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61.

易涯居高臨下攀在江暉身上，淚滴墜如傾盆大雨，江暉胸前的布料很快就濕成斑駁一片。

江暉見他這樣，心揪成一團，第一時間的反應竟不是極力辯駁，而是伸出手去給他擦眼淚。

易涯的臉很小，江暉半個手掌能完全覆蓋他的臉頰，淚水濕熱黏膩，淚痕凝在臉上沒多久，又有新的淚水落下來，沒一會就填滿了整個掌心。

江暉在這一刻，什麼理想都沒有了，像一顆泄了氣的皮球。

剛才畢業晚會上喝的那點酒，想要借著酒精鼓起勇氣捅破窗戶紙的小心思，全都融在了手心的淚水裡。

好不容易，小火慢燉的欲/念終於探出幾顆氣泡，暗示它快要沸騰，就在這一瞬間被澆熄。

你本以為想明白一件事需要很久，但實際上或許根本不需要時間，全靠人本能的應激反應。當某件事，某個人，某句話明晃晃地擺在你眼前逼你做出選擇的時候，你也就一瞬間就明白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

不是他的人或他的心，不是擺脫這兄弟關係，更不是急匆匆地做些事情在易涯面前顯擺讓他看到自己。

他只想要易涯快樂。

要他永遠是笑著的。

不用快樂到每天都笑得像朵太陽花。大多數時候，小雛菊的程度就足以滅他的士氣，震他的威風了。

剩下的那一些不快樂裡面，最好是一頓麻辣燙就能夠忽略煩惱，再不濟兩頓，再多就算超標。

「別碰我！你回答我！」

「你是不是分化了？」

「說話！」

易涯並不遂他的意，抓過江暉的手用力按在身側不讓他動彈。

他確實害怕了。

以前一直把這件事情晾在一邊不聞不問，今天乾脆就挑明了擺到明面上來說個清楚。

江暉是Beta，而他將會是個Alpha，這是他從六歲那年就默認的事情，是第二性別潛能測試報告里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的事實。

他從來沒懷疑過報告的真假或準確程度，也許是根本不想去懷疑。因為這個結果是正是他想要的。

原因無他，正如他之前好幾次無端為江暉而生氣時一樣。

因為他不是個好哥哥，見不得弟弟好。

明明想要成為Alpha的是他，從小到大每天都在為成為Alpha而努力的也是他。可是越來越像Alpha的人是江暉，長大後有男子氣概雄性吸引力討人喜歡的人也是江暉。

為什麼？

是時候懷疑了，早就該懷疑的。

江暉沉默了許久，最後堅定地搖頭，一字一句地說，「不是。我不是Alpha。」

「2%的可能性，和0沒有區別。」

「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易涯不依不饒，「我不信！萬一報告出錯呢！萬一你就是Alpha呢！」

「他們說你有Alpha信息素，難道是騙人的嗎！」

江暉慢慢鬆開易涯握在他手臂上的指頭，替他把落在肩膀一遍的浴袍重新籠好遮住雪白的肌膚，心平氣和地說，「我不是Alpha，我沒有信息素。」

「你相信我，還是相信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深邃的瞳孔照進易涯的眼裡，他從中看到了失控又猙獰的自己，幼稚，滑稽，無理取鬧。

江暉被易涯壓在沙發上，只有上半身能勉強動彈。

但他不敢動。

易涯的衣服太松垮，動得狠了下一次露出來的就不只是肩膀了。那場景對兩個人都不好，江暉只能極力控制著自己不讓這種意外發生。

兩人這樣一上一下對視了一陣，雙方的神色都變得複雜。

江暉的複雜其實很簡單。

他哥就算哭成花臉貓也很好看，眼眶泛紅，面色潮紅，連鼻尖都帶紅，像一隻發瘋的小兔子，淚珠掛在睫毛上，鼻尖上，在他眼裡那就是價值連城的珠寶，讓他很想要摘下來收藏。

易涯的複雜也很簡單。

江暉說他不是Alpha，他不信，所以一定要親自動手驗一驗才行。

62.

