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空氣之中有個洞 （1.1）

蘇天縱已經活了二十年，此生還是頭一回遇到致命的威脅。

寒假剛剛過去一小半，當別的學生都在家中與親人團聚共度春節之時，他卻只能一個人呆在影視學院的宿舍里，因為他已經沒有家人可以團聚了。

兩年前當蘇天縱考上影視學院之時，他的父母卻出了意外，從此孤單寂寞開始伴隨蘇天縱。

每到他獨自一人度過節日的時候，就會尋找能驅散心中寂寞的東西。蘇天縱發現無線電步話機可以排解一些孤寂的時間。

他常常會獨自在宿舍里，用步話機悄悄偷聽別人的對話，從中吸取小小的安慰。

蘇天縱不太喜歡網路，因為網路給他不真實的感覺。他喜歡親耳聽到別人的話語，聽到親人之間親密的語言，聽到人與人之間真誠的祝福。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個春節剛剛過去沒幾天的假日里，他收聽到了一條緊急求救的信息。

「……呼叫艦隊！求救！求救！星艦AX9580遇到異族艦隊襲擊，艦體嚴重受損……嗞嗞……棄船逃生！……求救！星艦AX9580向人類共和體所有艦隊求救！……我們被困在……間泡內……嗞嗞……星艦AX9580，呼叫艦隊！……「

這段內容來的莫名奇妙，蘇天縱聽的毫無頭緒，他此刻正躺在宿舍床上，步話機也在被窩裡面。

也許是訊號不好，他將步話機的天線伸出被子外面，想要試試看能否收到更多消息，可步話機里只是發出一陣刺耳的雜音。

突然，蘇天縱感覺渾身一片冰涼，原本蓋在他身上的被子不翼而飛，寒冷的空氣刺激著他瞬間清醒。

緊接著蘇天縱發現，有一股吸力正在將他吸走。他本能的鬆開手中的步話機，伸出雙手緊緊抓住床頭護欄。

在沒有搞清楚狀況前，他只能爬伏在宿舍床鋪上與吸力互相較勁。

蘇天縱能聽到步話機發出的雜音越來越小，而且越來越遠，似乎步話機已經飛出去好百米了。可宿舍總共也就二十平米大，怎麼會有幾百米遠的傳聲距離？

現在沒有時間讓他研究步話機的問題，因為吸力越來越大，他的雙手已經使出最大的力氣抓住欄杆，可身體還是被強大的吸力控制著離開了宿舍床面。

幸好宿舍床是固定在地面的，不然現在他就沒地方可抓了。身下的床墊枕頭瞬間就被吸走了，他聽到了布料撕扯的聲音。順著聲音的來源，蘇天縱偏頭看向身後，他發現宿舍正中間突然冒出來一個大洞，一個懸浮在半空好似空氣之中開啟的洞口。

蘇天縱看到飛走的床墊塞住了洞口，短短几秒就撕碎成布條吸進去不見了。他不敢想象自己被吸進去是個什麼結果，可就在這時卻沒了東西堵住洞口，吸力立刻大增。

『要死了！要死了！我真的要死！』蘇天縱的內心其實是崩潰的，任誰大清早碰上玩命的事兒都會崩潰。

發生這種事情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他下半身已經被吸力拉扯的懸在半空。此刻只要他敢開鬆手，必將像從床鋪上飛走。

常理來說，這個洞吸走的其實是空氣，很像在外太空的飛船上破了個洞，空氣由於氣壓原因而被吹出真空之中。宿舍中央那個空氣中開的洞口估計原理也一樣，只不過蘇天縱的被子、床墊、枕頭和他自己的生命都是附帶的贈品。

『必須想辦法堵住洞口！』

問題是宿舍內的空氣很快要沒了，氧氣含量低的可怕。

宿舍門下面的縫，發出「嗚嗚」的聲響。那是大量空氣從門縫進入宿舍內形成的哨音。蘇天縱床邊的合金窗戶也開始抖動，發出「叮叮叮」的聲音。

兩邊的窗帘早都被固定住，許久沒打開過，只是發出「嘩嘩」聲不停的搖擺。顯然屋內氣壓已經低於屋外，空氣正在快速流失。

宿舍內此刻就蘇天縱一個人住，整個宿舍樓也就他一個人，呼救是不用想了，就是想呼救也得先有空氣。

他現在喘的厲害，頭暈眼花，明顯氧氣已經不足。這種危急關頭要給一般人早就掛了，不是被吸到洞口成為人肉塞子，就是活活缺氧而亡然後再被吸洞里。

蘇天縱是一般人么？是啊！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沒有超級強壯的身體，也沒某些科幻電影里的超能力，他真的快堅持不住了。

他的手心已經被護欄邊緣焊接點劃出了血，血滴順著胳膊橫飛，最後被吸入那個洞里。

蘇天縱整個人已經飄起來了，身體向著洞口的方向不斷擺動，血水滴在他臉上，打濕了眼睛。

蘇天縱徹底明白了什麼叫用血糊你一臉，他眼前血紅一片，糊的什麼都看不清楚。雙眼眼皮還不停的抽搐，這讓蘇天縱的狀況更加糟糕。

『活下去！』他的心中有個聲音響起，也許是刻在靈魂里的警告。

蘇天縱不想死，他此時能感覺到心中湧出了強烈的求生意志，正在迅速的發揮作用。蘇天縱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也許可以做最後一搏，也許堅持一下就能有轉機。

