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316如果……

春天，都城大學。

櫻花盛開，都城大學里的櫻花大道上一片粉色，遠遠地就能看到許多人在櫻花樹下拍照。

趙依依剛好路過附近，看著遠處漢服社團的成員在拍照，腦海里頓時劃過曾經的畫面，她和顧曉亮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裡的。

沒想到，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

離開南山市后，趙依依就來都城了。

她本是孤兒，去哪裡都一樣。

雖然知道曉亮已經不在了，但她只想回到這個有他們兩人共同回憶的城市。

顧天勸過她出國，離開這片傷心之地，重頭開始，但她捨不得。

真的捨不得。

這裡有太多她和曉亮美好的回憶，她覺得她可能再也無法遇到一個能全身心付出一切的人了。

因為她的心很小，只能容納一個人。

那個人已經佔滿了她的心，她捨不得把他趕走。

她現在剩下的只有和他的回憶了。

趙依依站在原地注視著櫻花大道許久，她沒有發現不遠處一棟四層高的建築上，有一個人拿著望遠鏡在看著她。

「是她嗎？」男人放下望遠鏡，露出了一張滄桑的臉。

看起來將近四十，沉穩內斂，但臉上有一條很長的疤痕像蜈蚣一樣橫穿整張臉，讓整張臉看起來特別猙獰。

他坐在輪椅上，一隻腳的褲腳里空蕩蕩的。

明瑒頷首：「你記起來了嗎？」

「沒有。」男人搖了搖頭，「但我覺得她很眼熟。」

「你要和她見一面嗎？」

男人下意識地舉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說：「不了。」

沒有記憶、毀容了加上身體殘缺，就算他曾經是那姑娘的愛人，那又如何？

還不如讓那姑娘以為他已經不在世上了，忘掉他吧。

明瑒推著輪椅下樓，坐在輪椅上的男人臉上帶著一個黑色的口罩，黑色的墨鏡勉強遮掉了他臉上的疤痕。

樓下一輛車已經在等候他們多時了，明瑒剛準備扶顧曉亮上車時，一道聲音打斷了他們。

「等一下。」趙依依不知道從哪裡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跑到輪椅前。

額頭上有細細的汗水，但她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一雙本失去光澤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輪椅上的人。

輪椅上的人也抬起頭，隔著墨鏡與她對視。

兩人相對無言，明瑒沒有貿然打斷，而是獨自上車等待。

「是不是你？」趙依依眼睛濕潤，聲音帶著顫音。

眼眶裡集滿了淚水，視線變得模糊，但她一瞬不瞬地盯著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她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他能夠回到她身邊的話，不管他是什麼樣子，她都能接受。

只要他能夠回來就好。

無數個夜晚，趙依依都夢到過他，但每當醒來，心裡總會被強烈的失落感佔滿。

坐在輪椅上的顧曉亮緊抿著嘴，他已經不記得過去的一切了，但從明瑒那裡他知道眼前他曾經跟眼前這姑娘相愛過。

「你回答我啊！」趙依依上前抓住顧曉亮的肩膀，「到底是不是你？」

淚水奪眶而出，滑過趙依依的臉龐。

顧曉亮舉起一隻手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對不起，我失憶了，我不記得我的過去。」

聽到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趙依依愣了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

