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不太靠譜』的父子倆

送走管家先生之後，婆婆回到屋子裡，現在的月桂別墅，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面貌，不僅僅是因為坍塌……

「還有春天，雖然春天萬物生髮，但破壞力也不容小覷呢。」婆婆自言自語，彷彿是在嘲笑，又好像是在說一件無奈的事情。

她走到樓梯間門口，探頭朝上看了看，上面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也許是坍塌下來的牆壁遮住了光線，燈可能也壞了，唉！挨不了多久了，隨他去吧，我也得動作快一點才行。』想著，婆婆縮回頭顱，轉身朝倉庫走去，那裡的門鎖在房子裂開時，被震壞了。

由於幾天來的忙碌，她不再像之前那麼優雅，臉色灰暗，緊束在腦後的花白頭髮鬆散下來，參差不齊的落在臉頰兩側和額頭上，有幾縷還垂到了肩膀上。

走到樓梯間對面的小門前，婆婆喘了口氣，伸出手去推門，推了兩下沒有推開，又彎下腰去檢查損壞的鎖頭，動作顯得很遲鈍。她畢竟是老了，很多事情做起來都不能再像年輕時那麼利索，即便是小事也一樣。

想起年輕時候，婆婆嘴裡又幾不可聞的嘆出一口氣，心裡帶上了怨氣，這麼多年來，她除了當初那個醜陋的男人活著時，常有怨言，現在已經很久都沒有這種情緒了。

『也許是即將告別，有點捨不得吧，畢竟這裡拜那個男人所賜，我也算是曾經擁有過呢。』

門推不開的原因是鎖頭被鐵片卡住了，婆婆好不容易弄開，準備進入，卻在不經意間手劇烈抖動了一下，也許是感應到什麼，她轉頭望向一樓小房間深處。

不知不覺間，那裡的暗影開始晃動起來，似乎有什麼人正在靠近，又似乎沒有，婆婆觀望許久，都沒有看出所以然來，她只能暗自嘲笑，自己真的是老眼昏花了。

但實際上，她的感應沒有錯，等她走進偏院幾分鐘之後，黑暗中就有東西動起來了，慢慢向別墅大門口靠近，等到了足夠近的距離，我們才看清楚，那是滿頭大汗的龔梅葉。

女人此刻已經不復冷靜，整張臉充滿了驚恐之色，把腰壓得很低，臉幾乎貼著牆壁往前移動，她手裡拖著一樣東西，黑乎乎的，裹滿了爛泥，呈不規則形狀，有樹樁那麼大，看不出是什麼物品。

為了不讓隔壁的婆婆聽到聲音，她移動得很緩慢，每走兩三步，就停下來聽一聽，確定有沒有其他人的腳步聲。

好不容易走到玄關里，龔梅葉來不及喘口氣，就一把打開了破舊的櫥櫃，那裡和過去一樣，被塞得滿滿當當，沒有一絲空隙，龔梅葉看到后，微微鬆了口氣。

在塞滿東西的情況下，婆婆即便在倉庫里，也沒法從櫥櫃後面的洞口窺探到她的行動，最重要手裡拖著的東西不能被婆婆看到。

這個婆婆，龔梅葉隱約能猜到她的身份，只是不敢確定，因為告知她信息的人，總體來說並不值得信任，龔梅葉與他只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

小心關好櫥櫃門，盡量不發出聲音，龔梅葉轉頭望向婆婆進入的小門口，那裡牆壁與門扉間留有很寬的一條縫隙，確定縫隙外沒有人偷窺之後，龔梅葉才壯起膽子朝樓梯間走進去，在此期間，她還不時回頭望向門扉，確認婆婆的動向。

月桂別墅隔音很差，不管哪個地方都一樣，這點龔梅葉非常清楚，所以她做每件事都是小心翼翼的，盡量不暴露行蹤。

視線離開龔梅葉，往她身後移動，來到堵住孟警官和默默去路的那間房間里，羅意凡和兒子已經來到這裡，他們沒有再前進，原因當然是那截砸壞門框的圓木。

此刻，羅毅筠正蹲在圓木嵌進地板里的那一頭旁邊查看，羅意凡則站在被砸壞的門扉前面，觀察著天花板。

一邊小幅度移動腳步，羅意凡一邊問：「你能看出什麼嗎？」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對話時都刻意隱去了稱謂。

