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替我祝他安好
經紀人他們走後,
南酒又在重症監護室外站了會,她靜默透過玻璃窗望著裡面的身影,腦海中仍舊回想著經紀人和助理所說的話。
簡肆……
喜歡她?
甚至,
因為她。
這個信息量太大了,一時間甚至讓南酒無法接受。
簡肆怎麼可能喜歡她?
八年,明明他們之間相處那麼自然,她一直以為簡肆和她心中所想一樣的。
簡肆……
為什麼偏偏是簡肆。
茫然,彷徨,不知所措的情緒一瞬間如同深海般席捲而來。
她怎麼就不早一點發現。
現在又該如何拒絕才能讓他們之間的關係不變得生硬。
南酒深呼吸了一口氣,她一個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沉默了良久之後,才微微冷靜下來,想起在簡肆之前自己答應過的事情,她輕輕嘶了一聲。
太亂了。
這樣的衝擊讓她完全忘記也無暇理會其他的事情,現在冷靜下來,南酒忽然又有點心虛。
韓靳晏應該不會一直等著她的,或許現在已經回去了。
南酒想了想,拿出手機,這才發現手機竟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關機了,她面無表情,最後向護士借了一個充電器,等手機重新開機之後,在第一時間直接湧入了一條又一條的未接電話。
全是韓靳晏。
南酒:「……」
她糾結了下,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點不敢把電話打回去,在沉吟了良久之後,遲疑著撥通了電話。
畢竟失約這件事情……
總要說清楚。
讓南酒感覺到意外的是,她把電話撥過去的那一瞬間,電話竟然直接被人接通了。
完全沒有任何空閑的時間。
就讓她有一種……
韓靳晏一直都在守著手機,等著這個電話的錯覺。
雖然電話被接通,但是對面並沒有先開口說話。
南酒張了張口,無聲。
電話里呈現出來了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一會兒,南酒在心中斟酌再斟酌著用詞,輕聲開口,嗓音還有幾分沒緩過來的嘶啞:「韓靳晏?」
「嗯。」電話傳來了一聲很低沉的應聲,看似沒什麼情緒,一如既往的冷冷淡淡。
「抱歉。」南酒先說了這麼一句話,小拇指不自然的蜷縮起來。
而電話的另一邊,韓靳晏獨自站在包廂當中,那一場堪稱盛大絕艷的煙花早已在浩瀚渺茫的夜空中湮滅,過了那幾個瞬間的絢爛繁華之後,不見蹤影,獨留下了深湛又寂寥的深夜。
聽著那一聲道歉,韓靳晏扯了下薄唇,發出了一聲微不可察的呵笑,隱約有些嘲諷的意味,他剋制著,冷靜問:「為什麼?」
他從開始等到現在,
不是為了聽南酒一個對不起。
他需要理由。
「我……我一個很重要的朋友,他出了意外,車禍。我得去找他。」南酒一字一頓的解釋。
如果今天因為赴了韓靳晏的約而對簡肆生死不明之事置之不理甚至錯過這一場壓抑的手術,她知道,她一定會後悔。
曾經在她最灰暗、最狼狽的時候,是簡肆陪著她。
如今她不能走。
她做不到。
「多重要?」韓靳晏盯著那被拆開的禮物,水晶八音盒安靜倒映在男人深邃漆黑的眼瞳中,輕緩低沉的音樂聲在包廂中流淌著,平添三分寂寥的落寞,他固執問。
聽到這個問題,南酒輕輕滾動了下喉嚨,她攥緊了手機,手指因為用力而顯出了幾分青白之色,腦海有片刻的空白。
多重要……
女子靜靜垂眸,長睫輕輕顫了兩下,她望著那一間重症監護室,彷彿能透過牆壁看到那躺在裡面的身影。
她說:「很重要,無法言語,難以名狀的重要。」
韓靳晏聽著這個答案,反覆的、不耐其煩的咀嚼了兩次,才平靜道:「我知道了。」
而男人的下一句話,卻讓南酒背脊微微僵硬了下來。
「是簡肆嗎?」
「你……你怎麼知道的?」南酒微微怔住了,她沒有說簡肆啊。
「我想不到別人。」韓靳晏靜默了一瞬間,深諳的情緒在眼底稍縱即逝,難以捕捉,他瞳孔極深,像是潑墨般的感覺。
陳奶奶那邊他已經問過了,
不是陳奶奶,那韓靳晏能想得到讓南酒那般失態的,就只有這一個人。
八年相處的男女朋友,
多好的感情,
完全可以理解。
在韓靳晏說完這句話之後,南酒忽然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似乎所有的言語都是那麼的蒼白無力,沒有任何色彩可言。
「替我祝他安好。」韓靳晏的話劃破了夜色,打破了死寂,如同拂過雪山之顛的一縷凜冽寒風,落在南酒耳畔,很淡的語氣,不蘊含任何情感。
南酒失神了片刻,替簡肆輕聲應下:「謝謝。」
「沒事我掛了。」韓靳晏心底清楚南酒現在絕對沒有什麼心思在來思考其他事情了,所以直接開口,不輕不重的:「合同的事情改天再談。」
南酒啊了一聲,牙齒輕咬了咬纖薄蒼白的唇瓣,「好的,那,再見。」在電話掛斷的前一秒,她又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隨後,
沒有再遲疑一分一秒,乾脆的掛了電話。
兩個人,
兩個世界。
一個在醫院昏暗的長廊當中沉默的守候待人醒來,
一個在空蕩蕩的包廂中盯著那八音盒枯坐至天明。
分明是在不同的地方,可卻總有那麼一條透明、無法察覺的線,將兩個人之間的命運緊緊纏繞在一起,剪不斷,放不下。
在重症監護室二十四小時過去之後,簡肆被推了出來。
醫生說觀察期並沒有什麼問題,手術后的狀態也恢復的不錯,但接下來還需要在醫院好好休養。
簡肆醒過來的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南酒,眼前在那一瞬間是模糊的重影,可是那樣熟悉的、似乎刻在骨子裡無法忘懷的氣息卻讓簡肆在瞬間辨別出來面前的人究竟是誰。
「小酒兒……」他輕聲嘟囔了一句,嗓音多了幾分沙啞,可那聲線從唇齒間溢出來的時候,卻又多了幾分無形的繾綣。
頃刻間,
南酒手中端著的水杯險些掉落在地上,她指尖輕顫,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