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樹園

閆慕幽緊張地睜開眼睛，發現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周圍的景色已經變化，她和鳳雲闕正站在閻王殿的西院。

她和鳳雲闕的房間都是在東側，西院這邊平時倒是很少會過來，但頭天到閻王殿的時候她把整個閻王殿都逛過一圈，所以對這裡的景緻依然有點印象。

西院比起其他地方佔地面積要小上一圈，並沒有什麼特別值得一看的風景，閆慕幽當時里裡外外轉過一遍沒發現亮點就再也沒有來過這邊了。

「小闕闕，為什麼到這兒來？不是要去抓那個逃跑的地獄惡鬼嗎？」

鳳雲闕手指動了動，在腦子裡確認著地獄逃出去的那惡鬼的信息，淡淡道：「有些東西。我需要到這裡來確認。」

話音剛落，水伶和黑白無常同時出現在了他們後面。

水伶走上前，沉聲道：「閻王大人，洛樊去了妖界還沒有回來。這裡的結界……」

「結界？」閆慕幽順著水伶的視線看過去，這才發現在他們的面前有一扇偌大的鐵門。

她以前來的時候，怎麼好像沒見過鐵門？

「小闕闕，西院有鐵門來著嗎？」閆慕幽扯扯鳳雲闕的袖子。

鳳雲闕像是沒有聽見閆慕幽的話，對水伶說道：「洛樊可曾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水伶搖搖頭：「還沒有傳任何消息過來，既然鳳卿絕把他都叫了去，恐怕那邊的事也不太容易解決。」

「……」

「這裡設下的結界如果沒有洛樊在……」

「我來便是。」鳳雲闕說罷，扶起衣袖。神色鎮定地對著門口低聲默念了幾句。

「啊！」閆慕幽忽然驚叫，目瞪口呆地看著鐵門前隱隱約約顯出的薄膜。

那就是……他們剛才提到的結界？

薄膜立在離他們三四米遠的地方，鳳雲闕念起那莫名的應該是咒語的東西后，那東西便開始顫顫地晃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鳳雲闕垂下胳膊的同時，薄膜也消失了蹤影。

「好神……」

閆慕幽偷偷瞄了一下鳳雲闕，後者眼神中透著沉著與睿智，面色嚴肅，和往常慵懶沒幹凈的樣子完全是兩個樣子，閆慕幽暗暗感嘆起來。

剛才還摟著她親親抱抱，說著甜蜜的話，這會兒……竟一下子就變成了『閻王爺』了。

結界消失后，小黑和小白率先走過去一左一右用力打開了大鐵門。

鳳雲闕牽著閆慕幽走進去，水伶緊跟其後。

想到現在應該是事態比較嚴重的時刻，她又不太了解具體情況，閆慕幽也沒好意思開口問裡面到底是什麼地方，但心裡還是自我想象了一下。

她想過裡面可能是閻王殿里的另一個放什麼稀世珍寶的寶庫，惡鬼逃了，可以到寶庫裡面拿個什麼法寶把惡鬼收回來之類的；她也想象過裡面可能會有直接通往凡間的通道芸芸……

可惜她都想錯了。

裡面既不是寶庫，也不是異界通道，打開鐵門出現在閆慕幽面前的是偌大的——植物園。

恩，你沒聽錯，就是植物園。很常見的那種，現代培植著各種植物的溫室。

閻王殿的建築物，再宏偉，也都是古代建築，忽然出現這麼一個偌大的現代溫室，感覺不是一般地詭異和齣戲。

閆慕幽悄然擦了擦汗，順便把額頭上的幾根黑線拿掉。

「這裡是……？」

「命樹園。」

「命樹……園？」閆慕幽神色糾結地歪了歪頭，什麼鬼？

命樹……感覺，好像在哪裡聽過，又好像沒有聽過……

小白在旁邊小聲解說道：「這裡是養培植凡間所有魂魄的本命樹的地方。」

「啊！」閆慕幽一拍額頭，「我就說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原來是本命樹！」

那就直接叫本命樹園就好了，還叫什麼命樹園……

「這麼說……這些都是。凡人的本命樹？」閆慕幽不確定地指著周圍的各式各樣的植物。

「是啊。」小黑答道。

「……」

本命樹，在她的印象里，所謂的本命樹就應該是那種，在一個偌大的房間里，一排排地擺放著無數個花盆，花盆的裡面栽種著很小顆的植物，一棵植物代表一個人，那東西才是本命樹。

