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見人心

路安安扶著落地的門板站了起來，腳步輕盈地走到了門口。

這是熟悉的院子，屬於他們老路家的院子。

那這屋子……路安安回頭重新掃視了眼室內的環境，紅漆差不多都掉光的五斗柜上擺了一張黑白照片，這是她考上高中的時候，用掉攢了很久的零花錢去照相館拍的。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場景？

不會是做夢吧？

她還沒來得及驗證這到底是不是夢境的時候，一個渾身都是水泥的年輕男人闖入了她的視線。

他是誰？

剛才的吶喊是這個人發出來的么？

「姓費的，我們家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給我滾，」熟悉的聲音響起，讓路安安不得不朝左邊看過去。

左邊是老路家新建不久的二層樓的磚瓦房，說話的人是她的奶奶孫招娣。

奶奶居然還活著？還是三十多年前的模樣？

「路阿婆，我求求你了，師傅的腿真的要好好治一治，我背去鎮上衛生所，師傅康復之前我來照顧師傅，不會麻煩你們的，只求你能夠放人，」奶奶口中的姓費的年輕男人就差直接跪下了。

姓費的，喊阿爸叫師傅的，她記得好像是個叫費遲的人。

路安安有了些印象，阿爸是溪水村乃至附近十里八鄉最好的建築工，小學沒畢業，卻能看非常複雜的建築圖紙，經常被縣城的建築公司特聘指導一下工地什麼，他是收過一個徒弟，不過阿爸腿腳受傷之後就沒跟著繼續幹活了，她是連面都沒見過。

阿爸腿腳受傷那年是九零年，難道說她重生回到了九零年？

等等……等等，九零年的冬天，她已經放了寒假，正值年關，阿爸受傷后一直在家裡養著，這個叫費遲的徒弟有沒有來勸奶奶送阿爸去醫院，她也不知道。

如果她真是重生了，那送阿爸去醫院，是不是可以改變阿爸這一輩子的人生軌跡？

路安安腦中閃過一絲興奮，她剛要開口，忽然聽到孫招娣說道，「你算什麼東西，說送醫院就送醫院啊？送醫院要不要花錢？反正我們老路家是沒錢，更不能借債送他去衛生所，萬一看不好，錢不是要打水漂了，我們一大家子要過日子的。」

一番話下來，驚得路安安說不出話來。

前世，奶奶說起阿爸受傷未送醫也不是這種說法的。

奶奶說，安安啊，不是奶奶心狠啊，而是你看看這外頭的雪下的有多大，出不去啊。

外頭的雪是不是真有這麼大？

路安安掃了眼水泥地的院子，雪已經化了，沒有積雪和碎冰，而且費遲能進溪水村，那說明送個病人去衛生所根本不是問題。

「路阿婆，師傅的腿要緊啊，師傅要是好了，以他的手藝掙錢肯定沒問題，可如果不送去，以後走路不方便，還怎麼幹活，」費遲一頭黑髮被寒風吹得東倒西歪，軍綠色的外套都是水泥渣子，腳上的解放鞋已經變了顏色，可以看出他是踩著一路的雪水來的……