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裹腳烏龍
說起這個,田司不由壓低了聲音。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哎喲,還有田老爺不知道事兒呀?」
老爺本意是對舉人的尊稱,田司現在不過一個秀才,被蘇夏這樣調侃,諷刺意味十足啊。
田司不客氣的給了她一板栗。
「我又不是萬事通,怎麼可能什麼都知道。」田司瞪了她一眼,又壓低了聲音道:「聽聞尚先生不是太尉親生的,早年太尉夫人生不出孩子,出征在外的時候撿了個孩子回來當親兒子養,不過幾年前,太尉夫人不知道吃了什麼神葯,突然就懷上了,十月後生了個大胖小子,尚先生覺得自己多餘,為了表示自己不會搶新兒的地位,就跑到童嘉來了,不過對外宣稱是養病來的。」
田司抿了口水,又道:「你知道的,咱童嘉是個養人的地方。」
蘇夏挑眉,看著他不說話。
田司嘖了一聲,笑道:「忘了你不記事了。」
蘇夏白了他一眼,她這個便宜哥哥有時候有點嘴賤,本來不想理他了,可摸到手腕上的疤的時候又想起來了,把手腕在田司面前晃了晃。
「我這個是怎麼弄來的?」
田司捉著她的手看了一眼,眼裡閃過一絲心疼。
蘇夏因為他這瞬間的動作有一絲怔愣,莫名想到了下午尚易書捏著她手的時候,手心冰涼,指尖還泛著烏青,可不像現在這隻手這麼燥熱。
體質虛寒?蘇夏凝眉,怕不是體質虛寒這麼簡單。
「這也是去東京那次,你不小心走丟了,可找了好些日子才在土匪窩子里找到,那時候你全身都是傷,手上這傷也是那時候留下的。」
蘇夏看田司一副我自責死了,快來安慰我的模樣,嘴角微抽,很不客氣的說:「可出息死你了,妹妹都能弄丟!」
田司一噎,本意是來求一波原諒了,沒想到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田母正端著熱騰騰的熱水進屋,正巧聽到蘇夏的話,眸光暗淡下來。綁架這事兒,要怪,最該怪的便是她了。
田司見到田母連忙轉移了話題,「娘你這熱水是……」
說著話目光卻瞥向蘇夏,後者一臉懵逼。
田司給了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飄然回自己屋子去了,還順帶關上了卧房的門。
蘇夏莫名奇妙,轉眸對上了田母慈愛卻帶著一絲堅定的笑,心下一顫。
蘇夏覺得,這股莫名升起的恐懼不是她自己的,而是這句身體的條件反射,就跟吃魚下意識讓哥哥挑刺一樣。
看著田母帶著一臉慈愛走了進來,蘇夏心裡莫名發怵,「娘,您泡腳啊?」
她要是沒看錯的話,那應該是洗腳盆。
不過大夏天的,用這冒著青煙的水洗腳本身就不是什麼正常行為,蘇夏屁股墩下意識的往後挪了挪,她保證,這也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和她無關。
「不是我洗,是你洗。」田母將熱水放到她腳邊,然後轉身去把敞著都門窗都關上了。
蘇夏在一旁看的莫名奇妙。
「這天兒悶著呢,關門幹嘛?」
田母轉身,站在窗下看著她,眼裡閃過一絲憂慮,神神叨叨的。
「這不是怕你叫太大聲,傳出去也不好聽。」
蘇夏還有些懵,不過兩分鐘后,她終於懂得田司那狗東西欲言又止的是什麼意思了。
仙人板板,她怎麼忘了,時下女人是要裹腳的!!!
蘇夏一直覺得自己的腳挺小的,之前倒沒怎麼在意,現在才算明白,這是被裹出來的啊!
不過相比於時下女子,她的腳已經算大的了。
田七之前受傷,田母也沒心思琢磨這些,可看著小女兒已經開始懷春,也到了嫁人的年齡了,遂又起了心思。
田七以前就不愛裹腳,沒到裹腳的時候就是萬般推辭,能躲則躲,躲不過就嗷嗷叫,非要叫到田母心軟了才作罷,是以十餘年來,田七這腳也裹了百八十回了,愣是沒裹出個名堂來。
想著別人家的姑娘都是裹了腳才能嫁個好人家,田母心裡就愁死了,心道今日無論小七怎麼叫都要把她都叫給裹成器咯!
蘇夏坐在寬凳上,兩隻腳被田母死死的按在熱水了,就那麼一瞬,腳就被燙得通紅。
「娘啊,燙燙燙~你先放開我啊!」
「啊啊啊,燙死啦~我要死啦要死啦~」
「親娘哎,你鬆手鬆手,皮都燙掉了!!!!」
蘇夏這聲音之嘹亮,聽得隔壁屋的田司連書都看不進去了,愣愣的盯著史書發獃,史書上,是前朝書生考取進士為民請命的典故。
北趙民風淳樸,對女子也相對寬容,多不會限制女子的出行活動,但在有權有勢的富貴人家,富家千金還是不會出來拋頭露面的,民間倒沒有這些講究。
不過裹腳一事,是北趙男女都樂見其成,男子喜歡小腳,女子便要將更美的一面呈現給男子,想精想怪的折騰自個兒,就想擁有一雙三寸金蓮,博得夫君的喜愛。
但小腳這事兒,本來就是男人病態的審美,裹腳對婦女的傷害不是男人關心的問題。
田司時而看到田母的小腳就會多想幾句,田七五歲的時候田母就在為她裹腳做準備,小時候看到田母各種折騰,小田七鼻涕眼淚糊一臉,田司也曾向田母反抗過,不過都以失敗告終。
說來說去就是那一句話:她要不裹,就沒有哪家兒郎能看上她,屆時嫁不出去了是要落人閑話的,到時候小七該怎麼活?
田司無法,聽著小田七咿咿呀呀的哭鬧心裡不忍,索性眼不見為凈。
裹腳一事,欲除其根,那便要從男子病態是審美上下手。只要男子不以小腳為美,女子自然就放棄了裹腳。
最終,蘇夏逃過了田母的魔掌,因為蘇夏突然胸痛(裝的),田母又心軟了,最後是紅著眼端著熱水出去的。
蘇夏揉著發軟發燙的腳,想著剛才田母紅眼,心裡也是一揪一揪的。
田母心是好的,想要她有一雙未來夫君滿意的小腳,可這思想明顯不對啊,女子生來又不是迎合男人的,為何要為了男人的喜好來這樣折磨自己?
這大概是世紀難題,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蘇夏在床上坐著坐著就睡著了,連澡都沒洗,是以第二天醒來就是一身的汗臭,自己都要被自己嫌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