可現在……別說是盆栽一個都沒有見著，還看見了好詭異的一種景觀。

是她眼睛出現了問題嗎？為什麼她看見了盛開的梅花，卻同時看見了好幾棵桃樹？那上面開的，總不至於也是梅花吧？

季節錯亂？還是她的腦子錯亂了？

還有仙人掌，松樹……很多她自以為只有在熱帶雨林才會看見的稀罕之物。和一些只有在低溫下才能生長的植物，哥倆好地肩並肩。

她覺得頭開始疼起來了，一定是剛剛被鳳雲闕表明了心意，興奮地產生了某種程度的錯覺。

「別一副見鬼了一樣的表情。」水伶一臉瞭然地提醒道：「覺得不同季節的植物出現在同一處，很奇怪是吧？」

「咦？你也產生錯覺了嗎？」閆慕幽驚詫。

水伶額頭狠狠地抽了抽，咬牙道：「這不是錯覺！你給我看清楚！」

小黑把水伶往邊上一扯，小白適時繼續說明道：「這裡的植物只單按照每一個凡人的屬性成長，並不會收到外界干擾。能干擾他們生長的只有他們的主人的生平行事。」

「這裡的任何一種植物都不需要澆水施肥，他們的主人行善積德，本命樹便會茁壯成長，如果他們做盡壞事，本命樹上就會被蟲子蛀空或者是乾枯，本命樹狀態不好，真身就會遭遇不幸或者是染上疾病。」

不論善惡，在這命樹園裡都是會被清清楚楚地記錄下來的。

「所以，才叫本命樹……」

因為個人的作為會在自身的本命樹身上完美地體現出來，並且在本命樹枯萎時，生命也會走到盡頭。

所以說，果然是不能幹缺德事的啊。干盡壞事的人都抱著僥倖的態度，自以為那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是說著玩的，可是事實卻真的是那句被很多認以為是廢話的經典名言才是真理——不是不報。是時辰未到啊！

「凡間有些道行高的道士會用凡人的生辰八字對本命樹做法，雖說大多都沒什麼成效，偶爾也會起到些作用。」

「原來那些不全是江湖騙子啊……」閆慕幽沉吟了一聲，看著一眼望不到邊的『植物園』眼珠子一轉。忽然興奮地問道：「那我的本命樹呢？」

「地府的人沒有本命樹，需要輪迴的才有。你已經是地府的人，有的是真元，而不是本命樹，真元和本命樹不同，就在你的魂魄里……肉眼是看不見的。」

「真元？」閆慕幽似懂非懂，眨了眨眼睛：「如果那個真元沒了，魂魄也會沒？」

「嗯。」

「就像人沒了心臟會死？」

「你也不算很笨嘛。」水伶一副孺子可教樣。

閆慕幽眼神一變，嘿嘿笑了兩聲。

水伶這才想起閆慕幽那惡劣的性格，後背一涼，抖了抖，抿起唇。

他好像說太多了……

在他們說話間，鳳雲闕已經走到了一棵梅樹邊站定，抬頭目光微沉地看著那樹的狀態。

和邊上的幾棵盛開的梅樹不同，那棵梅樹上幾乎看不見一朵花骨朵，樹的狀況似乎也不太好。

逃出的惡鬼。惡報，半死不活的本命樹……閆慕幽立刻想到了鳳雲闕來這裡的理由。

「這棵樹，是那個惡鬼的本命樹？」聽似疑問，閆慕幽的眼睛里卻閃著肯定。

鳳雲闕莞爾一笑，意外地搖了搖頭，「不是。」

「呃——？不是！？」

居然猜錯了？閆慕幽糾結地擰起眉頭。

「你怎麼那麼笨啊。」水伶撇嘴道：「那惡鬼早八百輩子前就死了，本命樹早就枯了，這怎麼可能是他的樹。死人是沒有本命樹的！」

就像她死後她的本命樹枯了。她卻有了真元一樣。

「啊……」閆慕幽恍然。

「那這棵是……？」

剛才鳳雲闕的確說要去抓鬼，就算是現在也一臉嚴肅不見玩笑意味，這棵梅樹，和那惡鬼不可能一點關係都沒有吧？

「我剛才算了一下……那隻逃到凡間的惡鬼，就是為了這棵梅樹的主人。」鳳雲闕徐徐道。

「咦？算？你剛才難道不是在算，究竟跑了哪個嗎？」

「水伶給我看地獄的時候我就知道是跑了哪只了……」鳳雲闕撫額。

「哪只……」閆慕幽嘴角抽搐，果然生前和死後是有著質的差別的。

生前還是一『個』人，死後就變成一『只』鬼……

「那這棵樹的主人究竟和那隻——惡鬼是什麼關係？」

為了這個人，不惜從地獄逃出來……在凡間逃獄都是很大的罪過，更別提是在地獄了，本來就已經下了十八層地獄，膽敢跑出來，該不會抓到了直接給打個魂飛魄散吧？閆慕幽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算得上是……」

水伶，甚至是小黑小白都不約而同地答道：「讓他下地獄的元兇吧……」

「……不會吧。」

閆慕幽有預感，事情好像真的複雜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