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假模假樣
李寶源是個聰明人。
十來歲凈身進宮,從一個小小的刷馬桶小太監,一直升到皇帝身邊的御書房大總管,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頭腦聰明,眼力毒辣,又懂得審時度勢明哲保身。
該乾的活乾的漂漂亮亮,不該乾的一眼都不看,該知道的明明白白,不該知道的兩耳一塞,該裝糊塗裝糊塗,該聰明聰明。
這麼多年,靖元帝十分倚重他,此人有手段有才華,有腦力有見識,交待的事情從不讓他失望。
然而這一次,這個他倚重了一生的大太監要讓他失望了。
李寶源思來想去覺得,宮裡的事情得讓太子知道。
要說眼神毒辣,他倒也不覺得,只是單純看不慣皇後母子的所作所為而已。
那些話里的話皇上聽不明白,他可是聽得明白。
這些年皇后對太子殿下如何,他更是一清二楚。
這對母子,她們的野心,她們的毒辣,他全都清清楚楚,只是不說而已。
以前不說,是因為沒有威脅到皇上。
現在選擇說,是因為皇后居然敢向皇上動手了。
那黑乎乎的不明不白的藥丸,忽悠得了皇上,忽悠不了他。
那些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呢。
李寶源越想越恐懼,當即修書一封,著人秘密送了出去。
當了這麼多年的大太監,這麼點兒小事還是能辦到的。
……
李寶源雖然沒權利用八百里加急,但信件到達江南還是挺快的,只用了不到十日。
和責令太子回宮的聖旨到達的時間差不多。
這天一大早,夏侯珏一行人接了旨正要動身,就見黑岩神神秘秘送來一封信。
「殿下,說是李寶源公公送來的加急信件!」
夏侯珏一聽,臉色當即沉了下來,連忙拆開信件。
迅速瀏覽完信件內容,他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額頭青筋暴突,拿著信件的手微微發抖,雙拳逐漸握起,骨節泛白。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唐宛凝放下馬繩過來看。
夏侯璟直接將信件遞給了她。
唐宛凝一看也愣住了:「什麼東西?給皇上喂藥丸,皇上一夜寵幸了……」
接下來的內容有些入不得眼,她尷尬地不想再往下看。
很明顯,這封信的意思就是告訴太子,皇后拿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討好皇帝。
而皇帝非但沒有怪罪,反而還樂顛顛地收下了。
收下了不說,還在後宮裡搞什麼酒池肉林,一大把年紀了也不知道保養,更不知道檢點。
「額……」唐宛凝張了張口,不知道說些什麼。
兒媳婦評價公公,總有那麼些難以啟齒的,而且這個公公還是皇帝。
夏侯珏黑著臉將信撕碎成粉末,翻身上馬。
「回京!」
「是!」
唐宛凝應了一聲,上了馬車。
正好這段日子災民也安頓好了,正好東西也都收拾完了,正好沒有疫病,正好,他們也該回京了。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她沒來得及女扮男裝好好出去遊玩,沒去青樓看看姑娘,沒去聽唱小曲兒,沒去大街上領略江南風情。
這一路上,凈給夏侯珏那混蛋幹活兒了。
想想也十分遺憾,可又沒什麼好遺憾的。
哎……靠在馬車壁上,唐宛凝有點兒小小的落寞。
下次吧,下次一定。
下一次再跟夏侯珏那混蛋出來,她要舒舒服服地躺著,她要滋滋潤潤地當一條會吃會玩會泡妞的鹹魚。
……
因為皇帝聖旨召見,一行人在路上很著急。
原本十來天的路程,只用了不到十天就進京了。
唐宛凝只坐了兩天馬車就快被蹲散架了,後面幾天她打死也不再坐馬車,換了男裝和夏侯珏一起騎馬。
九月底這天一早,夏侯珏一行人緊趕慢趕進了京。
進宮后,還未來得及換衣裳,夏侯珏被皇帝急急召見了過去。
御書房裡,幾個內閣大臣都在。
靖元帝當著大臣的面,將皇後送過來的所有證據狠狠砸在夏侯珏面前的地上。
「逆子!逆子!」
「運送個賑災物資而已,你去了整整兩個月,這些天你究竟都幹了些什麼?」
「要不是你母后告訴朕實情,朕到現在還蒙在鼓裡,你這個逆子!」
夏侯珏心頭冷硬,面上卻誠惶誠恐。
「父皇息怒,兒臣一路去江南賑災,安置災民,發放賑災物資,一刻也不敢停下,直到將所有災民都安頓好才敢回京,父皇何出此言!」
「你不敢停下!是!你不敢停下你為什麼在一小小的知府別院待了那麼多天!你不敢停下,那些驕奢淫逸的事是誰幹的?你讓朕的臉往哪兒擱!」
「逆子!你還敢頂嘴!」
夏侯珏『一臉茫然』地撿起地上的證據看了看,立刻理直氣壯地申辯。
「兒臣冤枉!」
「父皇是從哪兒得的證據,兒臣覺得萬分冤枉!」
「還請父皇徹查,還兒臣一個清白!」
靖元帝氣得已經站不穩了。
「人家滁州知府的狀子都遞到朕的面前來了,鐵證如山你還敢狡辯!」
「你的一言一行,人家寫的清清楚楚!素不相識難道誰還冤枉你?」
夏侯珏目光堅定,仍舊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冤枉的,請求徹查。
靖元帝只覺得頭暈目眩胸口冒煙。
「來……來人!把太子這孽畜……」
「慢著!」
皇后突然從門外進來,阻止了靖元帝的命令。
「參見皇上!」
「皇后怎麼來了?」正在氣頭上的靖元帝語氣不善。
「臣妾聽聞珏兒來了,就趕來看看!」
皇后眼睛一紅,撲通一聲跪在夏侯珏身邊。
「臣妾知道這次的事是珏兒不對,可珏兒畢竟是臣妾教養長大的孩子,他錯了,臣妾也有錯,臣妾願意跟著受罰!」
皇后話音剛落,就聽門外太監稟報。
「宸王殿下到!」
「又來了一個!」靖元帝雖不耐煩,到底也沒阻止。
宸王夏侯琰穿著一身淡黃色滿綉親王蟒袍,臉色焦急一路小跑著進來,也在夏侯珏身邊跪下。
「兒臣參見父皇!」
「怎麼?你也是來求情的?」靖元帝斜睨了他一眼。
夏侯琰畢恭畢敬地把額頭磕在地上。
「是!」
「還請父皇看在母后的面上,饒恕皇兄這一次,兒臣相信,皇兄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