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恭迎琴公子
靈汨鎮外,一條小路旁迎來了「噠噠」馬蹄聲。
此行正是令明卿和白琴。
令明卿走時,並未喊白琴,她本想著,白琴此行,留在靈汨鎮也挺好,她終於把她平安完整地還給了白止。
可是來到鎮外后,她看著不遠處那個少女一身男裝,笑容嫣嫣地站在那裡,終究還是生了惻隱之心。
她問,「怎麼就知道我要今日走?」
白琴笑了笑,道,「昨日晚間我看到公子在和令主說話,就知道今日晨間便是令主離開的時候了。」
「我知道令主想讓我留在靈汨鎮,但知道公子身邊尚且有墨夕等人,而讓令主一個人走,我不放心。」
「令主,我跟您走,也不是沒有條件的,若是哪天我想走了,您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可好?」
遠處山間,日光緩緩上升,她眯著眼看著那一抹光亮,笑著說,「好。」
靈汨鎮的「靈」字得名於鎮外一寺——靈沅寺。
早先年前,靈沅寺是國寺,後來寺內住持圓寂后,帝王就撤了靈沅寺「國寺」的稱號。
如今,令明卿看著古道上被樹葉深深隱住的牌匾,臉上儘是感慨。
正在沉思間,寺門突然開了,出來個小和尚。
小和尚看向令明卿,問道,「姑娘可是令瀟然之徒?」
許久未聽見令瀟然這個名字,令明卿一下子有些獃滯。
這世上能夠知曉她的,也就只有這個寺內的住持了吧!
令明卿答道,「正是。」
小和尚雙手合十,微微低頭,道,「我家住持有請。」
一路上,小和尚介紹道,「我法號明澈,姑娘喚我明澈即可。」
「住持在禪房接待另一位貴客,他囑咐我,如果是姑娘來了就安排先在此等候,等他接待完就過來見姑娘。」
令明卿微微低頭,緩緩道,「有勞。」
另一個禪房內,言煜坐在榻上,神情閑適安然。
旁邊那人眉目和善,鬍鬚皆白,緩緩道,「家主曾留言,若是你來了寺內,務必告知你,帝京不平,務必歸來。」
「如今話貧僧已帶到,施主聽或不聽卻是管不了。」
言煜笑道,「家父每年都讓住持你帶話,話的內容卻是一模一樣,我聽與不聽,回去或不回去又有何區別呢?」
「我都走了這些年,也沒聽到帝京有什麼大的舉動。」
靈沅寺住持又道,「人生在世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言煜聽懂他的點撥之意,於是笑道,「多謝教誨。」
靈沅寺住持和言煜一同出來時,正巧看到在寺內菩提樹下喝茶的令明卿。
言煜微微眯了眯眼,認出那一襲紅衣的女子正是他跟隨數日的人。
言煜出了寺后,不遠處等候的子墨和子白立刻迎了上去。
他用扇子輕輕點了點手,緩緩道,「給我查一下有間客棧的幕後主人。」
子白道了聲「是」。
倒是子墨在身後默默地問子白,「公子要查的人是令姑娘呢,還是有間客棧的幕後主人呢?」
子白道,「自然是有間客棧的主人,若有間客棧的幕後主人真是令姑娘,自然也是查令姑娘。」
寺內,靈沅寺住持看向令明卿,笑道,「多年一別,不知你師父還好嗎?」
令明卿道,「家師已去世六年了。」
靈沅寺住持道,「已經……去世六年了嗎?」
令明卿答道,「是。家師在去世前,曾叮囑過我,若是有朝一日還有機會來靈沅寺,讓我來告訴住持一句話。」
靈沅寺住持微微低頭,「不用言明,我已知曉她要說什麼。你放心,我不會去梨花冢看她的,至此一生都不會。」
她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自是不允許有人踏入她的梨花冢。
說完這事,他又看向令明卿,「你體內的寒毒可有再犯?」
令明卿道,「沒有。」
靈沅寺住持又問道,「百毒果可有吃?」
她低頭沉默了片刻,終是不忍撒謊,「有。」
靈沅寺住持問道,「你師父沒告訴你,百毒果雖說可以暫時壓抑你體內的毒性,也可以幫助你穩定內力,但是你吃的越多,犯寒毒的時候就會越痛苦?」
「告訴過,我沒聽。」
靈沅寺住持道,「所以你現在離下次犯寒毒之時只有一年多時間了。」
令明卿笑道,「住持,一年多時間,足夠了。」
他看著令明卿,隱約間想起數年前,令瀟然帶她來寺內找他尋求解決的辦法。
他和令瀟然多年好友,知曉她很少求人。
那次,卻是讓他幫忙看一下這丫頭體內的寒毒有沒有辦法根治。
他不忍心騙她,只得如實相告,「瀟然,若是你都沒有辦法,我又能如何呢?」
「你我都知曉,寒毒入體,本就只有死路一條,這些年若不是你幫她,她怎麼能活到現在?這些你比我再清楚不過。」
「我只能儘力幫她壓制,但是壓制到最後一次犯時,只怕是千百倍的痛苦,痛到極致便是亡。」
那姑娘眼神無波,神情安定,似是很早便知曉這個結果。
現如今她說,「一年多時間,足夠了。」
靈沅寺住持閉眼,道,「阿彌陀佛。」
睜眼時,他說,「若是一年後,寒毒再犯之時,可來寺內找貧僧,貧僧盡最大努力幫你。」
令明卿笑道,「好。」
只是,她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來這裡。
很多地方,很多人,見一次就足夠了。
下山後,白琴在不遠處等她。
身後是隱居山林的古寺,身前是未來路。
她踏入紅塵,便只是俗世人而已。
上馬車前,白琴曾問令明卿去哪兒?
