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新的坑人計劃
果然,福公公沒說幾句好的,就換了口氣:「大將軍今日入宮,聽說還帶了少夫人一起去。」
於父這下是真的笑了:「是嗎?這事草民還真不知道,大將軍的出行,公公知道,大將軍要做什麼,也不是草民能干預的呀!」
福公公在心裡啐了他一口:老匹夫,跟我耍頭,那大將軍不是你家的,不是你兒子嗎?
但他很清楚,他如果用這話回了,那這老匹夫一定會說,草民從不干預朝中事軍中事。
這老匹夫為將時,在紫金殿上,能把群臣都氣到吐血,所以論嘴炮程度,福公公想不服都不行。
不過,他此次來,也不是跟這老匹夫打嘴炮的,而是有正經事。
所以聽到這話,只是笑笑:「老侯爺真會說笑。」
然後話題一轉:「太后沒見著人,可賞賜也不能少呀,這不叫老奴帶來了一些東西宮裡的稀奇玩意兒,也不知入不入得了少夫人的眼。」
這話說的很有水平。
是宮裡的稀奇玩意兒,哪能入不了一個平民的眼?
而且太后親賞,又是送到府上的,那少夫人不得親自出來接了?
最重要的是,接了太后的賞賜,就得入宮去謝恩,這樣太后就能名正言順地再看到侯府的少夫人了。
可惜,福公公算計的高明,於父卻毫不給面子。
他「嘿嘿」朝福公公一笑,拱手道:「謝太后,也謝公公跑這一趟。」
學著福公公的語氣,一頓一轉來了個「不過」:「不過,音音她此時不在家裡呀。」
福公公咬了咬后牙槽。
不知多少人看見於淵的馬車,從宮裡出來就直接回了侯府,這老匹夫怎麼還睜眼說瞎話呢。
搜府是不可能了,不過福公公的臉色也拉了下來,企圖以此讓於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哦,將軍和少夫人去哪兒了?」
於父兩手一攤:「草民不知呀,草民從不過問將軍的事。」
福公公心裡冷哼:又來,你是個假爹吧?
也確實哼了出來:「那老奴就在這裡等將軍和夫人回來。」
於父一點不反對,公公樂意等,那就等著吧。
還特意大聲跟下人說:「今日宮裡的福公公在府上,晚飯加兩個菜啊,對了,把那個糟蘿蔔燉上,那個爛,好咬。」
福公公:「……」
他胸口莫名生出一股氣來,而且有往下走的趨勢。
等是不可能等的,太后那裡還等著他去回稟伺候呢。
但就這麼走了,又心有不甘,最重要的是差事沒辦好,回去怎麼跟太后回?
福公公在宮裡大半輩子,也跟著太后大半輩子,不知見過多少勾心鬥角,自然也有他的兩把刷子。
他起身,差點把拂塵甩到於父的臉上:「不必了老侯爺,老奴想到太后那裡還有事吩咐,這就先回去了。」
他瞄了眼放在廳里的箱箱件件,抬著聲音道:「這些賞賜都是太后一件件挑出來的,太後有話,少夫人若是喜歡,就去宮裡給太后磕個頭,也讓太后好好看看她。若是不喜歡,就給太后她老人家送回來,太后自然會再挑她喜歡的賞。」
不但把太后抬出來,還把話說的很重。
普通人家,光是聽到這話,就得嚇的雙腿發軟。
可惜於父不普通人。
他家世代功勛,他之前也是北盛猛將,最重要的是這些年,他們家大起大落過。
經歷過那樣的事後,一些口頭上的恐嚇對他來就不痛不癢了。
他的勁頭,有點死豬不怕開水燙。
而且他心裡也很清楚,太後為什麼突然對他兒子兒媳婦兒這麼好了,還不是想拉籠?
