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大結局中 宜篡位
羨城,月色一點點漫過房頂時,陳家主敲響了顧家的大門,開門的是顧家的大總管,陳家主穿著厚厚的披風,腳踩雪泥,風塵僕僕地問,「顧家主在嗎?」
大總管俯下身去,「家主在聽雪閣,陳家主請隨我來。」
聽雪閣內,「啪」地一聲,顧家主怒到了極點,將桌上放著的茶杯摔在了地上,陳家主正要進房的腳步一頓,「顧家主這是怎麼了?」
顧家主抬頭望去,看到是陳家主后臉色稍微緩了緩,「陳家主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陳家主自顧自地坐下,喝了口桌上已經放涼的茶,緩緩道,「皇帝小兒派司馬離來的目的相信顧家主也早已了解到,燕裴勝前不久遞了口信來,說帝京的那位打算動手了,若是我們願意配合的話,之前答應的那些條件一分都不會少。」
顧家主冷哼了一聲,「即便這樣又能如何?還不是給別人做了嫁衣?」
「非也非也。」陳家主道,「話不能這樣說,現在是皇帝老兒要對我們兩族痛下殺手,若是帝京的那位坐上了皇位,想必我們顧、陳兩家在世族中的地位會再上一層樓,將來若是有機會的話重新封地也不是不可能……」
陳家主的這些話不管對於哪一個世族的當權人來說都具有極為巨大的誘惑力,顧、陳兩家苦守塞北,早些年間就對朝中的勢力尤為不滿,若是此事一成,那麼不但能夠除掉那些擋在路前的所有障礙,還可以一躍成為帝京中炙手可熱的勢力。
這些事顧家主自然也知道,只是在那漫漫長夜中,他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我本想讓純熙那丫頭去趁機接近司馬離,沒想到……」
陳家主目光沉了沉,很快又笑道,「無妨,我們早些時候商量便說讓純熙去拖住司馬離,眼下只不過將時間提前了些,不打緊。」
顧家主道,「眼下來看只能硬拼了。」
令明卿是從侍女口中得知皇后和太子徹底鬧崩了的事,但那時距離這件事已經整整過去了一天一夜。
自上次被承棄之帶回來之後,令明卿便又回到了不久前的作息時間,一天雖無趣卻也充實。
聽到侍女那樣說后,令明卿只靜靜坐在桌面練字,她這兩日尤為喜愛寫字,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總要寫夠一定的時間才停筆。
承棄之到的時候,令明卿的最後一筆堪堪寫完,「我原以為你會焦慮不安,沒想到你倒是把自己照顧得挺好。」
令明卿淡淡看他一眼,「承蒙穆王爺如此厚愛,明確若是再想著逃離,便有些不識好歹了。」
承棄之聞言,哈哈一笑,「想不想知道皇后和太子為何鬧翻了?」
「並不太想知道。」令明卿凈完手,用身前放著的帕子擦了擦手,「不過穆王爺若是無聊想講講的話,明卿倒是也無所謂。」
承棄之在一旁坐下,語氣有點淡,「因為皇后曾是我的青梅竹馬,她本是一名醫女,應該有自己平穩安定的一生,但是我說皇宮中危機四伏,我有些恐慌,她便入宮從醫女做起,後來成了官女子,每一步都走得驚險萬分,每走一步腳下都踩著層層白骨,直到一直成為了皇后,依舊在暗中為我辦事。」
令明卿淡淡「哦」了一聲,「穆王爺真是風采出眾,竟能讓皇後娘娘為你如此死心塌地。」
語氣完全聽不出讚歎,卻有些嘲諷的意味。
承棄之沒理她,接著道,「直到幾年前,她對我說,棄之,我累了,不想再做你身後的那把刀,於是我第一次有了殺了她的念頭。」
「可惜最終我沒能下得了手。」他攤攤手,神色頗為惋惜,「現如今皇帝病重,她想讓太子出去避避風頭,大概是知曉我的為人,所以她這次格外執拗,讓皇帝親自下了道聖旨。可惜太子到底年輕氣盛,竟遲遲不願離去,皇后只好搬在了東宮親自守著太子。」
