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撒嬌尋葯
余啟蟄想起方才孟余嬌眸光清亮竟無一絲愧意坦然看向他的模樣,有些不情願,但也曉得母親偷偷給孟余嬌留的飯,遂還是放下了手裡的書卷,站起身,往外間走去。
余啟蟄長身玉立站在小屋門口,再次推開了門,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余嬌,徑直去拿地上的碗筷,見碗中飯菜幾乎沒怎麼動過,才出聲道,「不是頓頓都有飯給你端來的。」
余嬌從余啟蟄一進門便盯著他,聽他這麼說,淺淺一笑,眉眼彎彎,裝可憐道,「我雙腿疼得厲害,胸口的肋骨也摔斷了,實在吃不下東西,你能不能幫我找些草藥來?」
她水盈盈的雙眸一眨不眨,飽含期盼的看著余啟蟄,眸光清澈水潤。
從孟余嬌的記憶中,余嬌知曉余家老爺子是個土郎中,平日經常給村裡人看個頭疼腦熱,跌打損傷,余家曬了不少草藥。
余啟蟄雖然對她嫌惡的很,但還是給她端來了吃食和水,可見是個嘴硬心軟的,所以余嬌才會軟聲央求他。
果然,余啟蟄並未一口回絕,而是道,「我並不通藥理。」
余嬌知他不會醫術,繼續柔聲央求道,「我知曉一些岐黃之術,你只需幫我拿些藥草便可。」
余啟蟄雖然心有疑惑,孟余嬌又怎會岐黃之術?但懶得刨根問底,只是態度冷淡的道,「你要什麼草藥?」
余嬌見他這般詢問,就知道有門,忙道,「馬蘭,旱蓮草,松香,皂樹葉,各五錢,研細成粉。」
余啟蟄聽她說的像模像樣,似乎真懂藥理的樣子,心頭疑問更甚,不過並無意了解,他已打算等孟余嬌傷好,便趕她離開。
見余啟蟄轉身向外走去,余嬌忙追加了一句,「再幫我弄些藥酒過來。」
余啟蟄沒有做聲,但是余嬌知他聽進了耳朵里。這人就是面上看著冷淡難以接近,但內里還是軟和的。
她要的不過是外敷的一些傷葯,內服的方子她也有,但余家人對她的態度,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哪裡會容得下余啟蟄給她煎藥。
余老太太和三房趙氏都有睡晌午覺的習慣,現下院子里只有大房夫妻倆仍在用藤條編糧斗,見余啟蟄從小屋出來,小兩口都沒有做聲。
余家老太太是余老爺子的續弦,大房和二房是余老爺子前頭那位妻子生下的,唯有三房才是余周氏親生的,因此大房和二房親兄弟倆關係更加親近一些。
余啟蟄緩步在院子里晾曬的藥材中尋找起孟余嬌所要的藥草來,雖然不懂藥理,但是在余老爺子行醫治病的耳濡目染下,余家人多多少少都認得一些藥材,尋常也沒少上山採藥,賣到鎮上醫館,這也是余家人除了種田之外的主要收入了。
見余啟蟄在弄藥草,大房張氏小聲問道,「五哥兒,你弄草藥做什麼?」
余啟蟄對大房一向敬重,余夢山上山采草藥被野獸咬斷了腿,就是余樵山背回來的,從余夢山出事後,大房夫妻倆沒少幫扶二房。
他低聲答道,「給她尋些治傷的葯。」
這個『她』是指誰,不言而喻。
張氏小聲替余啟蟄鳴不平道,「給她找草藥做什麼?五哥兒,那種人你管她死活!」
儘管孟余嬌跟余啟蟄根本就沒有夫妻之實,也沒有拜堂行禮,但她是以余啟蟄沖喜娘子的身份來的余家,脫光爬上堂兄弟的床,真是夠下作的,放在任意一男子身上誰能受得了?
余啟蟄沒有做聲,只低著頭繼續翻找草藥,他倒也並非真的對孟余嬌的所作所為沒有芥蒂,這女人做的事著實過分,可說到底還是他的身體不好,沒的白搭上人家姑娘的一輩子。
這些年的冷言冷語和嘲笑,他已經習慣了,無所謂孟余嬌再來這麼一出,當初沖喜之事,他便是反對的,可奈何老爺子信了方士的話。
「你少說兩句。」余樵山用胳膊肘拐了拐張氏,男人都要顏面,五哥兒雖年輕,可遇到這種事情,心裡怕也是不好受的。
張氏也就是替二房鳴不平,當初要買孟家姑娘進門的是老爺子,現在鬧出事來,全都推在了二房頭上,沒這麼欺負人的。
張氏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怕余啟蟄翻找太長時間,被三房和老太太給撞見,她放下手中的藤條,走到曬著草藥的木架前,低聲問道,「還差哪些葯?」
「還差一味旱蓮草。」余啟蟄道。
「旱蓮草?我記得上次晒乾后,爹收了放在西側間了,我去找找看。」張氏說著往堂屋走去。
存放草藥的屋子挨著三房幾口人的住處,張氏腳步放得極輕,在堂屋的西側間翻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旱蓮草。張氏剛抓了一把要往外面走,就被從旁邊屋子出來的老三餘漢山給撞了個正著。
他瞧見張氏躲躲閃閃的模樣,出聲問道,「大嫂,你偷偷摸摸的幹嘛呢?」
張氏將旱蓮草遮在袖擺下,絲毫不怵的反駁道,「誰偷偷摸摸了?我嗓子疼,抓把葯煎水喝還用得著偷偷摸摸?」
余漢山盯著她的右手,探究道,「嗓子疼?大嫂你又不通藥理,別拿錯了葯。」
張氏嫁進余家快二十年了,還是知曉一些草藥的用途的,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我就是上火嗓子疼,抓了把金銀花,又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老三,你盯我盯賊呢?」
余樵山已經聽見了屋裡的動靜,見張氏走了出來,幫腔道,「沒找見金銀花?要不我把爹喊醒,讓爹給你開副方子?」
張氏會意,搖了搖頭,「爹貪晌覺,我就是上個火,又不是什麼大毛病,煎碗金銀花喝了就能敗火。」
說著,她往灶房走去,好似真的要煎金銀花水喝。
見余啟蟄仍站在院子里,出聲道,「五哥兒,你幫我拿只藥罐子。」
余啟蟄端著藥罐子進了灶房,張氏趕忙將手中的旱蓮草塞給了他,低聲問道,「這些可夠?」
「夠了。」張氏這一把抓的可不止五錢,綽綽有餘。
「我來煎藥吧。」張氏一邊洗刷藥罐,一邊道,反正她已經跟老三說了要煎金銀花水喝,也就幫著把葯一氣兒給煎了。
余啟蟄搖了搖頭,「謝謝大伯母,這些草藥都是外敷的,不用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