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做楚若男的偶像很危險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不用想都知道，肯定跟剛才後台的事有關。

要說楚若男天不怕地不怕吧，可她也是個女孩子，真要到了這種尷尬又心虛，還被人當場抓住，又理虧的時候，她自己心裡也忐忑的直往下掉雞皮疙瘩。

她本來就瘦，被保安叫出去的時候，乖乖的跟個聽話的小瘦鵪鶉似的，易小安坐後面也有些擔心，就跟了出去。

可能是看到易小安也跟了出來，楚若男心裡才稍微升起了那麼一絲可憐的安全感。

保安把楚若男叫出，一個穿著工作裝的女劇務已經在外等候了，在她身後，還有兩個穿著西裝，一臉嚴肅的男人。

「小姐您好，我是戲院的劇務人員，我叫歐陽婧，現在要打擾您一下。」

「是因為剛才在後台的事嗎？」

對方還沒問，楚若男已經全部招出來了。

歐陽婧點了下頭，對楚若男說道：「看來發生在後台的事情，是真的和您有關。事情是這樣的，剛才因為您在後台衛生間誤打了我們今晚演出的主要演員，並導致後台一片混亂，我們不得已，只能延遲15分鐘開戲，現在演員在後台正抓緊化妝，我們也了解到了事情的起因，您當時進入的女廁被臨時改成了男廁，您是否是因為大意，才對在衛生間換服裝的主演有所誤會，進行了一些……呃，防範措施？」

楚若男聽她那麼說，把頭點的跟招財貓似的，回憶起了當時的場景。

「後台也有我的幾位老師在，我們是戲校的學生，觀摩前準備去後台看看我們師哥的，然後您也知道，人有三急嘛，肚子疼的時候誰還顧得了別的？我一看那個半人多高的女廁標誌，那麼醒目一大塊，當時就來不及看那串臨時男廁的小字，進去才把那個演員當成了流氓……對了，受傷的演員是誰啊？傷的重不重？」

「好的，我們已經了解清楚了，能否提供一下您的姓名。」

「楚若男。」

「楚小姐您好，這件事已經調查清楚了，都是誤會。引起這次誤會的原因也已經找到，是因為臨時調配衛生間的時候，我們的規劃不合理，以及臨時指示牌模糊、指向性不強等問題的存在所導致，這些缺陷我們將在之後進行調整改進，對您的打擾多有不便，為此我們向您道歉！此外，我們來，還有一件事找您。」

「還有什麼事？都來吧，是我楚若男做的，我都認。」

歐陽婧微微一笑：「是這樣，我們在衛生間外的手推車上發現了這些錢，後來調開監控發現由您放了一部分，您身邊這位先生也留下了一部分，現金都在這裡，現在請您清點一下錢數。」

「點錢數幹什麼？」

楚若男解釋道：「別人過生日的蛋糕被我拿去砸了人，這些錢是賠蛋糕的，是不是錢不夠啊？不夠我們再補。」

「不用。」

歐陽婧面帶微笑，向楚若男道歉：「因為我們的疏忽，損失將由戲院承擔，我們是特意跟您核對原因，並向您致歉的，現在沒事了，打擾了您的寶貴時間，很對不起兩位，您們可以重新進入劇場入座了。」

