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58.
兄弟倆缺席了宴會結束后的ktv局和夜宵局,連最後的年級合照都沒有拍。
原因是易涯難受。
「我不要穿著臟衣服在外面走。」
剛才江暉抱他的時候,他沒過幾秒就掙開了,說,「不要抱,全是油,我要回家洗澡。」
江暉自然是了解他這個少爺脾氣的。
其他可以將就,漂亮乾淨整潔不能將就。
衣服上有一毫米的線頭他就不要穿,校服質量不好磨得他疼就找裁縫用更柔軟的面料定製了一模一樣的,每天的穿著必須熨得一絲褶皺都沒有才肯出門。
只要髮型亂了臉腫了衣服髒了,是絕對不能出門的,見熟人更是萬萬不可。
「啊,我剛才還碰了馬桶刷,還有塞馬桶的時候用的那個東西。」
反正是以前從沒碰過,聽起來就很髒的東西。
「我洗手了!但是沒用洗手液!那裡沒有!」
易涯表現得特別緊張,「對不起啊對不起,我還碰你臉了……我們回家洗澡吧!我不要吃了!沒心情吃……」
江暉疑惑道,「你為什麼要碰那些東西?」
易涯:「你管我呢!你回不回家?……哦,我忘了,你忙著呢……」
服務員擦身而過,「您好,毛巾給您。」
江暉接下毛巾,扯過易涯的手擦拭,「我不忙。你出來之前我就和陳叔說了,他十分鐘後到。」
他擦得特別認真,好像在擦拭貴重的文物,恨不得用加固的防彈玻璃罩起來保護。
一根根手指頭掰開,攤平了,仔仔細細,從裡到外地擦。毛巾是用熱水泡過的,濕潤微熱的觸感撫過手掌心上的每一條紋路,穿過指縫間,連指甲縫兒都要照顧到。
易涯從沒受過這樣的待遇,一隻手被他捧在手心裡擦,身體僵硬動彈不得。
他頭一次有機會細細觀察江暉的手,原來這個弟弟不僅是個子比他高,手掌也比他寬,指頭也比他長了,骨節分明,連手背上突起的經絡都長得很好看。
「你,」
易涯只做了個嘴型,一看到江暉認真的側臉,便不好意思打攪他,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感覺自己應該是一時間被弟弟的美貌迷惑了心智。
江暉本來就不是一個表情豐富的人,印象中,他最豐富的表情也不過是抬起嘴角的微笑,所以看起來不太好接近。尤其是嚴肅起來一言不發的時候,有著超越年齡的沉穩,一般人完全不敢接近他打擾他。
不過他嚴肅認真的樣子,也是真的好看。
笑起來也是好看的,不笑又是另一種感覺。
易涯為弟弟冷淡的性子擔憂過,三番兩次勸他多交朋友多社交,少去圖書館少做題。
他似乎從來都不會因為什麼事情而開心或難過,和易涯這種一會哭一會笑,一邊抱怨世界又一邊熱愛人生的缺心眼完全不一樣。
他像個GIF,江暉總是在他旁邊做安靜的JPG。
易涯覺得自己也是挺神經病的,以前勸著他去社交,現在他真的去社交交朋友,又是怎麼看怎麼難受,嗓子里堵了結石似的喘不過氣。
江暉一心一意給哥哥擦手,沒注意到哥哥正釘在他臉上炙熱又多情的目光。
細長的手指從眼前晃過,江暉下意識眨眼,睫毛戳在易涯的指尖上。
「哇。」易涯又一次挑起他的睫毛,「好長。」
江暉眨眼頻率更快了:「!!??」
細密的睫毛快速掃過易涯指尖,痒痒的,他回到自己眼睛上摸了摸,自賣自誇道,「嗯,也很長。」
「不愧是一家的。」
易涯抓過他手裡的毛巾,在江暉臉上輕輕拍了兩下,說,「好了,夠乾淨了,我們走吧,寶貝兒。」
江寶貝兒在原地愣了好一會才走,不知道怎麼回事,走到車裡坐下的時候整個人已經紅得不成樣了,沒準連睫毛尖都是紅的。
畢業晚會的合照就這麼少了兩個拉高全校顏值的人。為此趙子茜特意搶了第一排的位置,手裡抱著平板調出了下午給他們兩個拍的合照,亮度調到最高,還畫了個紅心把兩個人框在一起,要是存了原圖放大來看,還是能勉強看得清,那顆紅心的。
他倆走得急,喝過的水杯里還剩遺留的殘液,王鵬鵬的取樣任務完成得相當順利。
大夥都忙著拍合照,正是他取樣的好機會。
他早就定位了兩個人的位置,準備好了注射器和玻璃瓶,動作乾脆利落。
兩管液體都冒著氣泡,一管是雪碧,一管是應該是啤酒。
易涯喝的是雪碧,還是特調的西柚味。
不過江暉這種三好學生,為什麼要喝酒?以茶代酒不就得了嗎?