他乾脆閉上眼睛，集中力量握緊護欄，心中數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是如此的漫長難熬。

「嘭」一聲響，蘇天縱朦朦朧朧的聽出是宿舍門方向傳來的。聲音在空氣稀薄的情況下變得失真，他也沒法準確分辨是什麼東西發出的。

不過門縫發出哨音沒了聲響。他猜測可能是宿舍門被氣壓弄開了，也許這裡的氣壓已經低到很嚴重的程度，把那個破木門的鎖給徹底弄碎了。

大量空氣湧入，頓時讓情況變好了些。雖然吸力還在，但是他已經脫離懸浮狀態，重新趴在了床上。

蘇天縱還是頭一次十分感謝學院沒把那爛門給換了。他迅速用左胳膊肘捲住護欄，替換出血的手掌。確定穩固之後才抹乾凈了臉上的血，回頭仔細去看那個空氣中的洞。

這是蘇天縱此生第一次看到空間扭曲現象，不規則的橢圓形洞口，懸浮在宿舍正中央。洞口的邊緣出現嚴重視覺扭曲，那是空氣急速吸入洞口造成的，能把另一邊的宿舍床折射得彎彎曲曲。再加上洞口邊緣的空間彎折，效果就像隔著透鏡看世界。

蘇天縱從洞口內隱約看到淺藍色的未知空間，可以肯定那不屬於這間宿舍的任何一個角落。

這個洞口懸浮於宿舍正中央，周圍沒有任何支撐。而且這個洞通往另一個沒有空氣的地方。

照此判斷，蘇天縱此刻只能想到一種環境，那就是宇宙的真空。

學院宿舍內有個洞口連接著外太空，這是一個相當令人絕望的推斷。依照宇宙的大小，這個星球上的空氣是絕對不夠填的。

如果空氣順著洞口漏光，那麼蘇天縱將成為這個星球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知情者，知道為何人類缺氧死光而滅絕的倒霉蛋，當然他肯定也是第一個死掉的。當然，這種情況只能想想，空氣是不會在短期內泄漏完的。

他需要想辦法堵住這個洞，不然有可能拖著全人類去死。雖然這個想法如果讓別人知道都會認為他很蠢也很二，但現在的情況就是這麼絕。蘇天縱沒得選，不堵上洞，就只能困在這裡直到餓死。

想想太空飛船是怎麼堵漏氣點的，一塊厚重的金屬板拍上去。蘇天縱手頭肯定沒這麼專業的工具，他需要替代物。

『冷靜！好好想想我能找到什麼替代品！』蘇天縱需要自己開始思考，可是他的心臟跳的很快，失血和危機帶來的壓力讓他精神高度緊張。他開始做深呼吸，從少的可憐的空氣中儘力吸取氧氣。

宿舍床分上下兩層，上面是床下面是桌子和柜子。蘇天縱的床鋪挨著窗戶，所以他就把舊電腦機箱放在床與牆之間的夾縫裡，再塞上厚紙板用來擋風。

蘇天縱抬頭看了看窗戶的方向，看著那塊用來遮擋窗戶的紙板，他的眼神都亮了起來。電腦機箱就在他伸手可拿的地方，只需要動動手。

他記得這台電腦主機箱還是他為了耐用，花幾千塊買的軍用版三防主機，機身全鈦合金製造，側擋板足有半個厘米厚。

蘇天縱立即固定好左手臂，用右手去扯窗帘後面的硬紙板。幸好當時沒塞得太緊，不然還真拉不出來這些紙板。硬紙板被抽出來的瞬間就飛向了那個洞，堵在洞口卻沒堅持哪怕一秒鐘，便被吸力撕了個粉碎。

緊接著撕碎的是窗帘，它的掛鉤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窗帘被強勁的吸力扯成布條也吸了進去。

沒了窗帘也就沒了遮擋，到是方便了些。可氧氣已經要沒了，蘇天縱感覺雙眼昏花喘不上氣。已經沒時間了，蘇天縱集中精神抱緊護欄邊緣，伸下手去抓住電腦機箱一點點的向外拉扯。

機箱挺沉，單手很難提起來。人在危難之際，總會爆發出潛能。蘇天縱怒喝一聲，奮力將機箱抽出來然後甩向那個洞，生死就看這一甩的成敗。

「嘭！」機箱在吸力的作用下，順利堵住了那個洞口。吸力頓時全無，窗戶不再抖動，剩下的窗帘也停止搖擺。

蘇天縱抓住時機，迅速探出身子，藉助躍起的力量一拳轟在宿舍窗戶一角上。玻璃被一拳轟碎，新鮮空氣迅速湧入屋內。

蘇天縱大口喘著氣，不停將空氣吸入肺里。只差一點點，他就要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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