既然是想拉籠,那就不會真的為難他們。
所以他嘴上答應的好好的,等福公公一走,馬上跟屏風后的於夫人商量。
「太後送來的,想來應該不會太差,還是給音音送去讓她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挑兩樣留下來吧。」
於夫人打開盒子看了看。
不是不差,簡直可以說是費了大心思了,裡面有上好的珠釵兩支,累絲纏金嵌玉簪一對,貼花頭飾,耳墜子,數對。
還有一些今年時新的宮花,以及上好的絲紗布面料。
每一樣都很稀罕,宮中的妃子都不一定每年得到。
不過,音音好像是個樸素的姑娘,這些東西她並一定喜歡,但於夫人還是讓下人給她送了過去。
並且傳話說:「讓少夫人挑挑,有喜歡的就留下來一些,不喜歡也沒關係,我那裡還有一些素色的首飾。」
小石手裡端著箱子,等於夫人把話說完了,還站著沒動。
於夫人就看他一眼:「怎麼了?怎麼不去?」
小石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說:「夫人,那福公公的話不要傳了嗎?」
「什麼話?」於夫人問他?
小石不敢開口,去看他們家老爺。
太後宮里的太監,他總覺得不能太過任性,但是他做為一個下人,能做的也就是個提個醒,不能真替主子拿主意。
最重要的是,他拿主意也沒人聽啊。
比如現在,於父看到了他的眼神,只是把手一揮:「你只管辦好自己的事,別的不用管。」
「好嘞。」
小石捧著盒子往內院去了。
到內院門口,把東西交給裡頭的小雙,將於夫人的原話一學,也就回去了。
就是總覺得后脖頸涼涼的,也不知道為什麼。
而於淵和傻妮,更是早就料到太後會有這一招,自不去理。
東西倒是選了兩樣,剩下的就送到了於夫人院子里。
於夫人不肯讓自家的兒媳婦兒委屈,趕緊把自己的這些年還存的首飾都拿出來,親自送過去,讓她再挑一些。
一家人和和睦睦,管他外面風起雲湧。
太后在宮裡等了兩天,也沒等到傻妮去謝恩,反而等到了侯府下月十六要大婚的消息。
於淵大婚的事,雖然隨著他回來,早已經傳開了,但沒有正式定日子,沒有發請柬,沒有行媒妁之禮,都不能算。
可現在,他們開始了。
太后是不安的。
她在自己宮裡坐了許久,站在她身旁的福公公,不知是天熱還是怎麼的,頭上一直在冒汗。
他也不敢擦,就時不時的拿自己的袖子擋著在臉上壓一下。
沒過多久,那片袖子竟然都濕了。
看到自己汗濕的袖子,他心裡更是七上八下。
兩天前他拿著雞毛當令箭,以為抬出太后的指令,於家就會乖乖把少夫人送進宮來。
誰又會想到,他們的膽子這麼肥,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
不,是根本不把太後放在眼裡。
福公公不能擔這個黑鍋,他得把鍋及時甩到於家才是。
這麼想著,他的小碎步就往前走邁了一點點,覷著太后的臉色,正要開口,卻看到太后的臉突然轉了過來,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
福公公剛才想好的話,頓時卡在了嗓子眼,邁出去的小半步,趕緊又收回來。
汗如雨下。
「太……太后,可是有什麼不對?」
太后看了他片刻,才道:「看於家這態度,是不準備買哀家的帳了?」
福公公沒敢應,只輕微的哼唧了一聲。
於家沒進宮謝恩,明顯是不買帳的,可這話當著太后的面說,那不是氣她嗎?
還好剛剛自己沒急著甩鍋,不然這會兒要怎麼解釋?