王鵬鵬戴上一頂鴨舌帽溜出會場,玻璃瓶在褲兜里相撞,叮咚地響。
59.
回家后空無一人。
蘭茉和俞帆趁孩子有聚會血拚去了,保姆有事臨時回家。
易涯在浴室泡了快一個小時,要不是肚子餓到叫,他能一整晚都泡在水裡不要出門。
好臟,好噁心,好難受。
江暉在身旁的時候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只要他在就很安心。可現在自己一個人靜下來躺在浴缸里,才後知後覺,自己今天到底經歷了什麼事。
席捲全身的無力感和反胃感。
他一遍又一遍拿浴球搓自己的手和手臂,白嫩嫩的肌膚很輕易地泛出大片的粉紅。可能是用力過猛的緣故,大面積泛紅的中心和邊緣還起了許多顆小疹子。
噁心。
恨不得扒一層皮。
他也不是一根手指都沒動就制服那兩個變態的。
還是拳打腳踢了一陣。他們抓住易涯的手臂到處亂蹭,沒章法地摸他的腿,褲子還差點被他們扯下來。
那兩個人坐在地上,易涯不好施力,又不想打在顯眼的地方被人看出來。在他考慮要打哪兒的時候,那兩個人似乎是想要同心協力來制伏他,拚命往下拽他的褲子,搞得他一氣之下原地轉了個圈緩衝后踹在了其中的一個人的襠部,另一個人也馬上受到了相同的待遇。
易涯一點都不想回憶起當時的畫面,可他們醜惡的嘴臉和黏膩的眼神就是在他腦海里晃悠,怎麼趕都趕不走。
「哥哥,你洗好了嗎?」
易涯半張臉浸沒在水裡,淚水從眼眶落下與溫水混合在一起,抬起頭的時候淚滴還在刷拉拉地往外冒。
什麼時候哭的,記不得了。
「哥哥?」
江暉等了易涯半個小時,他還沒有出來,怕是在浴缸里睡著了,只能上樓來找他。
叫了兩聲都沒有回應,江暉敲門的力氣大了些,頻率也變得急促,「易涯,是不是不舒服?你說話!」
易涯嘗試開口,說出來的每個字都是抖的,哭腔很濃,話沒說完就抽氣,一聽就很不正常。
江暉停住了手上的動作,又最後發狠地敲了兩下門,那動靜大的幾乎要把玻璃門給砸碎了。
「易涯,說話,再不說話我就進來了。」
「三,二,一。」
易涯鼓足一口氣,大喊:「別!」
外頭沒了聲音。
易涯平復呼吸,發現少說兩個字還是沒問題,看不出破綻的。
那麼問題來了,哪兩個字能既不讓他存疑,又順利把他打發走呢?
江暉還是不放心,門是不敲了,追問還在繼續,「你怎麼了?是不舒服,還是不高興?」
「易涯,你別騙我。」
「你……」
裡面的人終於想好了台詞。
快,准,狠。
「我!!餓!!了!!」
「要!!吃!!」
他喊得有點累,緩了一會。
江暉在門外小聲說了句,「麻辣燙。」
裡頭一字一句,驚天動地,「麻!!辣!!燙!!」
就知道。
那弟弟能怎麼辦呢?只能去給哥哥準備麻辣燙咯?
60.