「木頭是加工后，儲存在室內的，裡外都很乾燥，上面的划痕很少，幾乎沒有樹杈，底下壓著很多碎磚，但圓木頂上和兩邊卻沒有多少，房間地板上也是，除了門扉周邊和木頭底下，其他地方都很乾凈，證明很可能房子不是重力砸裂的，而是因為其他外力作用才裂開的。」一口氣說完，羅毅筠抬頭看著父親。

羅意凡沒有看向他，繼續問：「你覺得是什麼呢？」

「機關，過去建造在房子里的機關，某個人啟動了它，目的是摧毀房屋，吸引警方注意力，以便於他順利逃走。」

「那你的意思是，兇手已經完成了這裡的殺人計劃，逃之夭夭了嘍？」

「我認為是這樣的。」

羅意凡不再提問，輕輕搖了搖頭，從天花板上收回視線，很明顯，他在否定羅毅筠的話，這讓小傢伙心裡很不爽。

他問：「那你有什麼更好的推論？」

「自己想。」羅意凡漫不經心回答，他似乎是累了，皺眉清理著身上的污垢，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模樣。

聽不到父親的回答，羅毅筠騰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這小子骨子裡同羅意凡一樣，滿是孤傲，容不得一點瑕疵，以前羅意凡不帶他辦事的時候，還有所收斂，現在跟著羅意凡時間一長，就越來越不知道天高地厚，懟起父親來也是毫不做作。

「讓我自己想，就證明你也沒有更好的推論，不要老拿這一套來唬小孩子，我現在可是你的助手！」

『臭小子！現在學會用激將法套老子的話了，越來越沒大沒小！』羅意凡在心裡抱怨一句，火氣蹭蹭往上竄，他不想跟兒子辯駁，浪費時間，但不管教又不甘心，於是……

「為什麼柳老師打你，姐姐從來不抱怨，可我打你，姐姐就生氣呢？」羅意凡突然問了一句同案子毫無關係的話，向兒子走過去。

羅毅筠沒多想，只是翻了個白眼說：「那是你慣的。」他這話一點不錯，是實話，但他明顯對說實話的後果估計不足。

果然，羅意凡接著說：「你的意思是，我太慣著你，管教不力嘍？」

「啊？」羅毅筠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等他意識到父親給他下套的時候，已經晚了，一個重重的爆栗招呼在小傢伙頭頂上，羅意凡收手時，還不忘在他耳朵根狠狠掐了一把，把小傢伙疼得差點沒趴下。

羅毅筠捂住頭頂，重新蹲到地上，把臉埋進膝蓋里直吸氣，好半天，他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嘶……臭老爸，我要告訴媽媽……」

