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異質終結

這不是惡魔。

奇異的生命體從黑色的花苞之中漸漸的顯現了出來。

蘇祈舉起了水晶星燈。

燈火閃爍了起來。

除了作為「樂園」的鑰匙之外，這盞燈依然有著原本的功能。

黑夜被驅散，真實顯現。

被「異界化」的景色，呈現在了蘇祈的面前。

周圍已經被惡質的黑色荊棘包裹，這些荊棘沿著天空攀登著。

黑色的荊棘就如同是爬山虎一樣，連著天空的穹頂，從兩側延伸過去，到了正中。

星辰成為了養分。

雲朵是它的水源。

異質之花在中天綻放。

無形無質在蘇祈的面前。

它咆哮著，發出著人類無法理解的聲音。

但蘇祈分明聽清楚了。

異常的生命在歌唱。

「我來自遠古。」

「我來自未來。」

「朝向我吧。朝向我吧。」

「一切終會逝去，永恆便在此刻。」

那聲音帶著滄桑。

這音調如此朝氣。

在這一刻，蘇祈似乎理解了。

有一個文明發現了弦都。

他們在弦都之上建立了新的文明。

他們在歌唱，他們在讚頌。

這是他們所創造的輝煌的一切。

於是，他們開始追求更加特別的存在。

他們希冀著永恆，他們期望著永遠。

他們想要統御天幕。

就好像是他們之前的前文明一樣。

於是，永恆之所開始建造。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他們要創造樂土，要製造仙境。

他們要建造永恆的國度。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的文明，也如同更古早的文明一樣，忽而便戛然而止。

「……不是被蠱惑。」

在這個時候蘇祈理解了。

前文明並不是被蠱惑。

「這個怪物，就是『前文明』本身。」

並不是『鏡中惡魔』想要誕生。

而是人們把惡魔作為載體。

——這究竟是怎麼樣的文明啊！

虛空的魔力在蘇祈的體內流淌。

無可名狀的歌唱在耳邊唱響。

「怪物」的虛空魔力在蘇祈的體內流淌，越是被這股力量支配，蘇祈就越是能夠理解眼前的一切。

有關眼前之物的訊息，就好像不要錢一樣的湧入到了蘇祈的腦海之中。

而與此同時，蘇祈身上的傷口也在癒合。

黑色的魔力湧出了身體，然後彌補了傷口。

身體好像也越來越輕鬆。

眼前的異質生命體的存在，似乎讓蘇祈體內的「怪物」從長眠之中微微睜開了眼睛。

異常的生命看著蘇祈。

在被蘇祈解析之後，這個生命體就開始越來越清晰。

祂被解析了來源，祂被理解了語言，祂已經不再是怪物了。

但是，祂已經完成了。

「我來自過去，我將成為未來。」

生命體發出了聲音。

這個聲音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似乎是人類，又似乎是非人之物，存有理智，卻又瘋狂。

「……惡魔。」蘇祈看穿了對方的本質，「前文明消失了，鏡中惡魔篡奪了這一切，原來是這樣。」

蘇祈漸漸理解了一切。

他的頭髮變得更長了，血紅的色彩從下面往上蔓延。

「我已不是惡魔。」

鏡中惡魔否認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萬物的救主，我引導著過去的力量，將在未來終結一切。我剛剛誕生，但我卻是古老的智者。」