說這些往事時,承棄之始終在笑著,只是臉上不知為何帶了些無法言說的脆弱。
他並未待多久,畢竟近日的帝京各番勢力都在蠢蠢欲動,他得時刻了解這些動態並牢牢握住這些人的死穴。
承棄之走後,令明卿坐在椅子上,喝了口冷掉的茶,房內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暗隱,那人道,「令主,易歡姑姑問您何時動手?」
令明卿的目光落在窗外堆積的落雪身上,半晌道,「就快了。」
青龍和袁副將眼看著燕裴勝費勁十餘年訓練好的懷勝軍一一折損在言煜親自命人布下的殺伐陣中,陣內時不時傳來一陣驚恐聲,映著那灰沉沉的天顯得格外凄白。
不安、焦慮、驚恐、慌張種種情緒在陣中瀰漫,有人抬起頭,眼中布滿了絕望,「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陣里了?」
莫軍師懷顧了一下四周,忽然喊道,「大家別慌,陣的東南方向是它的弱點,我們集中兵力往那邊突圍。」
眾人被莫軍師的聲音所吸引,紛紛望向陣的東南方向,只見那裡雷電攻擊的力度果然最弱,眾人心中好像忽然生出了一絲希望。
隨著懷化將軍的一聲令下,眾人齊齊向東南方向攻去,陣內吼聲震天,陣外,袁副將不禁感慨道,「言公子真乃神人也,只用一個陣法便折損了燕裴勝的三萬兵力,若是言公子的準備更充分些……」
後面的話他沒說完,但青龍卻知道他什麼意思,若是少主準備的更齊全些,怕是這些兵力都得折損在這,目前這情況已經要比他們想象到的好千百倍了。
如果沒有這個陣法,怕是他們那區區五萬兵力去和燕裴勝的八萬強兵悍將去比,到時傷亡慘重不說,他們對於江南一帶的收取也就沒了絲毫勝算。
袁副將難得嘆息道,「可惜這些死在殺伐陣中的人也都是一個家庭的希望與榮耀,如今卻……」
青龍始終沒回過頭來,只道,「如果他們不死,那麼死的就會是我們的人馬,少主曾說過一句話,如今的所有犧牲都是為了更耀眼的明天,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袁副將心下一凜,再沒有言語。
司馬離發動攻擊的第二日,羨城內一片哀嚎聲,人人自危,紛紛收拾東西想要逃離,卻被顧家和陳家的人一個個抓了回來。
城外營帳內,司馬離卻收到了一封來信,他用頭髮絲也知道是令明卿回過來的,於是伸手打開一看不禁失笑。
她那哪兒是說讓他留下自己喜歡的花,分明是讓他在遇到了喜歡的女子后勇敢去追罷了。
那封信紙被他放在桌上,片刻后又被他慎重摺起來放進了懷裡。
恰巧一進來稟報,「公子,羨城內的百姓該怎麼處理?」
司馬離微微一挑眉,問道,「城還未攻下,你問百姓?」
一難得的自信一笑,「攻下羨城只是時間問題罷了,城中的百姓應當早做考慮。」
令明卿所說的行動是在三日後,那天承棄之照例很早便離開了穆王府,令明卿知道,這是他逼宮的日子。
見到令明卿出來后,有暗血閣的人出來阻攔,令明卿只瞧了一眼便離開了,就在她抬腳的那一刻,身後忽然出現了同樣一襲黑衣的數人。
一人站出來沉聲道,「有間客棧暗閣所有成員挑戰諸位。」
這話一落,人群中不知誰先動了手,於是一時間穆王府里刀光劍影,人影也影影綽綽,像要與地下的影子融為一體,但實際上他們出手的速度不僅驚人,就連攻勢也異常兇猛。
令明卿出了街頭后,身後的暗閣成員才悉數到齊,她微微蹙了蹙眉,「白棋走後,你們的身手竟然退步了如此之多?」
暗閣成員聞言,不禁紛紛低下了頭,白棋閣主離開后,他們的訓練雖然與之前一樣,但沒有進步就是退步,所以對於令明卿的這一問沒有人敢回答。
越往宮中的方向走,便會明顯地感覺到士兵越來越多,令明卿旁若無人地穿過每一條街,不慌不忙地往宮門口走去,這段時間以來,她對宮門的熟悉程度不比宮中任何一個人少,所以守宮門的那個將領早已熟知她,眼下她卻聽到一個生面孔的人問,「你是何人?竟敢私闖宮門?」