令明卿似是累極了,未曾言語,只是擺了擺手。
白琴一聲未發,卻在心中想要去哪兒,那青衣狐狸出來前叮囑她要帶著令主好好遊山玩水,但以令主的性子來看,怎麼可能耐著性子跟她去玩嘛?
她在心中暗自腹誹,突然想起臨行前,青靈俞好像把秋林宴的請帖塞在了包袱里,她打開包袱一看,裡面果然有張請帖。
另一邊,子白恭敬地道,「公子,啟溟殿下派人來回話,只能查到令明卿師承令瀟然一派,具體的卻查不出來任何信息。」
言煜微微一挑眉,「令瀟然?」
子白點頭道,「是的。」
言煜把手中的白玉扇子轉了轉,唇角微微一勾,嘆息道,「子白啊,你說我怎麼就突然對她感興趣了呢?」
旁邊的子墨微微一摸手臂,果然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在心裡默默為令明卿祈禱,公子上一次對一個人這樣笑,好像還是在三年以前,那個人後來就被公子用來給藥材當養料了。
子白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問道,「另外,啟溟殿下讓我問公子,三日後的秋林宴您去嗎?」
子白這話每一年都會問,每次公子都及其不耐煩的給一個萬分嫌棄的眼神,今年子白本來也不抱希望,但出乎意料的是言煜很快問道,「她們走哪兒了?」
子白愕然,有一瞬間不知道「她們」指的是誰?
倒是旁邊子墨很快回答道,「出了靈沅寺后,好像往秋林山莊的方向去了。」
言煜用扇子敲了敲手掌心,「去給碧池山莊的莊主回信,日程估計會推遲。」他想了想,又道,「另外,把聖丹一併送給莊主。」
子白很快明白了言煜的意思,公子這是要去參加秋林宴的意思了。
他微微一低頭,道,「是,公子。」想了想,又問道,「那啟溟公子那邊?」
「給他說,我是以醫藥谷公子的身份去參加的,讓他自己做好準備就可以了。」
子白和子墨拱手退下,林間許多參天大樹,言煜盯著被樹枝擋住的天空,把扇子攏進袖中,微微一笑。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令明卿出了馬車后,立刻知道這是秋林鎮。
秋林鎮以秋林山莊聞名,坐落於秋林山莊的山下,每四年秋林宴開始,都會吸引一批英雄豪傑或者江湖各大勢力的繼承人。
秋林宴本是一場大家比武的小宴會,後來去的江湖豪傑多了,也就漸漸聞名起來,後來大家一致同意日後江湖勢力的劃分便由此來決定。
白琴上前道,「令主,每逢秋林宴,秋靈山莊都會送來請帖,咱有間客棧從來沒有派人來過,這次我想著旅途總是無聊,所以就來玩玩,可以嗎令主?」
令明卿揉了揉額頭,想著著寒毒果然厲害,離最後一次複發還有一年的時間,身體已經隱隱有了不適之感。
白琴感覺到令明卿的不耐煩,立馬道,「令主,您要是不想來,我立馬去拉馬車。」
令明卿隨意地罷了罷手,道,「沒事,既然來了就待幾日吧。」
白琴道,「是,令主。」
秋林鎮里有不少客棧,估計是為前來參加秋林宴的各路豪傑準備的。
白琴隨意走進了一家其貌不揚的客棧,對著店小二說了句話,很快店小二把老闆喊了出來。
白琴遞給老闆一個令牌,令牌上只有一個字,間。但心細的人一定會發現令牌的右下角還有個很小的字,琴。
客棧老闆立馬俯身道,「秋林鎮三十二間客棧老闆恭迎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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