待江暉離開,易涯裹著浴巾換了條以前從來沒穿過的奶白色真絲浴袍,為了遮一遮被他折磨得慘不忍睹的手背和手臂。
這浴袍是蘭茉給他買的,說什麼和我們涯涯一樣奶白奶白的,多可愛啊,看起來滑溜溜軟乎乎的很好吃,總之,每一個形容詞都踩在中二少年的雷點上。買回來之後他說什麼都不肯穿,壓在箱底做嫁妝。
可今天,他翻遍了衣櫃都找不到一套能遮住手臂的睡衣,沒辦法,只能掏出這條奶白奶白絲薄又絲滑看起來很好吃的浴袍勉強度日。
反正江暉又不管他穿什麼,也不會因為他穿得和平時不一樣就笑話他。
於是他隨便系了個鬆鬆垮垮的結,頂著半干不幹的頭髮就突突突下樓奔向麻辣燙。
一出門,濃郁的食物香氣飄散,這對餓鬼來說,簡直是一步到胃,抓心撓肝的誘惑。
江暉安安靜靜坐在餐桌前等他,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就知道是易涯來了。
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是……這樣來的。
穿著一件他從來沒見過的浴袍。整件衣服除了袖口長了點之外,沒什麼地方是能遮東西的,胸前V字開衩,腰帶就是個裝飾品,沒起到什麼籠絡收腰的作用,兩條白生生的腿在白色的絲綢布料下晃,動作大了甚至能隱約看見大腿根部的嫩肉。
這裡的肉他是碰過的,柔軟又緊實,大概是易涯身上肉最多的地方。
這視覺衝擊過於猛烈,大腦無法順利接受機體的反饋,神經中樞出現嚴重故障。
不會說話。
也不會眨眼睛。
也不知道掩飾。
「哇!你做的?」
「天哪!」
易涯此時就是只單純的餓狼,眼前除了食物什麼都不能入他法眼,也就錯過了他端莊優雅的弟弟在旁邊僵直不敢動,臉紅紅像蘋果,口水都要流出來的蠢樣。
「看起來好好吃!」
「我不客氣了!」
易涯愛吃辣,屬於無辣不歡型。雖說天賦異稟從不上火長痘,吃多了刺激性的東西對腸胃不好。大晚上吃麻辣燙那麼油膩的東西對身體也是很大的負擔。
蘭茉和俞帆慣著他,江暉管得比較嚴。給他數著一個月最多吃一次,吃完之後要給他準備豆奶緩緩胃。
易涯望著眼前這碗面,愣是沒忍住下筷子。飄香四溢,冒著熱氣,簡易中不失精緻,小小的一碗面居然還兼顧到配色,紅黃綠皆有,紅是辣椒面,黃是煎蛋,綠是蔥花,三色相互映襯,浮上一層油光,看上去就引人食慾大開。
易涯隨意撥弄了幾下,辣椒面和蔥花浸入湯汁,麵條勁道嫩滑,一入口他就不由頻頻讚歎,「好次!!」
江暉只不過隨手做了碗俞帆曾經教他做過一次的蔥油麵,是湯麵的版本,順便給他煎了個荷包蛋,撒了些辣椒粉吸引他吃罷了。
以前都是看俞帆做,自己動手是第一次,第一次還是做給易涯吃。江暉也擔心業務不熟練,味道不好。出鍋前偷偷撩了幾根面嘗,意料之外的還不錯,才敢擺盤呈上。
看他大口吃的很開心,江暉懸著的心也落下了。
畢竟易涯真不是那種,看在你是我弟的面子上不好吃也硬說好吃的人,他那點情商不足以支撐他做出這種善解人意的事。要是真不好吃,你是天王老爺他都不會給你面子,吃進去了都能當面吐出來。
這種人傻是傻吧,也很好懂,什麼都寫在臉上。
微波爐「叮」了一聲,江暉終於能強迫自己暫時擱置易涯的浴衣出浴圖,他給易涯熱了幾根蜜汁章魚小香腸,怕面太素了他吃起來不開心。
這現在是錦上添花,易涯滿足得不得了,曾經的夢中情人麻辣燙說下任就下任,他現在只想要江暉師傅上崗給他做夜宵。
江暉就坐在一邊看他吃,時不時還會瞄到V領開衩中透露出來的肌膚,好不容易降下來的溫度又衝上了頭。
易涯吃好喝好,抹了抹嘴往沙發上一趟,摸摸滾圓的肚皮,還能看見江暉在洗手池洗碗的背影。
「哇,以後做他的老婆,一定很幸福吧。」易涯想。
「做我的老婆,估計要完蛋。」
「只會吃,不會做,吃完還不洗碗。」
「反面教材。」
胃裡暖暖的,還帶著一絲辣意,是易涯最滿足的一類飽腹感。
他舔舔嘴唇,還有麵湯的香味,就在這一刻,他暗下決心,「絕對不能讓我老婆見到江暉。」
「不然肯定會出軌。」
「……」
「不是,這也太難啦!這怎麼可能做到啊?!」
人的滿足感和智商可能是成反比的,不然我們很解釋易涯把心裡想的話用很高的分貝喊出來這件事。
江暉一邊洗碗一邊問他,「做到什麼?」
易涯也被自己蠢得夠嗆,乾脆破罐子破摔,「我說你!怎麼可以做到!又高又帥!學習好!跑步快!溫柔體貼!還會做菜!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簡直是二十一世紀最受歡迎女婿的標杆!」
「而我!徒有其表!一無所有!腹中除了麻辣燙和江暉面!空無一物!」
「簡直!就是一個廢人!」
最後一句話他是哽咽著說的。
一開始是在開玩笑,後來突然就真情實感地發覺自己好像真的是個廢人。
怎麼還,假戲真做了呢?
