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二重漩渦
弦都的市長梅爾特,他來自於提拉諾,而且有一個與希爾容貌有些相似的夫人。
「是嗎,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
希爾微笑了一下,似乎並不在意。
但蘇祈卻知道,漩渦的流動,變得更加洶湧了。
「我之前有一個頸圈。在我能力不足的時候,能夠幫我干涉外界,從而讓大家覺得我只是一個普通而正常的人類。」蘇祈說。
希爾歪了歪頭:「難道您現在不是這樣嗎?」
蘇祈看向了希爾。
這是一個身材瘦削的少女。她的聲音嬌柔,光是聽著,就讓人有一種想要呵護著的感覺。
「不是的。我的身體並不是那樣的。」蘇祈說,「我的身體有些特殊。我覺得,你也是這樣的。倒不說,之前沒有人詢問,這才有些奇怪。」
因為的確很像。
「……」
希爾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看著蘇祈。
「唔……」
就彷彿像是被什麼東西刺傷了一樣,她忽然捂住了右眼。她的眼中充血,然後順著眼角和手指縫隙就流了下來。
「那是——什麼——」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就彷彿是快要壞掉的八音盒一樣。
「我——看到——那是——」
「希爾!你怎麼了?!」另外一位服務員走了過來。
「我——沒——沒事——」希爾努力在組織語言,但卻似乎連語言的意義都幾乎被忘卻。
「這位小姐的眼睛好像有些不舒服。」蘇祈說,「我帶她去醫院吧。」
「對對對,希爾,你眼睛流血了,要趕緊看看。」對方也反應了過來,她看向了蘇祈,「小哥,就交給你了!」
「啊?嗯。」
蘇祈總感覺對方好像誤會了什麼。
不過希爾現在的確是需要治療。
他拉住了希爾的手,然後拉著她離開了紅葉亭。
可是,才走了不久,希爾終於是恢復了過來,她甩開了蘇祈的手,坐在地上氣喘吁吁。
「你——咦?」
蘇祈發現,希爾的頭髮變成了黑色。不,應該說,她的頭髮變成了更接近藍紫的那種深色。
「我沒事——」
她捂著眼睛,低著頭。
可蘇祈卻分明發現,希爾的那雙瞳孔,也變成了赤色。
「……傷勢的確沒了。」
蘇祈注意到,對方的傷口還真的已經癒合了,眼睛不再流血,眼球的狀況似乎也還好。
這模樣,就彷彿剛才發生的事情,都是一場幻覺一樣——如果不是她臉上和手上還殘留著流下的血液一樣。
「那是什麼東西?」
希爾戒備的後退了兩步,瞪著蘇祈。
「我也想知道那是什麼。」
蘇祈這是真心話。
「你究竟想知道什麼。」
希爾又問了一句。
少女的聲音還是一日既往的好聽。但是這溫柔的聲線,此時此刻卻帶著冰冷和不耐煩。
「先從互信開始吧。我是蘇祈,星舟大學的大二學生,目前是三星的魔法師,也是某位聖女的助理,現在正在調查某件事情。。」蘇祈介紹了一下自己。
「希爾。」少女只吐出了兩個字。
「很高興認識你。希爾。」
「……」
希爾看著這個白髮的少年,卻沒有說話。
兩人是服務員和客人的身份,雖說經常見面,但實際上,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交流。
希爾在剛才,想要看穿蘇祈的本質。但是,她卻發現,在對方的身體深處,有某種異狀而可怕的存在。
光是看上一眼,自己體內的魔力就已經開始暴走了。
「你究竟想問什麼?你是在調查什麼吧?我可以告訴你一些情況。」希爾將剛才的問題又複述了一遍。
「你怎麼知道我想要調查的是什麼?」蘇祈問。
「我不知道你想要調查的是什麼,但我能幫你大體上找到一個範圍。不過前提就是你把之前的話,統統給我忘掉。我只想要過著和平日里一樣的生活,這就足夠了。」希爾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但蘇祈卻發現,希爾身上那種狂暴的螺旋,似乎在變得更加的洶湧。
她的話語越是平靜,越是溫柔,似乎這黑色的螺旋就越是深邃,越是想要將一切都拉入其中。