他又抬袖抹了一把頭上的汗。
好在,太后的注意力不在這些事上,而是想起了新的問題。
她問:「兩年前,我聽說齊王曾派人去南郡一代找於淵,當時還說老八老九跟他在一起,這次他回來,你可聽說有老八老九的信兒了?」
福公公趕緊搖頭:「未曾聽說,只聽說帶了少夫人回來。」
太后就十分納悶,「那你可打聽清楚了,那少夫人可真是個鄉間的女子?」
這個福公公就有底氣了,趕忙上前道:「太后,這消息絕對沒錯的,聽說還是生活在南郡鄉下的一個小村子,那小村子前兩年鬧澇災,家裡人都死光了,所以這位少夫人,連娘家人都沒有。」
說到這裡,為了彌補自己之前所失,又偷瞧著太后的臉色道:「奴才想著,那少夫人不敢入宮來見您,怕也是因為此。您想啊,她一個鄉下來的孩子,哪見過什麼世面,到時候禮不會行,安不會問,不是丟了鎮國將軍的人嗎?」
看太后沒有打斷的意思,他接著往下說:「侯府一定也是想到了這些,才把她藏的好好的,不敢輕易露面。」
太后就問:「那這樣一個女子,於淵為何要娶她?」
福公公也算是做足了功夫,趕緊把自己聽說的又呈上去。
「聽說大將軍在南郡時,好像生了一種什麼病,」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這兒不太清楚了,結果正好遇到這女子在田間務農,就把人家給……」
後面的他不用說,太后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至於於淵的那個病,她也明白一二,怕不是病,而是中的毒。
之後於淵與傻妮的發展,基本就按著當初沈鴻編出來的話,送到了太后的耳朵里。
因為於淵先對這位少夫行了床弟之事,還導致少夫人有了身孕,她娘家那邊才讓兩人成的親。
太后還是從他的話里聽出了些問題:「那他們的孩子呢?」
福公公頓了一下,答不上來。
但他能推測呀。
他想了想,按著自己思路往下走:「聽說兩人成婚不久,那地方就鬧了澇災,他們住的小院全部都被大水沖走了,那地方也死了不知多少人。」
這意思就明白了,那孩子很可能就是被水沖走了,淹死了。
再不然,後面還有齊王那一杠子。
就算福公公不明說,太后對這位親孫子還是了解的,心狠手辣,連自己的同胞兄弟,親爹都下得去手,又何況是別人。
他那時派了不知多少人去南郡,一路追殺,估計這位大將軍的日子也不好過。
福公公解釋的清楚,太后心裡的疑問也消了不少。
她嘆了口氣說:「動了兩次手,也未能成,再做下去,於淵沒準就要尋到哀家頭上來了。罷了,隨他去娶吧,左不過是一個鄉下的女子,就算娶了,也只未必立得住腳,改日叫他娘進宮來,陪哀家說說話,該納妾室就納兩房。」
福公公趕緊答應下來。
叫於夫人入宮,可比去請那位少夫人容易多了,這事他覺得自己能辦成。
而太后,也給自己母家那邊傳了信兒,把適齡的女兒的畫面準備起來,只待於夫人入了宮,好拿給她先看一看。
於夫人出身大戶人家,雖年輕時性子有些烈,可待人接物,行為規矩也是半步不差的。
嫁給於老侯爺后,更是張羅著整個於家的大小事務,大小場面不知經歷過幾何。
這樣的人,別說是一個鄉間的女子,就是京城裡的大家閨秀,也沒幾個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這還沒成婚,他們把兒媳婦兒藏著不見人,還說得過去。
可一旦正式大婚後,以於淵如今的身份,入宮請安都是常有的事,他們還能再藏起來?
到時候錯漏百出,惹人笑話,就算於淵不在乎,那於夫人的面子上也會過不過去的。
太后斷定,於淵與這位鄉下女的大婚,不是他們的開始,而是結束。
而於淵納妾不過是時間問題,她提前把可心的姑娘準備好,給於夫人看過了。
到時候一旦他動了納妾的念頭,那首先就得考慮自己這邊。
一來她是太后,這個面子不好下。
二來她也佔了先位,讓那些姑娘在於夫人這裡混了個臉熟。
說不定她把畫相一拿給於夫人看,她就先看中了,不等於淵開口,就先幫他納過去,那就更好了。
想到這些,太后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對於於淵此次成婚,也沒那麼大的抵觸了。
還跟福公公說,把他們派出去的人收回來,省得於淵再發現什麼苗頭。
福公公看她消停,也是長長出了一口氣,自己以後終於不用干這種沒面子,又危險的活兒了。
天知道,那位鎮國大將軍,包括他家的那個老匹夫,一點也不好對付,他是怕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