這是人類無法理解的語言。

單單隻是一個音節，一般人聽到之後，恐怕都會立刻瘋狂。

但是蘇祈理解了。

很輕鬆的就理解了。

「不，你做不到。你只是一個惡魔而已。」

逢魔的視覺能夠看到，對方身上的那種惡質的意味。

惡魔不想廢話。祂抬起了手指。

空間在壓縮。

「叨忒之劍啊！」

金色的魔法線從蘇祈手上的指環噴涌而出，如同蠶繭一般裹住了蘇祈，隨後朝著外側膨脹了開來。

「……愛麗絲的力量。」

愛麗絲的力量流入了蘇祈的體內，這股力量原本是會迅速的流失的。

但是叨忒之劍卻吸收了這股力量。

那個女人從一開始就預料到了這一步。

「她是故意的。」

叨忒之劍重新化為了蛇腹劍出現在蘇祈的手上。

不得不說，叨忒之劍比白鴉更加順手，就好像是為蘇祈量身定做的一樣。

「我們果然是同一個類型。」

蘇祈往前邁開了一步。

惡魔的手指朝下。

「——！！」

原本不過十幾米的距離，忽然之間，卻產生了異常的變化。

十幾米的距離彷彿成為了天塹。

蘇祈猛然狂奔了好一段距離，但卻絲毫未曾前進半分。

空間被無限的拉長了。

「不對。祂的招式不算太強。」

蘇祈看向了花苞。

黑色的花苞在惡魔顯現之後，便已經枯萎了。

但蘇祈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就好像還有最後一步還沒有被完成一樣。

因為這朵花是……徒花。

徒花，也就是未曾誕下種子的虛假的謊言之花。

真正的存在，並不是從花苞之中降生的惡魔，而是惡魔與母體完成了對接之後真正的那個存在。

「誕生……對了，這傢伙，還沒有真正誕生！」

「救世主」的誕生將終結神的時代。

按照這個儀式來說，眼前的惡魔，還需要完成這最後一步，才可以真正的『完美』。

「聖母瑪利亞……原來如此。愛麗絲不只是作為執行人，更是作為母體的存在啊！」

若是這個「惡魔」真正的完成轉化，真正的誕生，整箇舊都都會化為「仙境」。

蘇祈是不知道這個吹牛的惡魔會怎麼樣，但到時候愛麗絲肯定是死定了。

「……所以那個時候才對我說『救救我』么……真是個不幹脆的女人。」

蔓藤在天空蔓延，星辰的位置在調整轉化。

當星辰歸位之後，惡魔就將「投胎轉生」。

「降下。」

惡魔抬頭。

星辰自天而降。

「星辰？不對，是鏡中的星影，弦都不存在真正的星空……」

藍色的星辰從天上墜落，直直的朝著蘇祈砸來。

無法逃避，因為周圍的空間都已經被朝著兩側無限的延伸了，無論逃跑多久，終究只是在原地而已。

「叨忒之劍——」

蘇祈開始編織了起來。

這種時候，其實有轟嵐在的話，蘇祈就能夠將星辰擊碎，因為這些星辰的本質就是鏡子，而並非是真正的星辰。

但轟嵐已經沒有了。

不過沒關係，只要按照原理，讓叨忒之劍完成編織，就能夠發射魔力炮擊。

「叨忒之劍特化型轟嵐MKIII……」

虛空魔力對著天空展開，無法被理解的高層次的力量，瞬間轟碎了空間，擊穿了星辰。

「嘶——」

但是叨忒之劍也燙得驚人，蘇祈的手指都幾乎被烤焦，但還好他的身體也在極速的恢復著。

祂沒有給蘇祈留下任何一點的休息時間。

惡魔往前一步。

就這麼一步，惡魔就出現在了蘇祈的面前。

蘇祈像一塊抹布一樣被丟了出去。

但蘇祈並沒有掉落到別處，他依然在原地。

「鏡子……空間……無限反射……原來如此。」

但正是挨了這麼一下，蘇祈也立刻理解了。

這個惡魔並非是在操控空間，而是在操控鏡子，利用鏡面無限反射眼前的空間，讓空間變得無限，又讓遠處變成了近處。

「黑炎。」

黑色的火焰升騰而出，包裹了蘇祈。

在高位格的力量之下，周圍的鏡面空間立刻被擊碎，蘇祈整個人終於飛了出去，撞到了蔓藤之上，但他終於也趁機拉開了距離。

「那是什麼？」

連續兩次被這股力量粉碎，惡魔也似乎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才是高位格的力量，蠢貨。」

蘇祈慢慢的站了起來。

「不，我才是至高的存在。」惡魔看向了蘇祈，「我將誕生於世界之上，我是為神靈帶來災厄的怪物。」

「曾經有一個狂妄的女人對我說過這句話。但我還是想要告訴你——我見過怪物，真正的怪物，不是神秘學定義的怪物，而是純粹的、這個世界、這片宇宙、整個虛空之中也無法形容和描繪的那種——」

「很好，但這力量，終會成為我的食糧。」

惡魔並沒有停下從蘇祈嘮嗑，在祂開口的時候，身後的那些荊棘蔓藤已經從蘇祈腳上纏繞了上來。

明明是神造兵裝的天空之翼，竟然被這蔓藤輕輕便擦破了。

黑炎在蘇祈體表蔓延開來，但蘇祈的魔力是有限的，而這些荊棘卻是無限的。

數量很快壓垮了質量。

蘇祈整個人被這些荊棘蔓藤給纏繞了起來，拘禁在了半空之中。

「——叨忒之劍。」

蘇祈呼喚起了叨忒之劍，但哪怕是叨忒之劍，此時此刻也無法回應蘇祈。

「你，也將是我的了。」

奇異的黑色溶液從蔓藤上面分泌了出來，融化著蘇祈體表的神造兵裝。

可是，就在神造兵裝也掉落之後，惡魔卻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一樣，迅速的拉開了距離。