令明卿笑了一下,「私闖?你確定私闖的人是我?」
那人一時語塞,竟然找不出可以反駁的理由,忽然又聽那女子問道,「承棄之呢?他在哪?你去通報一聲,就說令明卿找他。」
那人怒道,「區區賤婢,竟也敢大言不慚說要見我們王爺,你配嗎?」
令明卿又笑,「我竟沒想到承棄之的兵都是屬狗的嗎?只會在這亂咬人。」話語落地,還沒等那人反應過來,令明卿身後的暗衛便出了手。
周圍的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看到剛剛和令明卿對峙的那個人緩緩倒下了,有人只看了一眼那人的臉便開始狂嘔不止,據有幸在那場奪位之戰生存下來的人後來回憶說,宮門口的那一眼要比他經歷過的所有戰爭都可怕。
眾人眼看著令明卿一步步踏入宮門,卻從始至終無人敢上去阻攔。
此刻乾清殿內,皇帝躺在地上止不住的咳嗽,承棄之則一步步坐上了龍椅,他看著地上的皇帝,忽然間感慨道,「原來龍椅是這個感覺,我親愛的哥哥,你做了十幾年的皇帝,如今這位子也該讓一讓了吧?」
還沒等皇帝言語,隔扇門忽然被人用腳狠狠地踹開,皇帝和承棄之紛紛向著門口的方向望去,卻見令明卿抬腳走了進來。
躺在地上的皇帝有些喃喃地道,「玥伽,你來了。」
令明卿正在走路的步伐一頓,隨即笑道,「陛下,您看錯了,我不是言玥伽,我是令明卿。」
殿內一片寂靜,這相似的場景好像前不久也發生過,只是認錯的人卻不相同。
令明卿找了把椅子,隨意地坐下,對著上方的承棄之道,「這是要篡位的節奏?」
承棄之摸了摸下巴,笑道,「好似也不能這樣說,賢者堪大位,不是嗎?」
令明卿似是認真地想了想,「你這樣說好像也對。」
如此奇怪的對話令躺在地上的皇帝一震,他看向令明卿,眼中儘是不可思議,「明卿……」
令明卿低頭望去,微微笑了一笑,「陛下,我在。」
令明卿的這話讓皇帝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他還在乾清殿內與她下棋,她溫和地笑道,「陛下,我在。」
恍惚間又聽到她問,「聽說我父親當年前去邊境阻擋三國戰亂,其中裡面也有陛下的功勞?明卿還聽說,當年陛下將我母親接入宮中美名其曰是照顧,其實是想封我母親為宸妃?」
皇帝身子一震,目光中不可思議、震驚、惱羞成怒種種情緒輪番而過,最終眼中只剩下了惋惜。
「雖然我並未見過我爹娘。」令明卿笑問,「但京中偶爾依舊能聽到關於他們的故事,想來他們如今若是在的話,也該是極為般配的一對,但那些美好卻被陛下您一手撕碎,偶爾午夜夢回之際,您可覺得愧疚?」
令明卿又笑著將目光落在皇座上的承棄之,「穆王爺這都準備好了嗎?」
「嗯?」承棄之難得一驚,下意識地問道,「準備好什麼?」
令明卿笑著道,「您不是要篡位嗎?趕緊的啊,我已經為您瞧好了,今日便是個好日子,宜婚假,宜遷房,宜篡位,您可得抓緊點時間啊,萬一若是錯過了,這逼宮就得重來一次了。」
承棄之忽然覺得自己與令明卿這麼多次的接觸中,竟從未真正了解過這個女子,她永遠冷靜且理智,好似從來不會慌亂一般,做事步步為營,但每一步都讓人看不清她眼中到底在想什麼。
你自覺已經清楚地知道她下一步該怎麼做,那樣做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可是她卻總能在下一步的過程當中,給予他不一樣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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