這不是大海的螺旋,這簡直是星海的黑洞。
「好吧。」蘇祈看到對方好像的確沒什麼事情的樣子,這才繼續開口說道,「迷霧中的淺眠聖杯,你知道這個東西嗎?」
「淺眠聖杯?你是怎麼認為我會和這東西有關?」希爾奇怪的問。
「你不知道?」
「我知道一些。這裡的客人總會說一些話題。」希爾說。
「但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更多的東西。」蘇祈說。
「為什麼?」希爾似乎很奇怪。
但是,蘇祈卻感覺到了,那黑色的螺旋,幾乎是想要將自己吞噬一樣的引力。
「因為我看到了,在你身上的那種彷彿下一刻就要噴涌而出的黑色的力量。就好想是……霧氣?」
被迷霧遮掩的漩渦。
「就憑這?」
「魔性與魔性之間是會互相吸引的。」蘇祈說,「這是星體之間的引力,這是無法抗拒的力量。」
這不是玄學,這是魔法和神秘學,甚至是天文學。
相互之間的吸引,這是切實存在的,這就好像兩顆相鄰的恆星一定會受到對方所傳來的引力的影響一樣。
「你把自己遮蓋了起來。」蘇祈說,「所以其他人對於你的模樣才沒有提出過別的看法。」
「……」希爾沒有說話,她只是沉默著。
而她的頭髮,這個時候也從那種深黑的顏色又漸漸變回了原本的模樣。
「梅爾特家,的確知道一些聖杯的事情,但是已經沒有了。」希爾這樣說。
「淺眠聖杯之前在你們手上?」
「在很久之前曾經在那個人手上,但那已經是很久之前了。如果你去詢問的話,也不會有什麼消息。」
希爾的說法,蘇祈也覺得是這樣。
藏匿被封印的危險的聖杯,政治家可不會承認這種可能損害自己前途的事情。
「那聖杯現在在誰的手上?」蘇祈問。
「我只能說,聖杯現在不在新界,也不在梅爾特家。十幾年前就不在了。或許你去舊都,還能夠找到一些線索什麼的,前提是你真能找到的話。」
希爾的語氣變得有些暴躁了起來,但那黑色的漩渦,卻反而平靜了下來。
「你喜歡平靜的生活?」蘇祈忽然問道。
「嗯?」希爾抬起了頭,「為什麼問這個?」
「感覺吧。」蘇祈說。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祈總感覺希爾的態度,和自己以前有些相似。
特別是在家裡收養蘇夢之前。
「不要靠近我。不要了解我。如果可以,你就假裝不認識我。可以么?」希爾似乎很反感蘇祈的提問。
「……」
這個名叫希爾的女人,態度總感覺怪怪的。
反正蘇祈覺得自己是很難理解對方。
「我沒有惡意。」蘇祈說。
「但你會讓我有惡意。」希爾開口了,一種無形的力量似乎在這空間之中流淌,然後漸漸變成某種詭異的存在,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和惡意,「因為我是一個怨念很深的女人。」
「好吧。但我還是你的客人吧。在紅葉亭。」蘇祈沒有繼續深入。
至少也不是沒有收穫。
市長梅爾特曾經擁有過淺眠聖杯這一點,就已經是一個重大突破了。
當然,這個消息還需要去驗證。但蘇祈看著希爾的那種魔力螺旋,卻覺得這種話語並不像是謊言。
「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告辭了。」
希爾似乎又恢復了原本的狀態,她的語氣變回了原本那溫柔婉轉的模樣。
「不去醫院看看?」蘇祈又問。
「不用了,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沒有理會蘇祈的好意,希爾直接就離開了這邊,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外在和內里給人的感覺,還真是不同呢。」
蘇祈總感覺對方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說。
但至少現在已經足夠了。
「市長梅爾特……還有芬里爾衛隊……」
蘇祈一想到對方,就自然而然的從腦內冒出了對方的勢力。
梅爾特可不是一般人。
「但希爾和市長,又究竟有什麼關係呢?」
希爾似乎還真沒說過。
