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們錯了
傻妮看著他,紅了眼眶。
「一家人」三個字,對她來說是像丁家那樣,有做不完的活兒,有挨不完的打。
是大家對她平時的漠不關心,還有要她幹活時的頤指氣使。
雖然她以前從未抱怨過,但凡事就怕有對比。
沈家對她的態度,把她當成一家人尊重,讓她一下子想到真正與自己是一家的丁家。
為啥他們明明最親,是真正的一家人,反而不是這樣呢?
可她很快也明白過來,丁家只是對她不一樣而已,事實上除了她之外,剩下的人還是很像一家人的,是像沈家所說的「一家人」。
想通了這層關係,也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什麼,她反而很快平靜下來。
只鄭重向於淵點點頭,答道:「嗯。」
於淵也向她點了下頭,起身一手端起水盆,往外走去。
臨出門了,又側轉身子道:「沈大夫,你可以叫他雁之,我是行舟,以後喊名字即可。」
傻妮連忙介紹自己帶來的人:「大寶小寶,他們兩個雖然長的一樣,但還是能分出來的,眼珠轉的特別快的那個是小寶,走路特別快的是大寶。」
於淵「嗯」了一聲,站著沒動。
傻妮想,還有什麼沒說清的嗎?
然後又道:「他們六歲了……」
「你叫什麼?」於淵打斷她。
傻妮就愣住了。
她叫什麼?叫傻妮。
平時大家都是這麼叫她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想著要這樣說給他聽,她就覺得有些說不出口。
猶豫間,突然想起之前丁老太給她說的名字。
那個名字,她從未對別人提起,也不知道可以跟誰說。
此刻,看著面前的行舟,名字突然就那麼蹦了出來。
她低低的,極小聲地道:「項希音。」
不過很快,她又補充:「在娘家時,他們叫我傻妮,你們,也可以這麼叫。」
於淵沒說話,轉身出了屋門。
他出去好久,傻妮才慢慢地緩了一口氣。
他很好的,長的好看,人也非常好,但傻妮就是一見到他就緊張,就慌。
尤其是想到昨晚和早上的事,還會臉頰發燙,手腳沒地方放。
她在屋裡呆了好一會兒,聽著於淵不在院子里了,才走出來,在院子里的水井邊打了涼水,洗了手臉。
忙了一個上午,這會兒太陽已至中天,要晌午了。
沈鴻還沒回來,她也不好真聽於淵的話,什麼也不做,就等著吃飯,所以進了廚房。
早上已經來過了,裡面的東西都已經熟悉,這會兒就是熟門熟路。
廚房裡米面倒是有,只是菜很少,只有兩根蘿蔔,看上去還像放了很久的樣子,蔫蔫的。
傻妮拿到手裡仔細看了看,做成湯汁臊子的話,勉強能湊合一頓。
中午暫時先吃麵條吧,等過了午,她就出去看看,這附近有沒什麼新鮮的野菜可以挖,晚上再給他們做新的。
這麼想著,已經把手裡的菜拿出去洗乾淨,晾在一邊。
然後又去舀面,和面。
她把袖子挽起來,露出一截細細的手臂,上面隱約還能看到在丁家時,被紀氏擰過的紫痕,不過已經淺了許多。
她的手指纖細靈巧,一隻手舀了水慢慢往裡倒,另一手就快速在面里攪動,不一會兒就把乾麵攪成了絮狀。
大小寶從外面跑進來,看到她正在和面,很是好奇,就歪著頭看。
傻妮看到他們,心情一下子又輕鬆又好。
「你們去哪兒玩了,外面很熱的吧?」
她看到大寶的腦門上都是汗珠,又說,「院子里有水,快去洗洗。」
大寶搖頭,眼睛還盯著盆子里的面,見她幾下就攬成一塊白白的麵糰,覺得很是好玩,伸出手指頭就要去戳。
傻妮趕緊攔他:「這是吃的,你還沒洗手。」
他把手指縮回去,看著麵糰問:「這是要做什麼?」
「麵條,你們喜歡吃嗎?」
兩個孩子對看一眼,一點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東西。
大寶問:「好吃嗎?」
傻妮馬上道:「好吃呀,上面放上菜丁菜汁,可香了。」
大寶撇了一下嘴角。
他還沒忘記傻妮那塊黑黑的硌掉牙的豆餅。
小寶也一臉興緻,眨著黑亮黑亮的眼睛問她:「我們吃什麼都行,可你問沒問過沈家公子呀?」
傻妮一下愣住了,既而忙忙道:「我忘了問他,這可怎麼好,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吃?」
小寶看到她急,就笑了起來:「怎麼不能吃,你早上做的他們不是都吃了?」
傻妮搖頭:「不一樣,早上我煮的是米粥。」
小寶:「你怎麼知道,他們是更喜米粥,還是更喜麵食?」
這話又把傻妮給問住了。
她對沈家兄弟,一無所知。
小寶戲弄她一頓,心情好的冒泡,拉了一下大寶,兩人就竄了出去。
結果,才一出門,就被一個人穩穩揪住,他們連一聲都沒來得及吭,就被那人揪到了院子外面。
而且一出大門,就「砰」地一聲,把他們兩個扔了出去。
兩個肉糰子砸在一塊,又是摔在硬硬的地上,半天沒爬起來,只能歪著脖子看把他們揪出來的人。
於淵臉色凌厲,眉頭微蹙,本來就長的有些妖的臉,此時更是罩上一層陰冷。
小寶直覺不好,馬上開口求饒:「叔,不是,爹,我們錯了。」
比便宜娘更便宜的爹也得叫,只看這人的臉色,還有把他們兩人拎出來的手法,就比那個沈大夫厲害的多,他們鬥不過。
打架他是不行,但看人還是很有一套的。
自從進了這個家門,他已經里裡外外都觀察過了。
這個病秧子,表面笑咪咪,卻是個真正有手段的,不然以那個大夫的稟性,又怎麼會聽他的?
現在他還沒弄清兩人是不是真兄弟,但是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大寶一看他開口,也跟著說了一句:「我們錯了。」
於淵慢慢跺到他們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兩個小子,眼睛眯成長長一條,薄唇也微微抿著。
咋一看,好像在對他們笑。
只有躺在地上的兩個人感受的到,那目光里可沒一點笑意,全是冷意。
「錯了?那你們說說錯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