，比如後背長著人手的蛤蟆、口吐人言的鬼面猴子在鬧市橫行等等。

整整半年沒下雨，子車國境內，連數一數二的大河都斷流了。

「陛下，闖下大禍事了！」

隱居在家的大儒，翻查歷代藏書，終於找到根源。

原來，那墓穴中道人，根本不是什麼妖孽，而是傳聞中的『屍解仙』。

屍解仙，是修仙者的一種。

尋常手段難以精進，只能閉死關尋求突破。

閉關之時，必須隔絕外界，放棄所有護身手段。

這名屍解仙，已經修鍊萬年，特地選取這塊偏僻的地方，不了卻被大修陵墓的老皇帝發現。

當時發現之時，如果將墓穴的石板蓋上，屍解仙還能繼續修行，一切也都相安無事。

但風水師一番操作，徹底斷送屍解仙的前程，已然結下大仇。

民間中，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的說法，但是在修仙界中，最惡毒的，就是壞人修行，這是輪迴轉世也甩不掉的恩怨。

屍解仙死前的話語，顯然是詛咒。

如今詛咒一一靈驗。

老皇帝原本不怕，但眼見諸多靈異事件發生，心裡也慌了。

左右大臣提出建議，可以斬殺風水師，平息屍解仙的怒火。

這個時候，老皇帝也顧不得，當即下令捉來風水師斬殺。

可惜，風水師早已逃得不知去向。

子車國，徹底陷入絕望中。

一場史無前例的災荒，席捲全國上下。

富庶的產量平原，縱然在以往的災年，都能繼續產量，幫助全國緩解災情，這次卻自身難保了。

各地官府近乎癱瘓，無數難民流傳各地，強盜、逃兵在飢餓驅動下，到處防火殺人，儼然一拍末日景象。

「哎，如果這傳聞是真的，豈不是仙人降臨的天譴！」

南鳳天說道這裡，搖頭嘆氣。

他從內心，也不希望這個傳聞是真的。

如果是自然天災，或許還有過去的那天，要事真如傳聞多說，是皇帝冒犯了仙人，除非是罪魁禍首身亡，這災荒都不可能主動退去。

王壬聽到『屍解仙』三字，心中一動。

這份本事，縱然不是元神高人，也是法天象地的巔峰存在啊！

可惜，據傳言所說，那個道人被暴晒，已然化作一縷青煙消失。

但是，如果到事發地點尋找，或許會有其他收穫。

王壬想了想，等他護送柳嘉伯等人，到了安全地方棲身，便去那片事發的寶地，尋找元神高人的蹤跡。

車輪聲響起，這是柳嘉伯帶人回來了。

聽車轍聲沉重，顯然收穫頗豐，糧食不少啊！

「南大戶，王先生，好多糧食，好多糧食啊！」

一幫柳家村的青壯年，去時兩手空空，等到歸來時，帶了十幾輛大車，上面裝滿各種糧食，米面豆麥都有。

柳嘉伯身後跟著二鎖，提了幾個大箱子。

「這裡都是強盜搜刮的財物！」

箱子里，裝滿各種金銀珠寶，都是劫掠而來。

南鳳天上前，抓起一串珍珠，搖搖頭。

「若在太平時節，這些東西隨便拿一樣，都能買房置地，成了財主。」

「可惜，現在么，還沒一碗稀粥有用！」

周圍難民深有同感，他們親身經歷過飢餓的滋味，什麼金山銀山，都比不上一口雜糧坨子能救命！

「扔了吧！」

王壬開口。

柳嘉伯愣住了，這些金銀珠寶，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難道就這次輕易扔了？

「帶上糧食，輕裝上陣，節省體力！」

金銀珠寶體積小、分量重，最是耗費體力。

二鎖等人很是捨不得，勸道，「扔掉太可惜了，咱們將來定居下來，還要花錢買牲口、買種子農具，都要錢啊！」

南鳳天勸道，「其他都不要了，把金子帶上。」

不管在任何時候，黃金都是硬通貨。

王壬點了點頭，「先帶上！」

四周柳家村的難民，按照他說的去辦。

從剛才起，眾人見到他毒辣手段，便開始默認王壬的地位，對他的每個命令都無比服從。

想想也正常，那幫強盜在村民眼中，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兇徒，卻被王壬一人殺絕。

王壬在他們心目中形象，成了比強盜更可怕的存在。

好在，王壬在名義上，還是村長柳嘉伯的遠方侄子，都是自家人。

二鎖呢，也絕口不提吃人的事情嚇唬王壬。

開玩笑，以王壬變態的武力，正到了吃人的地步，吃誰都輪不到他！

柳嘉伯私下找到王壬，和他說話。

「那幾個強盜，我們都處理了！」

王壬驚訝看他，老頭子表情狠絕，多出了一絲殺氣。

放在平時，強盜還能交給官府，但現在秩序崩壞，放走這些強盜，若是收穫大量糧食的消息泄露出去，必將迎來更多的強盜。

「村長叔，這事兒你做得對！」

柳嘉伯說著，嘆息道，「仙人，你神通廣大，咱們這日子，何處是個頭啊！」

雖然得到大量糧食，但老人家還是覺得，前途一片黯淡。

天上不下雨，地面就沒法播種。

田地里沒有莊家，多少糧食都只能坐吃山空。

庄稼人最懂得生生不息的道理，眼前的世道，已經讓人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王壬嘆了口氣，「我也看不到啊！」

他不是神仙，甚至救不了受難的子車國百姓，只能護住這群柳家村的村民。

這群難民有了糧食，趕路的速度更快。

南鳳天帶著家人，也和王壬一同上路，他看得分明，在這個混亂世道，武力才是保證安全的唯一本領。

一路走來，他曾親眼看到，許多高高在上的官老爺，被暴民衝擊，戕害得死無全屍，原本高貴的錦繡華服，被踩在泥土中化為灰燼。

「亂世已至！」

這一日，流民隊伍見到一處營地。

這塊營地和其他不同，也有炊煙升起，竟是聚集了不少人氣。

「叔，叔，我剛才看到，營地周圍，有人在收割野麥！」

柳嘉伯聽了，心中升起希望。

「仙人，你看！」

柳家村的難民們，一路風餐露宿，遠離人群，如今見到有營地，都覺得放鬆下來。

說不定，這裡就是將來重新開始的起點。

一行人浩浩蕩蕩，開入營地當中。

「歡迎，這裡地方廣大，隨便找地方安歇！」

營地中，早有先來的難民，熱情邀請柳家村的難民入住。

一切都顯得非常美好。

這片營地旁，原本是荒廢的田地，這些日子裡生長了不少野麥，草草收割起來，也能提供些食物。

「太好了！」

幾個老人外出轉了一圈，興奮說起來。

「這片地周圍，有先前開墾的水渠，裡面還沒幹涸。」

「這裡有田地有水源，開春了就能播種。」

「村長，咱們就留在這裡不走啦！」

村民們興奮不已。

突然間，一陣喧嘩聲，從營地中響起。

那塊地方，是另一夥流民的地盤。

「我的孩子，誰偷了我的孩子？」

一個近乎瘋狂的女聲，歇斯底里狂吼，充滿撕心裂肺的痛苦。

「怎麼回事？」

聲音越來越大，好似周圍根本無人制止。

南鳳天安頓了妻女，留下老僕人照顧，前來尋找王壬。

「王先生，聽說營地里，有個女人的孩子不見了！」

王壬點頭，「原來如此！」

災難時節，總有別有用心的惡人，偷了別家的孩子去吃。

「聽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先前每隔幾天，就有孩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