顫抖的手摘掉戴在他臉上的墨鏡，趙依依摸著顧曉亮臉上的疤痕，淚水變得更加洶湧。

「沒事，忘記了就忘記了，我記得就可以了。」趙依依牽起嘴角說。

顧曉亮抓住趙依依撫摸他臉的手，他說：「明教授跟我講述過我的過去，我知道我們曾經是戀人。但我現在是個廢人，我……」

「不要說了！」趙依依連忙把手放到他嘴前，她無比嚴肅地說：「只要你活著回來就好，起碼你還活著。」

她再也忍不住了，撲到顧曉亮身上抱著他嚎啕大哭。

他回來了！

她的曉亮終於回來了！

她終於等到他了！

*

「趙依依真的沒關係嗎？」錢怡蓁問。

明瑒開著車，他開了車載揚聲器正在和錢怡蓁打電話。

今天把顧曉亮帶到都城大學，其實是錢怡蓁的主意。

誰能想到當年顧立澤沒有毀了顧曉亮的屍體是因為顧曉亮根本沒有死，他成為了顧立澤最早的一批實驗對象，變成了那個在南山市被軍隊抓獲的透明人。

明瑒都無法相信顧曉亮經歷了AC細胞前期實驗居然能活到現在，那是多麼驚人求生慾望。

可惜，明瑒雖然幫他恢復正常人了，但他的身體狀況一點也不樂觀。

顧曉亮完全沒有過去的記憶，他只依稀記得最近幾年在顧氏醫藥實驗室里的生活。

關於他是誰，他一點記憶也沒有。

因為早期的試驗，他的身體受損很嚴重，在恢復正常人後，左腿嚴重感染，抵抗能力比正常人差太多。

明瑒不得把顧曉亮的右腿截肢，才保住了他的命。

最近，顧曉亮才能短暫的離開都城實驗室的特殊病房。

在知道他的過去后，顧曉亮並沒有想要去見顧天和趙依依，他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

「趙依依想接顧曉亮到她那裡住，但顧曉亮現在還離不開實驗室。」明瑒語氣淡漠地說。

錢怡蓁輕嘆：「她真的很辛苦。」

她從心底佩服趙依依，為了給愛人復仇可以四年卧薪嘗膽，潛伏在敵人身旁。

因為知道趙依依有多麼固執，所以錢怡蓁才讓明瑒帶顧曉亮去都城大學。

趙依依的要求完全在錢怡蓁的意料之中，只是不知道顧曉亮能否恢復記憶。

這些只能讓時間給出答案了。

「蓁蓁，快來！」

童易的聲音從揚聲器里傳來，明瑒眉頭一皺：「她怎麼在我們家？」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童易應該還在和錢逸辰環遊世界才對。

「應該是跟錢逸辰吵架了。」錢怡蓁語氣裡帶著無奈。

童易突然來訪，讓錢怡蓁也措手不及。

只是這小妮子不願意說發生什麼事了，她也幫不上忙。

明瑒掛了電話后，立刻給錢逸辰打了一個電話，言簡意賅地說：「蓁蓁懷孕了，把你女朋友領走。」

童易那大大咧咧的性格，一不小心把蓁蓁傷到了，可不得了。

於是，半個小時后。

當明瑒把車開到自家地下車庫時，他遠遠地就看到錢逸辰和童易兩人站在他那棟樓門口不動。

「我們快點回家吧，知道我們回來了，你爸和阿黃都來我們家了。」錢逸辰低著頭，一隻手抓著童易的小手不放。

童易撅著嘴，後腦勺對著錢逸辰，一副『我很生氣，我不想搭理你』的樣子。

「我讓人去李景山餐廳打包了他最近研發的新菜，宋星洲對這些新菜都讚不絕口。」錢逸辰笑著一臉無奈地說。

聽到李景山的新菜，童易的頭動了動，嘴角慢慢往上揚。

錢逸辰知道童易心動了，他在加把勁：「我還讓人給你買了你喜歡的雪花膏，已經送到家裡的冰箱里了。」

他輕而易舉的拉著童易到車裡，他就開車離開了。

明瑒看著消失在停車庫的車，搖了搖頭，他領著一個袋子上樓了。

「歡迎回家！」錢怡蓁聽到開門聲，她跑到玄關處。

明瑒放下袋子，笑著環住錢怡蓁，輕輕地撫摸著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今天有沒有不舒服？」明瑒問。

錢怡蓁剛懷孕的時候反應比較大，吃什麼就吐，整個人瘦了很多。

明瑒一直陪伴左右，所有的工作都是遠程進行的。

「沒有呢。」錢怡蓁靠在他懷裡。

今天趙依依和顧曉亮的事對她有點觸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了，她變得敏感了。

兩個人能走到一起，並且一起走下去。

真的太不容易。

*

「錢逸辰，你為什麼要騙我？」童易坐在副駕駛上突然問了一句。

錢逸辰瞥了童易一眼：「在南山市的時候，我跟你說過我是YC。」

那時候這小妮子還以為他在開玩笑來著。

「我不記的了。」童易立刻否認。

她不記得的事當然不能算是發生過的。

錢逸辰知道這小妮子在耍賴了，但他就是拿沒辦法。

自己真的被她吃的死死地。

「就當作我沒說好了。」錢逸辰開著車，目光直視前方，「晚上給你喝那瓶你一直很想喝的L國飲料，最後一瓶庫存給你了。」

童易眨了眨眼睛，看著錢逸辰的側臉，嘴角忍不住上揚。

老頭子說的沒錯，沒有人會像錢逸辰這麼寵著她，慣著她。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在S國遊玩時，偶然打開錢逸辰的智能手環，童易也不會發現他就是YC大神。

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自己心目中的大神成為了自己的男朋友，童易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幸運了。

錢逸辰不知道童易為什麼突然笑了，但看到這小妮子的笑容，他也忍不住跟著笑了。

在外人看來，都是他在遷就著童易，但沒有人知道這小妮子給他是她的快樂泉源。

他發現，他已經離不開這小妮子了。

長這麼大，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需要一個人。

需要那個人在他的生命中，一直陪伴著他。

「我們明天去看東海看日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