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看著都疼

破舊的窗框上，玻璃卻擦拭的乾淨明亮，清晰的映出裡面扭打在一起的人。

李鳳英披頭散髮的被張桂花按在炕上壓著打。

張桂花也沒好到哪裡去，臉上脖子上幾道血印子，但比起滿臉花的李鳳英卻是好多了。

另一邊邵迎夏和邵迎玉也扭打在一起。

期間還夾雜著邵老太的怒罵聲，「……你個破落戶，還半邊天，呸，要翻天還差不多，你那麼能耐咋不自個過，找俺兒子幹啥……」

邵迎春疾步跑進去，借著沖勢撞開張桂花，把她撞到躺櫃的角上，疼的她媽呀一聲。

轉過身又把李鳳英從炕上拉起來，還沒等問她怎麼樣了，餘光就看到張桂花又張牙舞爪的撲過來。

「死丫崽子，俺撕了你。」

張桂花一百五十多斤，膘肥體壯，又是干慣了莊稼活的，就是邵迎春娘倆加一塊怕也打不過她。

情急之下，邵迎春看到角落裡的半袋子黃豆，一腳踹過去，圓滾滾的黃豆如黃河決堤，湧向張桂花的腳下。

「你個敗家丫崽子敢糟蹋糧食……」在邵老太心疼的咒罵聲中，張桂花腳下打滑，龐大的身體前傾，吭哧一下子，嘴正啃在炕沿上。

邵迎春咧了咧嘴，看著都疼。

之前還勇猛如熊的張桂花，在看到手心上合著血的門牙，歇斯底里的嚎叫起來，掙扎著想爬起來再次廝打，卻因為腳下滿地的黃豆又坐回去。

原本坐在角落裡的邵迎民，也就是邵連傑和張桂花的二兒子，見娘滿臉是血，一下子站起來，惡狠狠的朝著邵迎春娘倆撲過來，「你們敢打俺娘。」

相較於張桂花的兇悍，已經十八歲的邵迎民的力氣更大。

邵迎春急的想找個應手的傢伙，可除了炕梢的被摞子之外什麼都沒有，線笸籮里倒是有剪刀，卻離的太遠。

眼看著邵迎民很快的避過地上的黃豆，揚著拳頭已經到了眼前，邵迎春一下子撲在李鳳英身上，想替她擋住拳頭。

然而下一刻眼前一花，原本在下面的李鳳英翻身將她護住，這樣一來邵迎春更清楚的透過她的肩膀，看到邵迎民的拳頭砸下來。

千鈞一髮之際，門口突然傳來兩聲暴吼，「住手。」

緊接著一個黑影伴隨著一道亮光沖向邵迎民，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出去的邵迎夏抄著菜刀撲過來。

她散亂著頭髮，手裡黢黑的菜刀有如閘刀，鋒利的刀刃折射著她血紅的眼睛，宛如惡鬼。

邵迎民脊背發涼，搶在刀落之前險險躲過去。

「吭哧！」鋒利的菜刀剁在炕沿上，伴隨著邵迎夏惡狠狠的聲音，「誰再敢動手我就剁了他。」

所有人都不敢動了，包括還在哭嚎的張桂花，全部都忌憚的看著顫巍巍的菜刀。

「像啥話。」又一聲怒吼響起，正是之前和邵迎夏一起喊住手的邵老爺子，在他身後還站著邵連傑和邵連仁，以及邵迎軍。

他們也是聽到了上房的動靜才急匆匆趕來，沒想到就看到這一幕。

「你們……」邵老爺子顫抖著手挨個指了指形容狼狽的幾人，最後落在邵迎夏身上，「一個個的，造反咋地？」

邵迎夏脖子一梗，瞪了眼又繼續哭嚎的張桂花，和費力把她扶起來的邵迎民。

邵連仁看著狼狽的妻女，又看向滿臉是血的張桂花，再看了眼黢黑的菜刀，呆若木雞。

「迎夏，你，你這是幹啥？」邵連傑臉色變了變，剛才這虎丫頭可是要剁了他兒子。

他遲疑著上前就要去拿菜刀，「你個丫頭片子，動不動就抄菜刀，叫外人瞅著像啥話？往後誰還敢給你說人家，趕緊的，看再把手給軋了。」

邵連傑的手即將碰到刀把的前一刻，被邵迎夏一把奪過去，嚇得他又退回來，似乎覺得沒面子，腳跟一擰轉向邵老爺子，「爹，你瞅瞅，哪有這麼牲性的丫頭，您老還管不管？」

邵老爺子瞪了他一眼，沒吱聲。

邵連傑又轉向邵連仁，「老三……」

邵連仁也回過神來，黑著臉讓邵迎夏把刀放下，卻不想她根本不聽，氣的他有心過去搶下來，又怕傷了二閨女，一時間進退兩難。

還是邵老爺子最先冷靜下來，以盡量柔和的聲音對邵迎夏道：「你們放心，有爺在這，誰也不能把你們咋著。」

邵迎春在心底冷哼，要真不能咋著，媽和二妹會被打，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

「夏夏，把刀放下。」李鳳英開了口，公爹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邵迎夏猶豫了下，把菜刀扔在炕上，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邵連傑更是搶先一步讓閨女邵迎玉把菜刀藏好了。

「這到底是咋回事？」邵老爺子重新坐到了炕頭上，黑著臉掃了眼眾人。

張桂花嗷嘮一嗓子又嚎了起來，添油加醋的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無非是李鳳英怎麼跋扈，仗著自個是城裡人就瞧不起鄉下人，而且還把邵老太也扯進來。

「他奶也沒說啥，她就不幹了，俺勸她兩句，結果上來就給俺一個大嘴巴……」

李鳳英快被她這通顛倒黑白的說辭氣瘋了，「你瞎白話啥……」

再怎樣她也不可能和婆婆爭執，是張桂花一直在旁邊加油起鬨，說的話又難聽，妯娌倆才由爭吵演變成動手。

另一邊邵連傑也扯著邵連仁，非要他給個說法，畢竟張桂花滿臉是血，看起來傷的更重一些。

「都閉嘴。」邵老爺子用煙袋鍋猛的一敲銅製的炭火盆，發出當的一聲脆響，總算讓眾人收了聲，又讓邵迎民去把赤腳大夫找來，「先給你娘和你三嬸上點葯，有啥話待會再說。」

邵迎民應了聲，轉身出去了。

邵老爺子又看了眼滿臉是血的張桂花，讓邵連傑扶著她回屋洗把臉，屋子裡就只剩下邵迎春一家。

「我不用，給二嫂看就成，天也快黑了，我們這就回去了。」李鳳英攏了攏散亂的頭髮，又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皺，扯了下邵連仁的袖子，「走啊，再晚最後一趟車就趕不上了。」

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邵連仁啊了聲，轉向邵老爺子，「那爹，俺們就先回去了。」

見邵老爺子擺了擺手，邵連仁也鬆了口氣，正打算帶著妻兒回去，然而下一刻就聽到邵老爺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