這就完了？

楚若男一臉懵逼的走回座位上坐下，攥著手裡的錢，看了看易小安，又看看舞台。

已經過了演出的時間了，台上報幕的主持人正在跟大家解釋延遲開戲的原因，只是說後台遇到了緊急情況，並沒有把楚若男誤打主演的事情捅出來。

不過雖說如此，楚若男的心裡還是充滿了內疚。

她也問過剛才的劇務人員，可對方並沒有告訴她，自己誤打的到底是哪位主演。

雖然戲院承擔了責任，但楚若男也不會替自己開脫，她現在只是從心底里希望，被她拿蛋糕拍倒的演員沒有受傷，如果能知道他的名字的話，楚若男想當面去給對方道個歉。

不過雖說如此，楚若男也希望自己拍倒的是其它演員，千萬不要是霍正芳，或者不要是今天參與演出的自己的一位老師。

要是打了自己的老師，這還像話嗎？

而如果自己毆打的是霍正芳的話，那粉絲打了偶像，她肯定會因為這件事情自責死的。

「喂，楚若男快看，你上熱搜了。」

「什麼鬼？」

楚若男搶過易小安的手機，正好看到那個顯眼的標題——「《穆桂英挂帥》某位主演在長安大戲院後台遇襲，頭破血流！」

「都流血了？」

楚若男一驚，就這眨眼的功夫，博文被轉發了上百條，京劇圈一些相關人士都開始轉發了，不過還是一樣，沒有說明受傷的演員是誰。

主持人開始上台報幕，隨後在幾聲鑼鼓當中，正戲開演了。

台下坐滿了聽戲的觀眾，其中還有不少年輕人在內，當霍正芳扮演的穆桂英出場，踩著鑼鼓剛一亮相，台下響起了碰頭好。

按說，平時看到霍正芳扮相就移不開眼的楚若男，這會兒應該在專心看戲才對。

可今天的事，讓她一直有些晃神。

一出大戲別人鼓掌的時候，她在夢遊；別人看戲的時候，她也在夢遊；一直等到臨近散戲，她還在想一開始的事。

因為最開始後台鬧的亂七八糟，這次演出結束，後台也不讓進了，觀眾們不僅無法要到親筆簽名，去後台和演員們合影，就連楚若男想去後台道歉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是楚若男第二次現場看霍正芳的戲，第一次看戲是在學校的劇場，當時人擠人，她都沒能安生看完哪怕一個片段。

而這一次，別人都在安安生生的看戲，她又憑藉之前後台那一齣兒，搞的心神不定，戲也沒好好看，以至於易小安跟她回家趕地鐵的路上都說她。

「楚若男，今天這戲就是白菜芯兒讓豬給拱了，這麼好的演出，你咂磨不出滋味兒也就算了，居然從頭到尾都在晃神。」

聽到易小安批評自己，楚若男狠狠掐了他一把。

在地鐵上坐下來，楚若男再一次打開手機，去刷微博。

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

楚若男打的人還真是霍正芳，這事兒都上了熱搜了，霍正芳現場糊著滿腦袋奶油的照片，被上傳成九宮格，擴散的到處都是，就看一場戲的功夫，轉發量已經好幾千了。

「我的媽呀，楚若男你成網紅了。」

易小安指著新聞報道，在底下有一行這麼寫：

「據內部人士透露，毆打京劇名角霍正芳的女士姓楚，此次事件疑為一場鬧劇，目前霍正芳並未受傷，後天在梅劇院上演的京劇《太真外傳》演出照舊。」

「噗……楚若男，你可真是個爺們兒，現在我想採訪一下你。」

「滾！」

易小安把戲單捲成「話筒」，對準楚若男採訪道：「楚若男女士，我是不知道什麼報的記者，我想採訪您一下，今天在戲院後台痛毆完您的偶像，青年名角兒霍正芳之後，您的感想如何啊？」

「感謝……霍師哥，我不是故意的，希望你不知道是我揍的你，易小安！」

「到！」

「記得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易小安這一天簡直太開心了，就連晚上睡個覺，都笑醒來好幾回。

他可不知道楚若男這一晚上受了怎樣的煎熬，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天亮，楚若男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一步邁進校門。

她以為這件事沒一個人知道內幕，豈料，還沒到教室，自己已經被各個年級不同系的學生老師們圍觀了。

「毆打霍正芳學長，她瘋了么？」

「聽說是誤會，當時霍學長在女衛生間，才被她當成流氓打的。」

楚若男回頭，狠狠瞪了一眼說話的眼鏡妹。

眼鏡妹嚇的趕緊閉嘴，楚若男殺氣騰騰的走進教室，就看到班裡所有人都在沖著她樂。

不一會兒，班主任也來上課了，楚若男實在是受不了了，因為就連班主任黃堃進來以後，都看著她樂了得有半分鐘。

楚若男這才知道自己成了名人，之前那件事在熱搜上掛了五六個小時，她的名字，包括霍正芳帶著洗不掉的奶油化妝，堅持演出的事，都被報道了出來，原因也說的十分清楚。

網上有人批評楚若男橫衝直撞，大手大腳的，也有羨慕她的，跟自己偶像第一次單獨見面，就將對方暴打一頓，這是別的粉絲從來沒有的待遇。

除此之外，還有更多看熱鬧的人，笑的前仰後合，甚至楚若男因為這件事情，還圈了一批粉。

這大概是楚若男最沒有想到的一件事，有心的網友甚至連她微博號都搜出來了，幾十條私信在鼓勵著她，微博上快速建起了她的超話，還有粉絲群，一晃粉絲群都三十多個人了，群主還向她本人發出了邀請，請她進群。