「你別忘了姐姐最寵的人是誰？你剛才那麼有恃無恐，傳到姐姐耳朵里，她也不會幫著你的。」

「我是說你慣著媽媽！沒說你慣著我！你能不能不要套路自己兒子，我可是很認真在跟著你做事的！」羅毅筠抬頭低吼，他不敢太大聲，怕驚擾了藏在屋子周圍的人。

羅意凡完全沒有內疚，得意洋洋，一把將兒子從地上拉起來說：「就該讓你吃點苦頭，不然連老子是誰都該忘了！」

「就該把你的這幅樣子錄下來，去給你的那些死忠粉看看，他們的偶像有多麼幼稚！」羅毅筠懟過去，他傷疤還沒好，就忘了疼，果然是父子倆，一個得行。

騰出右手，羅意凡一巴掌拍在小傢伙後腦勺上，說：「別廢話，趕緊回答我的話。」

「什麼？剛剛是我在問你才對吧？」

「欸！我說你是不是真的被打傻了？臭小子，我讓你自己想有什麼更好的推論，你還沒回答我呢！」

「很簡單，兇手啟動機關把我們困在這裡，自己肯定逃跑了，我們現在來，不過是收拾殘局而已，我估計，真正的答案還是要到月桂家去找，這裡不會再有知道過去秘密的人。」

「就這些？」

「嗯！不然你認為還有什麼？」

「笨蛋。」

「喂！別侮辱智商，打擊積極性，不顧小孩子的自尊心，會自卑的！」

「你會自卑？母豬都能上樹。」

「哼！讓我自己想，又不給提示，還不如柳爺爺有耐心，下次，如果學校評比脾氣最差家長，我一定選你！」

羅毅筠嘟嘟囔囔的，一臉不滿，對於他的抱怨，羅意凡選擇視而不見，因為兒子確實沒說出他心裡的推論，讓他多少有些失望。

倒是小偵探繆霆，剛剛的試探讓他覺得，這小子確實有點破案的天賦，不像想象中那麼蠢笨。

撇開兒子不管，羅意凡走到窗前，低頭看了看，沒有腳印和指紋，看來，龔梅葉行事還挺小心的，略帶嘲諷的想著，他又把窗框各個角落都仔細查看了一番，也沒有任何痕迹，這回，他開始質疑了，難道是龔梅葉的反偵查能力太好？還是這女人從其他地方進入了主屋？

回頭瞥見羅毅筠還在原地揉腦袋，羅意凡輕聲說：「小筠，過來。」

「怎麼了？」

「你從這裡出去，應該可以到達房子側邊，」羅意凡湊在兒子耳邊說：「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就這樣……然後再這樣……不要驚動裡面的人，情況不對就立刻躲進……我會去那裡跟你會和。」

「可前面那間屋子裡的……」羅毅筠欲言又止，指了指圓木砸壞的房門。

「警察很快就到了，他們會處理。」

羅意凡話音剛落，羅毅筠就不滿的說：「騙子，你想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驗屍才是真的吧？」

「你還小，不適合接觸那麼血腥的東西，等你再長大一點，老爸就教你。」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等到你媽媽不反對的時候，行了，快去吧，注意安全。」

「好吧。」

說完，羅毅筠像猴子一樣快速竄出窗戶，羅意凡小心幫兒子抹去了所有痕迹，等他背影消失之後，才回到房間中央，他得快一點，不可以讓兒子獨自行動的時間太長。

小小的插曲告一段落，後面的警察已近在咫尺，但其中卻不包括孟警官，因為繆霆已經把他引到了通道外面，正在告知他通道的危險性以及對某個地方奇怪景象的猜測。

這當然是羅意凡的主意，但他不可能直接去命令小偵探，而是用了點策略。還有一件事，就是關於孟警官交給大律師先生的那面鏡子，到底是在哪裡撿到的？

赤紅瞳影的男人在偏屋勘察，發現密道，瞞著警員進入並留下標記，如果他是羅意凡，那就說明鏡子可能是在通往月桂別墅偏屋的路上撿到的，而不是在樹林里，羅意凡對孟警官說了謊。

因為赤紅瞳影的男人根本就沒有經過樹林，他在偏屋找到密道，就直接進入了地下，怎麼可能撿到閆諾掉在樹林里的鏡子呢？

如果他不是羅意凡，而是經過莫海右之手偽裝成羅意凡的某個幫手（可以肯定，此人不可能站在羅意凡他們的對立面），那就說明真正的羅意凡一開始就不打算勘察偏屋，而是直接進入了樹林搜索，他也許認為重要的線索在樹林中，這從羅意凡與孟警官的對話中就可以窺知一二。

於是，問題又多了出來，赤紅瞳影的男人如何在密道中跟羅意凡對接？羅意凡是從哪裡進入密道的？他撒謊的目的是什麼？

閆諾不會無緣無故把鏡子弄丟，他撿到鏡子的地方到底存在著怎樣的線索？為什麼繆霆和小晉都沒有發現，唯獨羅意凡發現了呢？閆諾事後又為什麼不告訴小偵探或者孟警官鏡子的事？

這些紛繁的問題，都應該集中到此刻還留在月桂別墅中的人身上，尤其是管家先生、婆婆和小晉，還有隱匿在三樓上，幫助小晉的女人。

現在，別墅中的人又分散開來，小晉和閆諾暫時離開了房子，管家先生聽了婆婆的話，準備去偏屋找警察求救，婆婆自己則回到了房子里，羅意凡支走兒子，獨自留在房子里最危險的地方，警員們跟在他後頭，很快就會追上來，繆霆和孟警官會和，翻到了通道外面。

暫時，羅意凡那邊還沒有辦法再前進，我們先來看小偵探和刑警先生這邊，搞清楚他們是如何被羅意凡套路到一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