蘇祈查過了市長的資料,結果網路上也沒有發現對方有什麼子女或者親屬之類的消息,也只有對方的妻子偶爾會一起出席某些舞會和酒會什麼的。
「這情況還真是複雜……嗯?諾艾爾的消息。」
蘇祈過來調查希爾,其實是支開了諾艾爾的。
不過諾艾爾的確有在認真的調查,在這個時候,對方就已經將自己之前找到的資料都已經準備好了。
蘇祈想了想,準備前往新界。
可好巧不巧,蘇祈剛剛來到地鐵站,一輛地鐵就已經開走了。
稍微晚了一步。
沒什麼,只是等幾分鐘而已,下一班地鐵很快就到。
「……」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氣息,讓蘇祈不由得轉過了頭。
正從樓梯下來的希爾,在看到蘇祈之後也楞了一下。她彷彿是想要轉過身上去,卻發現自己正站在電梯上,沒法往上走。
她索性就下來了,然後坐在了候車座上。
「你的衣服換了?」
「嗯。我回去了一趟,換回了原本的衣服。」
對方的狀態似乎變回了原本的模樣。
蘇祈沒有和對方談論家庭或者別的什麼。
這樣的消息,總感覺是對方的雷區。
但她卻似乎也並不是一個能讓人安心放著不管的孩子。
怎麼說呢。
希爾,就好像是一個溫柔而脆弱的花瓶。
明明對方應該有很強大的力量,但就是讓人有一種擔心的感覺。
蘇祈對於自己的妹妹蘇夢,都幾乎沒有這樣的感覺。
「抱歉,我應該事前提醒你的。」蘇祈說。
「這不是你的錯。應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擅自窺探了你的隱私。我當時……有些控制不住。」希爾的確和剛才有些不太一樣了。
甚至有一種微妙的精神分裂的感覺。
但蘇祈知道,希爾並不是那種分裂的精神。
心平氣和的希爾,似乎有一種鄰家少女的感覺,並不是特別的漂亮或者有吸引力什麼的。這和愛麗絲那種魔性的感覺,還有尤利婭那種特別的氣質都不同。希爾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那種微熱的、暖暖的,在秋日之中的些許的安寧和舒適。
如此的平靜。如此的舒適。
雖然對方說自己是「怨念深重」,可蘇祈此時此刻所感受到的,卻是如同沐浴陽光一般的美好,這種感覺並不是急促而猛烈的,而是潤物細無聲一般的。
「學生?」蘇祈問。
「嗯。比你大一屆。」希爾輕聲的說。
「看不出來。我感覺你和我妹妹差不多大的樣子。」
蘇祈想到了蘇夢。
蘇夢和希爾的年齡似乎差不多大的樣子。
不,如果只是單純看外表的話,甚至希爾給人的感覺,都要比蘇夢那邊略微小一點。
這就是希爾給人的感覺。
「很多人都這麼說。」希爾說,「我讀書的確比較早。」
「你是提拉諾人?」蘇祈問。
「我在弦界長大。提拉諾從來沒有去過,地球也沒有去過。」
「你是第一批在這裡出生的孩子啊。」蘇祈有些感嘆。
弦界最初只有外來移民。
但是,在逐漸的融合與磨合的過程中,這個地方也漸漸擁有了自己的居民,有人開始在這裡繁衍,然後子嗣也開始越來越多。
「小時候一定很辛苦吧。我聽說這裡以前的孩子們都很少。」
說話間,地鐵已經到了。
大概是上一班地鐵已經帶走了大部分乘客一樣,這一班地鐵倒是空曠。
兩人找了個位置,坐在一起。
「弦界……弦都……說實話,其實我到現在位置,也沒有搞清楚這裡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希爾看向了窗外,廣告牌和霓虹燈光隨著地鐵而快速的後退。
「但這裡的確很不可思議。」蘇祈說,「和我家鄉完全不一樣。」
雖然之前的關係那樣緊張,可在短暫的重逢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卻彷彿又開始漸漸的拉近了似的。
但蘇祈總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這溫柔的表情,這看似拉近的關係……就彷彿是虛飾著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