楚若男這一天都沒能安生，大家都在議論她的「壯舉」，這也讓她一聽到這件事就心煩。

「如果有機會跟學長道歉就好了。」好不容易放學了，楚若男來到楚小纖的辦公室，無力的趴在一個抱枕上。

平常什麼問題都沒有，還表現積極的女學霸，現在竟然成了問題少女。

據說學校方面，已經有老師代表楚若男給霍正芳道了歉，因為這件事是誤會，好歹沒有事後追責。

不過，楚若男覺得自己真是沒臉見人了，抱著楚小纖說了好一會兒話，晚上也沒有繼續吊嗓子排戲。

等她回到家，就連楚爸楚媽在說這件事的時候，都忍不住笑出聲。

聽說楚若男想道歉，楚爸找到了霍正芳的電話號碼，遞給了楚若男。

「該怎麼道歉你跟大角兒說去吧，態度好一點，這件事可是你做錯了。」楚爸並沒有要怪楚若男的意思，相反還拍拍她的肩，安慰了她幾句。

回到房間里，楚若男鼓起勇氣，拿手機撥出了那個陌生的電話號。

撥出、掛斷，再撥出、再掛斷……

重複了這個舉動好幾次，楚若男想要道歉，可又打了退堂鼓，她不知道萬一要是撥通了對方的電話，該怎麼面對？要說些什麼？

楚若男做賊心虛，這回也體驗到了害怕的感覺。

「要不我……我下回見了學長，當面跟他道歉吧。」

給自己找完了借口，楚若男拿起幾支彩筆，在紙上胡亂畫了起來，漸漸排空了思緒……

楚若男第二天照常上課，過了24小時，這個話題度還沒有消退，但已經不像第一天那麼火熱了。

下午，楚若男收到了電視台攝像老師發來的剪輯片花。

鏡頭裡，一張古色古香的書桌前，幾排五顏六色的油彩整齊的擺放在一側。

一支眉筆輕輕落入其中一個油彩盤中，蘸上顏色，被一隻纖纖玉手上抬到了眉心處，妙齡女子以筆畫眉，緩緩投來明亮的眼神看向鏡頭，皓齒明眸，一張精緻的臉龐在鏡頭的特寫下，顯得十分動人而美麗。

畫面一轉，女子在對鏡勒頭，一道柔柔的女音，帶著英氣和磁性，輕聲念出獨白：

「我是女生，我演的行當是老生，演一個舞台上戴著鬍子的男人。他們說我天生為戲而生，他們說我是楚家傳人，他們說我將會成為一名耀眼的梨園坤生……他們還說了許多，但那都是他們說！我叫楚若男，我不是男兒身，我是女嬌娥。」

獨白隨著楚若男勒頭換裝的畫面，一幀幀轉向了最後從老生到女生的眼神變化。

在楚若男最後眼神變化的那一下，她的獨白剛好說到「女嬌娥」三字，畫面中一個嬌滴滴的楚若男，一下覆蓋掉了之前粉墨寫意的舞台形象，唯美間多了幾分秀氣。

看到這條片花獨白，楚若男內心的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片花拍出了她想要的東西，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感謝那位老師，楚若男只好狂發了好幾套表情包給對方。

若男心想，自己都收到了片花，易小安肯定也收到了吧？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易小安發了他的片花過來，還順帶發來一個沮喪的表情。

畫面中的易小安簡直尷尬極了，配上他那尷尬極了的獨白，真是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楚若男大笑不止，看到通知信息，這次的電視台採訪，將在明晚的十點鐘進行播出，為即將到來的演出造勢。

這段片花的美，讓楚若男一下忘光了之前所有的糗事。

她已經完全準備好了，腰傷不再是拖累，那出準備了半年之久的《失空斬》，也將要面見觀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