江暉被易涯抓過肩膀翻了個身，二話不說一隻手撐在兩塊肩胛骨之間，再次把他壓倒在沙發上按住。

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神力，說翻就翻，說按就按了。

江暉被翻過去壓住的時候整個人是懵的。

這力氣可真不小，不像是他那個身板的人能做到的事情。

江暉沒來得及反抗，易涯另一隻手就掐住了他的後頸，大拇指胡亂地按壓江暉後頸上的皮膚。

平滑一片。

沒有凸起的觸感。

這還不能讓他完全放心。

為了再一次確認，易涯改變了粗暴的手法，轉為緩慢輕柔的按壓，溫熱圓潤的指尖一寸寸來回摸過江暉的後頸。

一點都沒有，哪怕很微弱的一點凹凸感也不存在。

真的沒有腺體。

江暉意識到易涯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是在檢查自己不存在的腺體，趴在沙發扶手上沒忍住笑出了聲。

正在認真做檢查工作的易涯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聲笑，並且下意識理解為了嘲笑。

「你笑什麼！不許笑！」

易涯又往前坐了一點，坐的地方從江暉的屁股移動到后腰。這地方大概是江暉的痒痒肉。原本他只是克制地憋笑，這地方一坐下去，就像點開了江暉不知名的笑穴，噗的一聲大笑從他嗓子里冒了出來。

易涯聽到他這樣笑，手上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第一次見江暉笑得這麼豪放爽朗。

居然還是在嘲笑他！！

易涯羞憤難耐，耳尖發紅，腦袋一熱，就勢俯下/身去，幹了一件比徒手檢查腺體發育還要更匪夷所思的蠢事。

他沒再繼續摸江暉的「腺體」。

他是個Alpha。

所以他一口咬了下去。

根本不需要思考。

作為Alpha，咬自己想要佔有的Omega有錯嗎？

啊，也不一定是想佔有啊！就是想教訓教訓！標記標記！有什麼不可以嗎！

即便是江暉，也沒能忍住因疼痛而發出的低吟。

「啊嘶……」

是真的疼。

這一口不是咬著玩，咬得非常狠，幾乎是用上剛才把江暉翻過來的蠻勁了，咬得易涯自己的牙齒都疼。

他立刻鬆了牙關，欣賞自己刻在江暉後頸上的牙印。

易涯從小就被人誇長得水靈，牙口好，人見人愛，吃嘛嘛香。

果不其然。

牙口好的人，咬人的印子都這麼好看，施力也很均勻。

齒痕規則而清晰，圓弧狀的兩排，由於用力過猛凹陷進去的位置帶著深紅色的血印，在江暉光滑無瑕的後頸上更是尤為顯眼。

原來這就是，給人做標記的感覺啊！

易涯從內心深處感受到了沁人心脾的舒爽和滿滿的征服感。

他拿出手機給自己的「作品」拍了個照，記錄下自己第一次把別人「標記」的歷史性時刻。

拍完照他還不過癮，非要在口頭上再沾點便宜。

「不許笑！」

「你這不聽話的Omega！」

「你最好弄清楚狀況！」

「你！已經被我標記了！」

63.

江暉感覺非常不妙。

摸的時候確實沒有任何一樣的感覺。

可那一口咬下去，給他的感覺似乎真的和普通的疼不太一樣。

就算忽略掉易涯的嘴唇和舌頭碰到他後頸的刺激。

還是不一樣的疼。

酥麻的疼，接連而來的是一系列微弱但綿長的快意和興奮感，舒爽到腳趾間都在顫慄。

等他聽見易涯那幾句話。

他才真的有點慌了。

不會吧？

Alpha的概率2%，約等於零。

但是Omega的概率是8%，四捨五入10%。再四捨五入，還是零！

……

別吧？

別真是個Omega吧？

雖然作為Omega追易涯的優勢就變得比以前更大了，畢竟有信息素作用。

他是想追易涯，和他在一起。

但絕對不是以分化成Omega為代價啊！

這和他想的一點都不一樣啊！

這……

Omega還是算了吧！

64.