而與此同時，溢出的虛空魔力，彷彿不要錢一樣的從蘇祈的體表湧出，原本不可視的魔紋，此時此刻也浮現在了身體的表面。

那些蔓藤迅速的被黑色的魔力侵蝕，一瞬之間就化為了飛灰。

「跑的還挺快的……」

失去了神造兵裝的限制，虛空魔力便由內自外的湧現而出。

向著體內的怪物展開自我，虛空的魔力就開始盈滿。

不過與此同時，蘇祈也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變得熾熱。

怪物將要蘇醒。

因此，當怪物的力量湧現的時候，蘇祈的身體，也開始被這股力量改造。

越是使用這股力量，蘇祈就越是成為非人之物。

身體完好。

但這只是表面。

自己的內在彷彿在漸漸的變化。

意識在破碎。

痛苦纏繞。

並不是被改造的痛苦，而是無盡的資訊湧入精神，被這宇宙的一切刺激所產生的痛苦。

這是超越了宇宙的資訊量，是知性生命所無法理解的某種力量。正因為無法理解，所以身體和精神狀態，會朝著能夠理解這一切的模樣進行轉化。

「速戰速決吧。」

在短暫的時間內，蘇祈擁有了一定的能力，但如果越過了這段時間，他的精神和身體恐怕就會出問題。

蘇祈往前一步。

「既然你是鏡之惡魔的話——一之劍·鏡反。」

叨忒之劍化為了蛇腹劍，使出了愛麗絲的絕技。

周圍的鏡面開始破碎。

鏡反，如同鏡子的反射，這些存於空間的鏡面，全都無法阻止蘇祈的靠近。

「阻攔。」

惡魔抬起了手。

這一次，惡魔沒有使用鏡面，而是讓荊棘在蘇祈的面前形成了牆面。

「二之劍·星落。」

長劍化為星屑，砸在了荊棘之牆上。

這是比惡魔剛才使用的星辰還要更加偉岸的星辰。

可是，當突破了這片阻攔之後，蘇祈卻發現，惡魔正要逃走。

那個方向——是愛麗絲和尤利婭的所在。

距離已經很遠了。

惡魔非常果斷，在發現蘇祈變強之後，就立刻想到了自己的下一步。

完成真正的轉生。

成為真正的完美之物。

「既然如此的話。」

蘇祈停了下來。

叨忒之劍上的力量正在沸騰。

「三之劍·時穿。」

雖然愛麗絲還沒有展示過，但是，就是能夠理解。

長劍穿透了眼前的空間。

長劍穿透了未來的時間。

僅僅一瞬，蘇祈已經出現在了惡魔面前，叨忒之劍變成了金色。

神聖的力量從劍刃之中沖了出來。

這是隱藏在這把劍中的最終極的力量，是愛麗絲的一擊。

「——！！呃！！」

惡魔發出了不甘的吼聲，然後掉落到了地面。

「呼……」

蘇祈後退了一步。整個人的身體越開始僵直。

他的身體和緊身，也已經達到了極限。

「我的身體處於自我保護，強行停止了輸送……」

力量停了下來。

蘇祈的身體已經接近了極限。

無論是什麼方面，蘇祈都已經接近了極限。

「母體——不止——一個——」

可是，惡魔還沒有死亡，就在這個時候，祂發出了咆哮。

「這是？！」

強烈的力量湧入了蘇祈的體內。

母體還有一個，那就是蘇祈自身。

「抱歉——可是我不是女性。」

蘇祈不是女性，所以轉生必然失敗。

他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

「但你身上，還有機會——」

「——！！！」

一瞬間，蘇祈似乎理解了。

自己身上還有一個偽裝用的道具，但這個活性化的道具，甚至是可以作為真正器官使用的。

只要讓其和蘇祈的身體真正的結合。

「已經——晚了——」

惡魔打了個響指，他的力量順著叨忒之劍逆行而上，湧入了蘇祈的身體。

只要改造了蘇祈的身體，祂就能夠真正降生。

「我將——成為——完全——」

「——！」

然而，在惡魔進入了蘇祈的體內之後，祂卻發現了異狀。

這個身體，似乎有些不一樣，而在這身體內側，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不可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