61.
易涯是挺愛哭的。
丟死人了。一點都不A。
至少在現階段兩個月內,他已經為江暉哭了兩次,每次都哭得楚楚可憐,梨花帶雨,眼淚一滴一滴往外擠,每個字都又輕又軟在撒嬌,讓人無法抗拒。
但這一次不同。
本是晴空萬里,突然暴風雨。
哭得撕心裂肺,剋制不住喉嚨里撕裂沙啞的聲音,滿腔的痛苦和委屈全要在淚水和哭嚎里釋放,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別的辦法了。
一個人在浴室他不敢這樣哭,在爸爸媽媽和俞帆面前他也不敢這樣哭。如果今天江暉不在,他可能就一個人裹在被窩裡忍過一夜該忘的也都忘了。
可是今天江暉在。
這是他全世界最親最信任的人,全世界他就敢在江暉一個人面前這麼哭,無論他怎麼鬧騰怎麼作怎麼壞事耍瘋,有多笨多蠢多不善解人意,他全都會接受消化咽進肚裡,然後全部格式化一遍,告訴自己還會像以前一樣掏心掏肺地對易涯好。
江暉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問,只是衝過來把肩膀借給他哭。
他很疼,從心臟到骨頭都在疼,如果痛苦能轉移就好了,他只想要守在易涯身邊,看他開心地笑著,傻乎乎快樂地過完一生。
可他卻在自己面前哭得那麼慘,那麼可憐。
這不是你的失職嗎?你根本沒有保護好他。
你還沒有這個能力,保護好他。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啊!」
「我做錯了什麼?」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嗚嗚嗚……」
「全都……全都把我當什麼……」
「我看起來,是不是很好欺負……全都欺負我!」
江暉把他摟得更緊,他能感受到肩膀上一塊布料已經被他的淚水濡濕,滾燙的淚滴滲進皮膚,那是被火灼燒的疼。
「不是,不是,別這樣,別這樣說……」
易涯不理他,繼續沒頭沒尾地喊,「誰想要皮膚白!屁股翹啊!這是我的錯嗎!不管我怎麼練!都還是這樣子!我有什麼辦法!」
「我不是O,混蛋,都把我當O……」
「嗯,你不是,不是的……」
易涯突然停止了哭鬧,扶住江暉的肩膀淚眼斑斑,氣喘吁吁地和他對視,起身的幅度大,真絲外袍順著他的肩膀滑了下去,優美的頸部線條和圓潤光滑的肩膀一瞬間展露無疑,毫無疑問是美人出浴半露香肩的誘人模樣。
江暉頓時就聾了,易涯說了什麼話他也沒抓住。
易涯又靠近他一些,灼熱的呼吸噴在他臉上,還帶著淚水的鹹味,鼻尖相距不過兩公分的距離,他又問一遍,「是嗎?」
江暉呼吸不順暢,眼睛不知道往哪看,明知道現在不該是瞎想的時候,奈何身體又很誠實都不聽他的控制,他的心完全飄了,為了不暴露走神的事實,他也只能裝作無事發生,「什,什麼?」
「他們說,你是Alpha。」
這次江暉聽清楚了,非常清楚。
空氣瞬間凝固。
「你分化了,是嗎?」
「什麼時候的事?」
「江暉,你說話啊。」
「我數三聲。」
「三。」
「二。」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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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明天要去看兒子們的演唱會!應該不更!今天多更一點!(下面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我原本是想著十萬字完結的,但是我的廢話還是一如既往地多,這才沒過半呢,就八萬了,我也好無語。我一定要在開學前寫完QAQ。在一起還有好久啊QAQ我也想寫快一點啊QAQ他們這麼久親不上嘴do不了i都怪我,我殺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