「你！已經被我標記了！」

蘭茉和俞帆飛奔進家門，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易涯氣勢洶洶的怒吼。

從玄關的角度望向客廳，能看到易涯立在沙發上的半個身子，和露在扶手外的半個頭。

兩位母親驚恐地對視，確認過眼神之後，直接嚇得大包小包都掉了。

「涯涯！你怎麼可以帶人回來！」

「等等，他啥時候分化的？」

「停下來！不經過同意的標記是犯法的呀！」

「哎呦是哪個倒霉孩子遇上了……」

蘭茉先趕到現場，易涯穿著他從來沒穿過的真絲睡袍坐在江暉背上，那威風自豪的模樣，好似國王坐著他的駕騎。

而他的駕騎……

不是她想象中什麼柔弱的Omega，而是他身高一米八，英俊無比，體格健碩的乾兒子。

乾兒子乖乖地被按在沙發上，脖子上鮮紅的牙印泛著光，一看就是剛咬的，特別新鮮，口水都沾著沒幹透。

易涯聽到母親們叫喚的一刻就慫了。

又羞又慫，還有點生氣。

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回來！

又羞又慫又生氣的時候他就力大無窮，江暉又被易涯翻了一個身，不為別的，只為找個地方藏一藏現在這張慘不忍睹的蠢臉。

眼淚鼻涕亂糟糟，髒兮兮，嘴腫的像豬頭，鼻子紅得像小丑。

這是他自己想象的樣子。

實際上還是很好看，其實一點都不需要擔心。

江暉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工具人，或者是易涯的發泄玩具。

想咬了就咬，想找個地方藏起來了就埋在他胸前，狗皮膏藥一樣怎麼扒都扒不走，死乞白賴得粘著不肯走。

「你別動了……嗯，我錯了好不好？」

「讓我藏一下。」

「不想讓媽媽阿姨看到我這個樣子……」

江暉聽了他的話，不再扒他。

「江暉……」

易涯的聲音輕飄飄軟綿綿，剛才標記人的Alpha架子早就不知道哪兒去了。

「小暉暉……」

他小聲哀求，「能不能，就這樣……把我背回房間啊……」

「求求你了……」

蘭茉和俞帆在一旁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易涯到底是怎麼回事？喝醉了還是怎麼著？突然迴光返照開竅了？

「說什麼悄悄話呢，涯涯？你是不是想做Alpha想瘋了，還拿你弟弟開刀呢！」

「你想咬Omega，就去追一個回來，別追不到人在這拿弟弟撒氣。」

俞帆攔住蘭茉，拍拍沙發說，「你們兩個，幹什麼在客廳稍微注意點，我們只是去逛街，又不是不回來了！」

「關燈，鎖門，拉窗帘！這是最基本的常識好不好！」

江暉臉有點燙。

他們現在這個姿勢躺在沙發上，被媽媽們注視著看，就跟在火爐上烤沒什麼區別。

他低頭看了看胸前這顆毛絨絨的腦袋，絲質布料勾勒的腰線和翹臀，雙腿/交錯交疊，兩人之間除了兩層薄薄的睡衣，沒什麼隔閡。

他沒時間多想，摟過易涯的腰就是一個公主抱，把腦袋往自己懷疑靠了靠，確保能完全遮住他的臉。

易涯騰空了好一陣子，抬頭看看江暉，又看看蜷縮在江暉懷裡的自己，來回好幾次才確定自己是被人公主抱了，一個挺身就鬧著要下來自己走。

江暉還是把他剋制住了。

細長的腿沒完沒了地撲騰，腰間的絲綢帶子可禁不住這樣的捉弄，沒堅持多久就散了一地，隨著帶子的散開，睡衣也失去了他本來的意義，光滑細嫩還泛紅的軀體就這樣光明正大地展現在江暉面前。

白色是主調，粉色是點綴。

白色見怪不怪了，粉色倒是很罕見。

周圍是水蜜桃瓣上的新鮮嫩粉，中央帶著桑葚還未熟透是晶瑩的深粉。

白色部分也漸漸染上了粉色，類似西柚果肉特有的橙粉。

咬下去也一定是酸酸甜甜的吧。

還沒來得及細細觀賞，那意外露出果肉的小西柚眼疾手快給自己覆上了果皮，滋溜一聲從江暉手臂上滑下來，冒著煙躲進房間里默默自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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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咕不咕！(只不過三天沒寫，居然快找不到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